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叔夜、王禀、折彥質、呼延灼、解潛等人接到了聖旨,張叔夜接旨後與衆人商議:“三日内将金兵趕下城牆?官家終于振作,大快人心。隻是,劉延慶何在?”劉延慶是神武西軍的主帥,按說要奪回西城牆,當以他為主才是。
呼延灼道:“自失卻西大街之後,西城的防守,就是老夫的龍捷軍來擔當了,環慶軍和都門禁軍都被王殿帥收去,老夫也好幾日沒見劉太尉,劉團練也未曾見到。”劉團練指劉光國。
解潛在一旁歎了口氣。他對劉延慶有點兔死狐悲,在他看來:都是西軍宿将,都因為兵敗而失去聖眷,現在劉延慶連部屬都被奪走了,能不心灰意冷嗎。
張叔夜道:“官家好容易要振作一番,下旨要克服西面城牆,諸将不可辜負了聖意。”他注視着呼延灼:“既是龍捷軍接管西面防務,這收複西牆,呼延太尉當仁不讓。”
呼延灼也不客氣,說道:“西面金賊總數也有五六萬人,龍捷軍兵不滿萬,還需從其餘各部增援。”
王禀等人仔細商議,決定三面各抽調一萬人給呼延灼,南面的壓力較輕,神武南軍另外再抽調一萬人出來,作為西面攻打城牆的預備隊,如此計議已定。
呼延灼在西面進攻西城牆,已經打成了添油,攻打城牆是仰攻,呼延通所擅長的鐵騎沖殺派不上用場,隻有靠步兵,一點一點的往裡填人命。
在雪夜一戰之後,呼延庚似乎變得清閑下來,他帶了一指揮騎兵,巡視四城。每日在聽聽西城的軍報。坐在馬上,他有時候想:“若是西城牆打下來,宋朝算扳回一點局面,那麼也許真能以一個較好的條件講和吧。”呼延庚根據他前世的知識和這一世的經曆,也知道将金兵全殲于汴梁城下不現實。
這時,一個小校跑來報告:“開封府傳令,讓打開南面各個城門,供百姓出入采買,或南下避難。穆将軍請示下是否開城,如何答複開封府?”
開封府要打開城門?呼延庚渾身一激靈,打馬就往南城走,到了玉津園大營,除了邱穆陵仲廉和開封府的師爺,還見到了宣撫司的參軍事張仲熊,他是張叔夜的次子。
呼延庚問:“這是怎麼回事?”
張仲熊道:“官家也給家父下了聖旨,要開啟各處城門。供百姓出城。官家說,去年老種相公就讓大開四門。”全年金兵第一次南下的時候,本來汴梁城門緊閉,但種師道帶着援軍來後,命令四門大開,讓百姓自由出入,以安民心。
呼延庚心想,此一時,彼一時。去年金兵的大營也沒有屯在劉家寺這麼近的地方。但這話和趙桓沒法講,而且他已經出了聖旨,張叔夜還把兒子派來傳令,那就是闆上釘釘,沒法讓趙桓改變主意了。
“那隻開南熏門,小心戒備。”呼延庚也沒有太好的辦法。他也不知道如何巧言令色,抓住命令的漏洞,回避這條命令。
除去正在作戰的西面,汴梁的北、東、南三面都把城門打開了。但北面受到金兵聯營的壓迫,沒有百姓敢走北面。
二月十二日,十三日兩天,就這麼平靜的過去了。金兵仿佛默契的,也沒有進攻打開的城門。
汴梁的百姓們見到城門打開,宋金兩軍都還很甯靜,膽子便大了起來,有些早就想逃難的,被關在城裡一直沒有出去,這下抓緊機會逃出城去,舉家向南搬遷。
二月十五日開始,出城的百姓越來越多,扶老攜幼,拖家帶口,和兒喚女,趕着大車小車,急匆匆的從東門,南門出去。
于此極其不協調的是,西城牆的戰鬥越發艱苦,宋金雙方都在此投入了數萬兵力搏殺。北城的姚友仲,東城的吳革,南城的邱穆陵仲廉都親自帶着援軍去了西面。
這一日,東面的朝陽門迎來了一支龐大的車隊,是吏部尚書王時雍的家眷,他們覺得汴梁不安全,要回老家去。還有五百士卒護送。
守城門的軍漢見管家遞過來的令牌和路引沒什麼異常,也不敢搜查尚書家的車隊,簡單看了看,就放行了。
過了一會,是中書侍郎王孝迪家眷,也要出城去,軍漢也放行了。
中午的時候,劉延慶父子帶了兩千環慶軍的老卒,說是奉聖旨出去公幹,兵丁哪敢阻攔聖旨,于是把他們放出了城。
到了下午,勾當殿前司公事王宗濋親自帶了整整好幾千士兵,怕是把整個殿前司都帶空了吧,要出城去作戰。代替吳革值守的将領感覺不對,便要将王宗濋攔住一會,同時派人去向解潛請示。解潛趕來詢問,王宗濋吧聖旨一亮:“奉旨出城。”
解潛真是有些心灰意冷了,見到聖旨,就不再糾纏,揮揮手,讓手下放行了。
于是王宗濋的軍隊,通過城外的壕壘地帶,去追先行出發的幾個車隊。
其實這四個車隊,運送的核心人物,第一個車隊是朱皇後和太子,第二個車隊是何栗王時雍等宰執,劉延慶父子護送着太上趙佶,殿前司的人馬,運送的正是趙桓本人。
當天晚上,解潛把王宗濋出城這件事,向宣撫司報告了。張叔夜當即感覺不對,往皇宮跑,去面聖,在宮門喊了半天,終于童穆出來了:“樞密,官家已經移駕襄陽了。”
啊!張叔夜當時就如同五雷轟頂,直挺挺的倒下去。
童穆着急了,急忙在宮門旁邊找了個小屋子,讓幾個小内侍把張叔夜擡進去休息,又叫人去請太醫來。折騰到半夜,張叔夜的精神稍微好點了,童穆親自帶人将他送回樞密院,又把趙桓的密旨交給他。張叔夜道:“請王節帥,呼太尉,折太尉,解太尉來。”
等這幾人都來了,張叔夜開明宗義,自己身體撐不住了,而且真正講指揮打仗,還是各位太尉更在行,現在他手持趙桓的密旨,請王禀為“攝宣撫司事”,在他生病期間暫時代理自己的職務。
王禀連忙推辭。
張叔夜也是急了:“王節帥,王公,你當這是什麼好差事,容得你來推辭?大宋危如累卵,此處以節帥你地位最高,自當挺身而出,豈可推辭。”
邊上折彥質、呼延灼、解潛也勸王禀,表示一定會附從王禀的調遣。他們心裡也清楚,現在宣撫使的位置就是個炸雷,做的任何決定,都可能讓自己在政治上萬劫不複。
王禀躊躇了一下,最終把心一橫:“樞密相公貴體欠安,某為相公分些俗務,軍國大事還須相公拿主意。”
“接下來最重要的,是派人追上官家,一是勸官家回來坐鎮,二來,也要弄清楚官家究竟有什麼打算。”在座衆人心裡都清楚,官家既然跑了,怕是勸不回來了,但至少要明确官家的一個底線,到底是戰是和,和能給出什麼條件。
張叔夜強撐着身體問道:“太宰還在京中嗎?”
解潛道:“吾已問過守城士卒,沒見到何相公,王尚書等人出城。王殿帥昨日帶兵出去的,但辛家兄弟都還在城中駐紮。”
“那派人去請幾位執政,明日到都堂議事,共度時艱。”
第二天,到了都堂,何栗等人都沒在,王禀對張叔夜說:“好叫樞密知曉,何相公等人昨天就化裝出城了。”
張叔夜氣惱的坐到椅子上,堂堂大宋宰執,私自跑出城不說,居然還是化裝偷跑的。
王禀道:“還有件事請樞密定奪,西城牆還打不打?”
“節帥,依你之見呢?”
“官家一走,擺明了是盡快講和,我等隻需在西城牆保持壓力,不要讓金賊發覺我們這裡的變故,再派人去金營講和吧。”
衆人正在商議,突然都堂外響起一陣喧鬧:“吾乃金槍班徐甯,我要見樞密。”
衆人都大驚失色,徐甯不該是護駕嗎?怎麼跑回來了,難道皇帝……
張叔夜杵着拐杖,強撐着身體和王禀等人一起來到都堂外,見徐甯渾身帶血,金絲甲上還卡着兩個箭頭。
不待張叔夜發問,徐甯就跪下禀報:“官家中了金人的埋伏,被擄走了。”
“什麼?”張叔夜終于支持不住,暈了過去。
王禀一面叫人把張叔夜擡到屋子裡休息,一面讓徐甯站起來,詳述經過。
徐甯道:“内侍袁珪是金賊的奸細。”
袁珪,就是去年金兵第一次圍汴梁,姚平仲要去劫營,最終把這個消息送到金營去的,就是内侍袁珪。當時他是受宰相白時中的安排,把“廢紙”送到金營中去的,得到了完顔斡離不的重賞。從此他食髓知味,當起了真正的奸細。
趙桓要逃到襄陽去,也被袁珪告訴了完顔斡裡不。斡裡不不動聲色,故意在東、南兩面不做騷擾,而在南面留下一支伏兵。加上袁珪沿路傳消息,做記号,王宗濋的八千殿前司目标又明顯,所以金兵很順利的堵住了趙桓和趙佶,并且全殲了殿前司的兵力。
劉延慶、劉光國和徐甯各帶本部突圍,“遇金人鐵騎縱橫沖突,衆皆星散而潰。延慶及光國皆死於亂兵中。”隻有徐甯孤身逃回了汴梁。
王禀聽得仔細:“太上和官家被抓走了,聖人和國公呢?”聖人指朱皇後,國公就是指太子。
“聖人和國公?甯未曾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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