聽到劉光國要自率部屬,劉延慶冷笑:“灑家自在編管,哪裡有部屬給你。”這樣便挑起了話頭,劉延慶,劉光國父子,一個紅臉,一個白臉,便在宴會上争執起來。
辛企宗暗罵了一句:“番人本性,不知禮節。”在一旁給這兩父子幫腔。
一會兒呼延通說:“劉大哥好膽色,和兄弟幹了這杯。”接着王禀又和劉延慶這西軍故交喝了一杯,希望兩人同心協力,共抗金賊。酒宴上煞是熱鬧。
趁着酒勁,王秉提出了統一指揮權的問題。
衆人一會兒說劉延慶的兵權,一會兒談到金兵的勇猛,再一會兒說道金遼和西夏的差别,張叔夜一直坐在上首,冷眼旁觀,時而舉杯應付一下。這場酒喝得熱熱鬧鬧的。
酒越喝越多,氣氛也逐漸熱烈起來,宴會上,王秉與劉延慶達成了同盟。王秉會支持劉延慶拿回指揮權,而劉延慶則會遵從樞密院的号令,張叔夜同意王秉的大軍暫時駐紮到玉津園。
到了滿天星鬥的時候,劉延慶出乎意料的提議:“久聞呼延太尉家累世勳貴,伎樂舞兒想來也是極好的,且傳一部來,為張樞密,王節帥取樂可好。”
呼延灼、呼延通都沒想到劉延慶會如此無禮,呼延灼終歸武人心性,就要發作。
張叔夜道:“劉太尉已喝得太多了,今天……”
這時,就聽見有家丁在堂下急報,呼延灼将他喚上堂來。家丁報告說:“折宣撫回汴梁了。”
“什麼?”堂上諸人都大吃一驚,呼延通問道:“白馬渡口如何了。”
“聽守城兵丁傳言,白馬渡守軍已被金賊擊潰,折宣撫隻帶了三五個家将回到汴梁的。若非隻有幾個人,開封府也不敢晚上開城。”
堂上諸人一聽就明白了,折彥質帶了三五個人喊城,城門官去開封府請示,開封府下令開城,這麼一來一回,就弄得滿城皆知了。
劉延慶有些新災樂禍:“上次折彥質從孟津逃走,說是去守白馬渡,讓李回吃了個癟,現在白馬渡也丢了,我看他也要當團練副使了。”
當時對統軍大員的最常用的懲罰,就是除某州團練副使,某州編管。現在在坐的劉延慶、解潛、劉鞈,本官都是團練副使。
張叔夜道:“今天就到這吧,明日一早,宰執都要進宮,吾面聖之後,在與各位太尉定奪。”
第二天中午的時候,張叔夜已經結束了面聖。正式派人通傳各路将佐到樞密院議事。下午未時,大家在樞密院取齊了,昨晚逃回汴梁的折彥質也到了。
張叔夜高喝一聲:“請聖旨。”便帶領諸人下拜。這時,一個氣宇軒昂的閹人走出來,有人認得他,此人本名吳穆,是趙桓藩邸舊人,因拜童貫為養父,而改姓童。而早就搭上了趙桓的船,童貫倒台的時候居然沒受到株連,反而受到新皇帝的重用。
這時,童穆開始宣讀聖旨:
“诏《書》曰:朕通好鄰國屈已增币無所不至,所以保守疆土全養生靈,敵未退師,攻陷城邑,每聞邊報痛切朕心。現已迫近京畿……龍圖閣直學士張叔夜,剛正有學,深通兵法,……授兩京道宣撫使,統領兩京防禦……”
這道诏書大緻分三部分,第一部分講了目前危急的形勢,第二部分表揚了張叔夜,為他樹立威信,并任命他為兩京道宣撫使。
第三部分則簡述了王秉、劉延慶、劉鞈、解潛、折彥質等人以往的功績和過錯,現在希望大家有功的再進一步,争取“公侯之賞”,有過的戴罪立功,都要聽從兩京道宣撫司的調遣。
最後聖旨裡任命童穆為監軍,并給出兩百份空白告身交給張叔夜和童穆執掌,橫行以下不需上奏,可以直接給大小使臣加官進爵。
張叔夜領旨之後,請童穆坐到自己的旁邊,開始發号施令。
他首先任命了東西南北四道總管。
早在靖康元年七月的時候,朝廷就任命了四道總管,當時張叔夜充南道總管,高公純副之,胡直孺充東道總管,朱勝非副之,王襄充西道總管,孫昭遠副之,趙野充北道總管,範讷副之。現在除了張叔夜高升外,其餘胡直孺兵敗被俘,又被金兵放了回來。王襄棄職逃亡,趙野兵敗貶官,範讷被隔絕在河北。因此這四個差遣就空了出來。
張叔夜任命孫昭遠為西道總管,督促陝西六路進援。朱勝非為東道總管,負責在京東兩淮召集十萬援兵。高公純為南道總管,負責将張叔夜未來得及召集的十餘萬人送到汴梁。又任命胡直孺為江浙總管,負責在江南兩浙征集十萬援兵并送往汴梁。胡直孺隻是不通兵法,但無論品德和忠誠,都沒太大問題。
各路援軍要在兩個月之内,在汴梁城下取齊,誤期者軍法從事。如果四道總管都不誤期的話,兩個月後汴梁城下會多出四十萬援軍。
張叔夜的第二項任命王禀、折彥質、劉延慶、解潛為四面提舉守禦使。在另一個時空,負責守衛汴梁四壁的是安扶李擢等文臣,對作戰一竅不通。例如金兵都已經開始填濠了,李擢還在家中飲酒,不聞不問。
這一次張叔夜直接任命了四員大将為四面提舉守禦使。王禀不必說,劉延慶無論為人如何,至少在西北一刀一槍博取功名,久經沙場。
折彥質雖然是文官,但他出身府州折家,從小就是受的武将的訓練,跟随父兄也多次出陣殺敵。他文武全才,從小被伯伯折可大稱作“讀書子,将來要做宰相的。”而宋代文貴武賤,為了更快的升遷而轉的文資。
解潛雖然在南關大敗,但他是武臣,也上過陣,有統禦之力,至少能做到見敵而逃而不是聞風而逃。
以呼延灼為四壁應援使,即把龍捷軍作為預備隊。
劉延慶看了看坐在一旁的宦官童穆,隻見他笑嘻嘻的,對這些任命一點也不意外,便知道這是得到了趙桓同意的,于是大聲領命。
張叔夜又頒布了一批封賞,提拔了劉光國、姚友仲、吳革、呼延通等一批青年将領,呼延庚不在場,但也一并提拔。一時間,堂上謝恩之聲大起。
接下來,張叔夜開始分配兵力。劉延慶為西面提舉守禦使,領神武西軍,下設四廂,共三萬餘人,主要有環慶軍舊部和京畿禁軍廂軍弓手劃撥三萬餘人給他。
折彥質為北面提舉守禦使,領神武北軍,下設四廂,共三萬餘人,由折彥質收攏的白馬渡潰軍一萬餘人,再由京畿廂軍,王禀所帶的河防軍中劃撥兩萬餘人給他。
解潛為東面提舉守禦使,領神武東軍,下設四廂,共三萬人,以兩京廂軍土兵為主,其中有五千開封禁軍,非常精銳。
王禀為南面提舉守禦使,領神武南軍,下設四廂,共四萬人,由勝捷軍舊部,河防軍大部組成。他除了守衛南面城牆,還要防守從汴梁南面流過的蔡河,隻要蔡河不被金兵切斷,汴梁的補給便不會斷掉。
勾當殿前司公事王宗濋為都大提舉使,知三衙兵事,實際統管城内的禁軍。城内的兵力總計大約兩萬五千人,包括張叔夜帶來的一萬五千人,一萬開封禁軍。
劉鞈為都參議軍事。
這樣的兵力分配,基本保留了各路将領手頭原來的主力,同時用兩京廂軍補足缺額,對軍隊的統屬沒有作大的調整,總兵力十五萬,趙桓當日和王禀算錯了,河防軍和京畿廂軍是一體的,趙桓算了兩遍。饒是如此,畢竟有小使臣一千七百人,樞密院也忙到半夜,才将各個指揮在紙面上交割清楚。
兵力交割的事情,自有幕僚們去做。張叔夜、王禀、劉延慶、劉鞈、解潛、折彥質,範瓊、呼延灼等一幹人等,加上童穆,留在大堂中議事。
劉延慶等人,又向張叔夜道謝,張叔夜謙遜了幾句,接着說“如何守城,如何接戰,就要仰仗諸公了。”
“若論守城,以王節帥守太原為最,糧草斷絕,兵力不足,還堅守了十個月。請王節帥先講講吧。”
王禀的臉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沉痛的說道:“太原之戰,可謂必敗,全城為金賊團團圍住那一刻,陷落就是注定的事兒了。若王禀當時有充足的兵力,決不會全然退入城中孤守。”說完,王禀命人取來一個圍棋棋盤,用一個茶壺當做邊境城牆,放在天元位置。
“今日守城,絕不能在城牆之後固守。吾帳下有健将呼延庚,乃開國呼延康州之後,獻上祖傳築壘連陣之法,可為京城外圍羽翼,壘陣與城牆互為依持,可堪大用。”
康州指呼延贊,他曾任康州團練使。呼延庚向王禀簡單介紹過築壘地域,王禀久經沙場,經曆過杭州、雄州、太原、隆德多次攻城戰,既攻過城,也守過城,一點就通,不僅完全理解了呼延庚的建議,還以自己的經驗和眼下的實際條件加以補全,越想越是奧妙無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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