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依氣不過,眼淚又不争氣的滾下來,轉身沖進媽媽房間大聲喊:
“媽媽,媽媽她們欺負我……”
傻子一般站在門口,屋裡哪裡還有媽媽的影子?床上收拾得幹幹淨淨的,連涼席都給燒了的,媽媽的衣服,鞋子,用的碗筷,梳子鏡子,全都放進了墓室。屋裡什麼都沒有,空蕩蕩的。
辛依忽然這瞬間恐懼了,這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她沒有親人了,她沒有可以依靠的人了啊。
這個房間,母親不會再回來住。廚房裡,再也不會出現母親忙碌的身影,再也不會有人把香噴噴的飯菜端上桌,然後在她的房間門口喊“依依,吃飯了”……
再也不會有了,再也、不會有……
辛依忽然蹲在地上,抱頭痛哭,為什麼要這麼殘忍,為什麼要把她媽媽帶走?
她根本就沒還有做好一個人生活的準備,她該怎麼辦?
“媽媽,媽媽,媽媽我想你……”辛依哭得泣不成聲,眼淚吧嗒吧嗒滾落在地,心境悲涼,那種與世界背道而馳的蒼涼感令人無助得心驚。
家家戶戶都圍坐在桌子前吃飯,她卻是捧着昨天的剩菜充饑,眼淚順着臉頰掉進碗裡,她卻無動于衷,依舊大口大口吞咽着。
到處都是人,世界上幾十億的人,卻沒有一個跟她有關系,沒有一個會關心她。她不知道自己死撐着還有什麼意思,她真的一點都不勇敢,一個人活下去,她根本做不到。
母親才走,她就想放棄了,真的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在沒有母親的日子裡,她能一個人堅持多久?
辛依晚上根本就沒怎麼睡,因為怕,不敢關燈,睜着眼睛盯着房門,好怕有人會忽然闖進來。夜裡安靜得可怕,偶爾幾聲蛙叫都能吓得她渾身哆嗦。
前幾天都沒有今天這麼恐懼,大抵是前幾天還有人,昨晚陸增也還在。可今天,隻有她一個人了。
一個人的世界,看什麼都怕,特别是夜深人靜的時候,心底的恐懼會被放大無數倍。
經過了難熬的一晚後,第二天辛依直奔呂嬸家要錢。
可呂嬸家閉門不開,辛依隻能在外面喊,還得防着從裡面出來的老黃狗。
辛依等了一上午,焉嗒嗒的回家。
她要去青城,留在家裡,無論是事,還是這裡的人,都會時刻提醒她,母親已經不再了的事實。如果離開家,她就會自欺欺人的告訴自己,她還有媽媽,媽媽一直在家等着她回去。
辛依坐在自家門口,家裡有米有面,她卻不想走進廚房,那個曾經似乎屬于母親的天地的地方。
呂嬸兒子過來了,兩萬塊錢是用塑料袋裝着的。
這錢他媽昨天就取出來了,大概是一夜過去後又不想給了吧。也是,擱誰也不願意把到手的錢再拿出去。
“拿去存起來吧,别放家裡。”蔣華道。
辛依接着,沒出意外的還是先數了錢。蔣華在她數錢的時候道:“我也沒數,你數清楚,不夠的話,我想辦法補給你。”
辛依聽他這話時,頓了下,沒動了。擡眼望着蔣華,呂嬸從小就笑他們倆個,說辛依是他們呂家的媳婦,他們兩人感情也真很好。
不過,蔣華跟她都沒有那個意思。蔣華大她兩歲,同樣在念大學,也交了女朋友。而辛依,進校就跟許陽确立了關系,所以他們倆人感情好是真的隻當兄妹。
“謝謝你。”辛依低低的說。
蔣華笑笑,在她身邊坐下:
“你媽的事,你别一直放在心上,你還有很長的路要走。自然規律就這樣的,父母會先離開我們。失去父母,這也是人生必經的痛苦。辛依,以後,你要好好的生活,讓你媽媽為你驕傲。”
辛依眼眶濕濕的,臉上卻帶着淡淡的笑容,轉頭看着蔣華:“謝謝你。”
蔣華拍拍她肩膀,以前辛依愛笑愛鬧,就跟男孩子一樣淘氣。隻要一放假,鐵定跟在他後面皮的。他玩什麼,她也跟着玩,遊戲機,跳舞機,桌球等等,他做什麼她都跟着,忠誠得很。
可現在,這朵即将要展開的花苞卻漸漸枯萎了,多令人惋惜。
“哥哥為你自豪,加油!”蔣華抱着辛依道。
辛依低低的應着:“嗯。”
蔣華陪着辛依去村的錢,手續全部辦完之後,辛依坐車去市裡了。揮别故土,跟以往每次離開時一樣,帶着複雜的心情上車。
不同的是,車外,再也找不到母親的身影。
辛依到了青城,三四個小時的車程啊,她那眼淚就沒斷過。默默的流淚,哽咽聲壓制不住時,才狠狠吸了口氣,換氣。
下車時眼眶已經布滿了血絲,紅紅腫腫。
站在車站外,學校去不了,她沒有申請暑假留校,就沒有宿舍給她住。想來想去,還是隻能找阿狸。
給阿狸去了電話,阿狸那邊沒出聲,辛依深深的吸了口氣,然後勉強笑着說:
“那,你要不方便的話,就算了吧,我問問小莉。阿狸,那我就挂了。”
她沒忘記阿狸說,如果沒地方去,就去她那,可現在……
礙,真是,辛依擡手用手機敲自己腦袋。怎麼總把别人往壞的地方想?或許,阿狸是真的不方便,她有男朋友不是嗎?要是她男朋友去她那,那也是真的不方便。
還好小莉家是青城這邊的,雖然在近郊,但是坐公車也很方便。
想好了去處,卻又為難怎麼開口。她沒忘記放假前大家都鬧得不太開心的事,礙,瞧瞧,她這臭脾氣,多讨人厭,認識的人真的全都得罪完了的。
辛依蹲在馬路邊,遲疑着沒動。
倒是阿狸的電話回來了,辛依盯着手機上跳躍的“阿狸”兩個字,心裡瞬間暖烘烘的,笑着接通電話:
“阿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