擡眼看辛依,辛依含着一汪亮晶晶的眼淚可憐巴巴的看着他,嘴巴一抽一抽的,忍着沒哭。
委屈要忍着,疼也要忍着。
她冷着就是了,反正也隻有兩三天。
“拖鞋别穿了,先踩地上,這一隻我輕點,你先忍一忍。”唐晉騰将她的腳按在冰涼的地上,再小心給脫另外一隻鞋。
真真成傷員了,手不能動,腳不能走,這一趟走得挺憋屈。
鞋子脫了下,唐晉騰直接抱着辛依往樓上走。
辛依連連拉了他幾下:
“别這樣礙,被你家人看到多不好?你是不是就是故意整我的?”
他家裡人本來就對她有意見了,他還這樣,他們背後能不說她不懂事嘛。
今天這大廳裡黑壓壓一群人,誰是誰她愣是一個沒記住,他家裡人太多太多了。門風如此嚴謹的唐家,能接受她嘛?
自己站在那樣的場合,自己都覺得格格不入。
所以莊千耀說得沒錯,她确實不配。
“不礙事。”唐晉騰低聲道。
抱着辛依上樓,去了他的房間。
這房間是臨時布置成新房的,暗色調的大床換成了象征喜慶的火紅,屋裡各處貼着大喜字兒,挂着紅色喜慶的裝飾品,桌面上擺的一切都是成雙成對的,氣氛裝點得很夠。
唐晉騰把辛依放床上,辛依往後一倒,同時嗷嗷直叫出來。
“疼,好疼……”
唐晉騰無奈的看着她,她腳得先清洗才能上藥吧,血泡全破了,這藥一上去,不得更疼?
唐晉騰那邊給擰了條濕毛巾出來,握着她的腳仔仔細細的擦幹淨,再用消毒濕巾來回清洗,完了後才給上藥。
辛依就哼哼唧唧的喊疼,也沒多大的反抗,實在是太累,倒下去磕得慌也不願再動一下。
今天絕對是達到人生極限了,太累,站在人聲鼎沸的人群時,她幾度眼冒金星。神魂都抽離了,又累又餓,耳朵嗡嗡亂響,自己有沒有暈倒或者是怎麼樣的狀态,她自己已經完全不知道。
藥已經敷上了,腳丫子給包得厚厚的,後跟也纏上了紗布。
辛依無意識的踢了兩下,不動了,整個天旋地轉,似乎已經睡着了。
唐晉騰握着她雙腳放床上,自己進了衛生間,快速沖了照再出來伺候床上那祖宗。
到唐晉騰再出來時,辛依徹底沉睡了過去。
唐晉騰上床,大掌按在床上時不期然悶哼了聲,掌心吃痛,掀開一邊的被子才發現,被子下面全是花生,蓮子,桂圓啊什麼的,鋪得滿滿當當。
怪不得這小畜生摔床上時喊疼來着,蠶絲被本來不厚,摔上去這不磕人嘛?
“這也能睡着?”唐晉騰無奈,将辛依抱了起來,在床邊站着。
這抱着人沒法兒鋪整床,放下呢又沒地兒擱。垂眼看着呼呼大睡的女人,真是服氣了。
“你倒是舒服了,嗯?”
把人往沙發上放,床上東西全推開後,再把辛依抱回去,就這麼折騰,都沒見醒的,動了動嘴巴,又睡了過去。
唐晉騰還得把她身上給收拾了,總不能穿着風塵仆仆的衣服睡吧?
以往這位爺是不允許她從外面穿回來的衣服滾上床的,相處這麼久了,漸漸也能容忍。
把姑娘扒得光光的,扯着被子全給蓋住,再擰着毛巾把她全身都擦了個遍,反複兩遍,這才滿意。
門外有人敲門,唐晉騰下一刻将辛依用被子捂得嚴嚴實實,之後才走出去。
“大哥。”
是唐晉钊,唐晉騰喊了聲,直接走出去,将門帶上了。
“弟妹睡了?”唐晉钊問道。
唐晉騰點頭:“太累了,一直都沒有休息,回來就倒下了。”
他真怕給人累病了,辛依身體差,體質弱,這點清楚得很。
“不是中暑了吧,讓醫生過來看看吧,新媳婦才進門就病了,這可不吉利。”唐晉钊說道。
兩兄弟邊說着邊往樓下走,唐家大院兩棟别墅是連在一起的,一前一後的坐落在大院中。
兩兄弟走出主樓,在走廊上站着說話。
“那倒也沒那麼嚴重,就是餓着了,一天沒吃什麼東西,早上起得早。人年輕,讓她睡一覺起來又生龍活虎了。”
“你那……”
唐晉钊跟唐晉騰的相處方式并不算特别親近,兩人都忙,唐晉钊是大半輩子都耗在軍隊裡了,唐晉騰呢,事業沒穩固之前,忙得不着家。在京城根紮穩了後又忙着拓展,滿世界飛,更沒時間了。
親兄弟之間話并不多,唐晉钊是個暴脾氣,話直,可在這少年老成的兄弟面前,說話卻要三思後才出聲。
兩兄弟在樓下聊了會兒,說的都是家長裡短的小事情。
第二天辛依依舊早早就被唐晉騰拉了起來,在唐家,就不能有懶床的情況出現,老爺子都那麼早就起了,你好意思讓老人家在飯桌上等?
“我不喜歡你們家,唐晉騰,我們什麼時候回青城去?”
辛依被唐晉騰拉着,搖頭晃腦的哼唧着,她能說她感覺快要死了嘛?
唐晉騰把衣服給她穿得好好的,真應了那話說,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了。拖着人下床,看着她的腳踩進拖鞋裡,她臉上沒什麼特别的反應,那就是還能走路,算是放了心。
“過兩天就回去,不急,嗯?”唐晉騰攏了下她的頭發。
辛依确實不急,他比她更忙,她急什麼呀?
“那我能不能去那個度假村啊?”想溜了,她沒試過跟這麼多人相處,更不知道該怎麼面對。
“你才是主角,你自己說,你能走嗎?”唐晉騰反問。
兩人在樓上磨蹭,唐晉騰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狀況,所以趕了早,可到他們下樓時,還是晚了,一大家子人都在等他們。
老爺子在主位上坐着,面色看起來有些嚴肅。順位下來的是唐晉钊和大太太夫婦,而另一邊則是香夫人極其女兒的一家四口。
見唐晉騰夫妻倆下來,連同的大太太都起身了,這是唐家慣有的規矩。
一大桌子人,老爺子和唐晉钊依舊坐着。不過唐晉钊帶着笑意看過去,跟唐晉騰眼神相撞,算是打了招呼。
起立的人都聲音挺雜的打着招呼。
香夫人:“晉騰,依依,早啊。”
香夫人女兒唐晉婳:“三爺,三太太早……”
女婿江萬利:“三爺,三太太早”
外孫女江珍,江可:“三叔,三嬸早。”
“大家早,爸,大哥,大嫂,早。”唐晉騰拉着辛依直往唐晉钊那排空位走去。
拉着辛依坐下,在她耳邊低低出聲:
“跟大家大聲招呼啊。”
辛依這剛坐下來呢,忙又站起來:
“大家早,爸爸早……”
在座的,包括已經落座的唐晉騰都愣了下,又笑笑,拉着辛依坐下:
“不用站起來。”鞠躬就更不用了,怕是昨天要她鞠躬成了慣性,不是所有人都當得起他女人一鞠躬的。
那本都已經坐下的人岔岔的站起來,回了禮,總算坐了回去。
辛依坐下,看這大家的反應就知道自己做錯了,有些窘,臉子不期然的紅了紅。
“你沒說。”辛依低低出聲,誰讓他不早說的?害她丢人了。
“吃飯吧。”唐老爺子出聲道。
又一圈虛禮後,這才開動。
沒過多久,老爺子又開口了,直看向唐晉騰和辛依,出口就問:
“你們準備什麼時候要孩子?”
“咳……”辛依剛準備喝湯來着,給嗆着了,臉子瞬間漲紅,忙看向唐晉騰。
唐晉騰笑笑,淡定的回應道:
“不急,過兩年再說吧。”
“還過兩年?再過兩年你都多少歲了?還能生得出兒子?”老爺子那話,也隻是不客氣,桌上人都不敢大出聲兒。
唐晉騰冷靜接話道:“怎麼不能生?您老生我的時候,年紀也不輕了。
辛依看着唐晉騰,臉子有些發白,又把頭埋了下去。
從昨天進了唐家門開始,各種炸彈朝她扔過來,吓着了,真吓着了。
驚魂未定呢,居然又扔記響雷過來。
生孩子?!
她都還是個孩子,生什麼孩子啊?開玩笑呢。
在座人沒敢出聲,特别安靜的吃着飯。
坐在辛依對面的是江珍江可兩姐妹,江珍十九歲了,江可十五歲,兩姐妹桌子底下互相踩腳,意思是讓對方看坐在對面的小嬸子。
昨天化了妝,隻覺得漂亮,可今天幹幹淨淨一張臉出來,瞬間年齡小了十歲,她們在懷疑,這小嬸子有沒有成年啊?看起來比江珍年紀還小。
眼看着老爺子跟老小又要杠起來,唐晉钊當即岔開了話:
“爸,衛署長昨天在宴上跟我提了句,說是把安科那小子放在現在那位置上是您的意思?紀委這次查的名額中,這小子就在裡面。”
“安科?衛署長推薦的那小子?”老爺子愣了愣,難得的,還有印象。
很好,話題成功引了過去。
飯後唐晉騰坐了會兒,才陪着辛依回房間。
香夫人一家是住在主樓這邊,因為方便照顧老爺子。香夫人是這兩年才搬回唐家大院的,外面那套公寓給了女兒。
可唐晉可一家在香夫人搬回老宅後,也跟着搬回來了。
因為主樓這邊就老爺子一人住,空着也是空着,有幾個人給天天人氣也好。
老爺子年紀大了,這個年紀就喜歡熱鬧,見不得冷清。所以盡管知道小兒子反而香夫人和孩子們,依舊允許人搬了回來。
說得來,這也怨唐晉騰本人,他若常回家看看,早點結婚生子,主樓至于空置那麼多年?
老爺子前些年甯願住軍區大院兒都不願回來,能是什麼原因?
外人看起來家大業大,可主心骨都不貼着這個家,家大業大有毛用?
不過唐晉騰倒是對香夫人極其女兒女婿一家搬回來的事沒做過問,他甚少回來,就在京城的時候也在景園那邊的複式樓公寓住,那是他個人最常住的處所。
大太太早餐後就出去了,去了醫院,小叔子結婚也好,生孩子也罷,關心的人海了去了,她隻關心她的兒子。
被打成那樣,躺在醫院裡無人問津,她當媽的心疼也不敢說。誰讓那是孩子自找的?
唐晉钊還在跟老爺子說着機關單位裡的事,工作上的交流,這是父子倆唯一能交流的話題。唐晉騰從商,所以跟父親和大哥沒有共同語言。
香夫人和孩子們離開了,不打擾老爺子談話。
主樓這邊的分布,樓上是唐晉騰的住處。以前老爺子也住樓上,可現在考慮到年紀大了,就搬下了樓。
一樓的健身房,鋼琴室什麼的,全都對換到了二樓。
香夫人一家和下人都住在一樓,所以辛依相對來說,還是很自由的,除了打掃衛生的下人外,很少有人上樓來打擾她。
“媽,三太太年紀是不是很小啊?感覺跟妹妹差不多似地。”
這邊關上門後就說開了,怎麼三叔找了個年紀這麼小的女人啊?太不合适了。
江珍問着,看着妹妹,江可在那搗鼓她媽媽的化妝品,拿着口紅往嘴巴上抹。
“媽媽,昨天小嬸嬸真漂亮,你也給我畫一個那樣的妝吧?”
“小小年紀,畫什麼妝?好人家的女兒,這個年紀是折騰這些的嗎?讓你姥爺看到,又得挨批,成天不學無術,你想媽媽跟着挨訓?”唐晉婳把女兒的口紅拿了走。
這兩個女兒,她可是要好好培養的,決不能讓兩個漂亮的女兒誤入歧途,她一輩子就靠這兩孩子了。
“媽媽……”
“媽,别管她。媽,那個三太太有沒有十八歲啊?看起來好小,三叔怎麼會喜歡那麼小的?”
江珍撇了嘴巴,好看是好看,可就跟沒長大似地,哪裡能跟京城第一名媛許婧熙比啊?
“男人,賤皮子。”唐晉婳應了句。
“媽,你說什麼?”兩女兒都沒聽清楚。
“我說了什麼?我說你三叔的事情,最好别管,家裡人來人往的,說錯一句都是過,特别是你們三叔的事,把嘴巴閉好了,記住沒有?”唐晉婳認真訓着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