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計劃。
離開揚州後,下一站便是鎮江。
一旦到了鎮江,便可棄船上岸由陸路直抵應天府南京城。
朱由檢坐了好幾日的船也有些乏累。
浩淼的江水也看得膩了,就隻躺在藤椅上納涼。
“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悅事誰家院……”
每當這時,朱由檢便會讓陳圓圓唱幾句昆曲。
梨園出身的陳圓圓字正腔圓,尤善旦角,因而唱牡丹亭别有一番風味。
更何況,在聽她那婉轉清脆的聲音時看她那傾世的容顔也是一種享受。
袁貴妃總是會在這個時候将剝好的荔枝送入朱由檢口中。
而周皇後依舊是端莊地坐在船軒旁。
隻有長平公主出現在她面前時,她才笑一笑。
或許對于周皇後而言。
她做不到像其他妃嫔一樣安然地享受着江南帶給她們的靜谧。
在她心裡一直牽挂的還是昔日的京城和曾經的歲月。
這時候,禦馬監何新走了進來:“陛下,南京那邊傳來消息,太子殿下已于十日前到達上海縣,現已經提前到達南京;靖南伯黃得功也傳回消息,越王和甯王也已抵達南昌。”
朱由檢聽了後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麼。
畢竟現在他這個皇帝已經平安進入江南,也就意味着整個南遷行動已經成功。
太子朱慈烺和另外兩位皇子即便也到達了南方,但已經沒有多大的政治意義。
所以,朱由檢沒什麼太大的反應。
倒是周皇後作為人母,卻比朱由檢要激動些,一聽見自己的皇兒平安到達南京,高興地站了起來。
“太子殿下他們現在如何,可有沒有受傷,江南的勳戚官僚們可有輕慢于他們?”
周皇後這麼一問。
禦馬監何新忙回道:“回娘娘,三位殿下都未受傷,東宮舊臣南京禮部尚書王铎和南京戶部尚書張慎言等帶着江南大小官員親自去青浦縣接的太子殿下,鳳陽總督馬士英、湖廣巡撫何騰蛟等官員則親自在亳州城接到了越王和甯王兩位殿下。”
“那就好”,周皇後聽聞有重臣相護,心裡自然是寬慰不少。
而朱由檢則敏銳地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大風起于青萍之末,有時候細微的差距能讓人察覺到一絲不對。
“現在我們到哪裡了?”
朱由檢問了一句後就打開扇扇個不停,覺得這六月的天是越發的燥熱,似乎隻要一點火星,整個世界都要燃燒了一般。
何新忙回道:“現已經到鎮江丹徒。”
“朕且問你,從南京到青浦是多遠,從南京到鎮江又是多遠?”
朱由檢突然很嚴肅地看向何新。、
“回陛下,從南京到青浦需要三天路程,從南京到鎮江丹徒隻需一天”。
何新剛回答完朱由檢的話,也察覺到這裡面的不對勁,忙道:“不對勁啊,為何南京的官員們能去近千裡外的青浦迎駕太子殿下,而一直沒有來隻有幾十裡路之近的鎮江接駕?”
朱由檢此時也感覺到了南京文武官員們似乎不歡迎自己這個皇帝。
雖然,朱由檢不知道這些南京的文武官員為何不歡迎自己,但他知道自己肯定是因為不符合他們的利益訴求而不歡迎自己。
這和當初在京城很多官員阻止自己南遷是一樣的道理,他們不願意自己這個皇帝來管控他們的花花世界。
“現在太子到南京了,而太子素來是性格溫和可欺,而朕素來剛硬,他們是覺得不需要自己這個皇帝了。”
朱由檢說着就不由得哼了一聲:“好嘛,還真是朕的好臣子,連朕這個帝王的顔面都絲毫不給。”
“陛下!微臣擔心他們甚至還會有更大逆不道的舉動,陛下不要忘了,迄今為止都死的不清不楚的武宗皇帝和光宗皇帝以及先帝爺。”
何新突然說起的話讓朱由檢不由得更加感到事情的嚴重性。
猶如禦馬監何新所言。
素來喜愛武藝,體格健壯的明武宗朱厚照也就是正德皇帝落水後不久就直接死去,而光宗皇帝即泰昌皇帝則更是登基不過一月就驟然離世,說是縱欲所緻;自己皇兄也就是天啟朱由校也因文官霍維華的藥丸而喪命。
再一想到李明睿等文官對孔府的報複,朱由檢如今越想越覺得自己來到江南後似乎并未意味着就可以進入短暫的風平浪靜。
這平靜地水面下似乎已經在暗流洶湧。
那些不願意自己這個喜歡大權獨攬的皇帝到江南的官員們隻怕早已經在謀劃如何讓自己永遠消失于這個世界,然後好扶年幼的太子登基,從而他們南方官員尤其是東林黨好獨秉朝綱。
“如果這些人真敢這麼喪心病狂,他日也别怪朕太過于殘忍!”
朱由檢狠狠地說了一句。
而這時候,陳圓圓見陛下朱由檢面帶愠怒之色,也不敢再唱,乖乖地站在一邊。
袁貴妃也停下了剝荔枝的動作。
周皇後倒是淡定地很:“這一切或許隻是陛下您的臆測,但也不可不防,還請陛下速速離開這裡,不必管臣妾和諸位妃嫔宮娥。”
“陛下,下旨吧,為以防萬一,微臣這就去把這艘禦舟上的船夫全部抓起來嚴審!”
何新剛這麼一說,朱由檢就擺了擺手:“先不急,以免打草驚蛇。”
“我們現在隻是懷疑而已,但如果真的有大逆不道之徒要對朕動手,肯定不會冒然行事,畢竟朕身邊有八萬大軍,如今最關鍵的是,敵人在暗處,我們在明處,我們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動手,不過,他們肯定也在等待時機,而我們要做的就是打亂他們的部署,不給他們實施的機會。”
朱由檢說後便吩咐何新速去準備幾艘小舟,并以加強戒備為由增添幾名會遊泳的近衛官兵。
然後,朱由檢和周皇後等在禦舟上的十幾人則假扮為官兵在深夜悄悄地離開了禦舟。
按照朱由檢的看法,在自己身邊最不可靠且可能對自己造成威脅的就是這些臨時招募的船工。
因為誰也不知道他們當中有沒有混雜着歹徒。
朱由檢決定将計就計,通過假扮成輪班的近衛官兵離開禦舟,然後再悄悄在禦舟内埋伏下許多善于泅水的近衛軍官兵,以此抓獲很有可能出現的歹徒。
當然,這也許僅僅是朱由檢的一次誤會,而使得到禦舟至始至終都沒有發生任何事。
不過,那樣的話,也沒什麼,畢竟朱由檢也總算是安全且悄悄的上了岸,讓南京的别有用心之徒根本就猜不到大明皇帝朱由檢會突然離開南撤隊伍,秘密地趕去南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