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就不關我們的事,雖然我們不納稅或者納稅很少,但他們咨議司那些老爺們所吃的所穿的所住的,那樣不是我們造出來的,沒有我們這雙手去創造,他們能吃香喝辣,能向朝廷繳稅?
所以,這個提案,我們就有理由拒絕!
工人兄弟們,農民兄弟們,侬們說是不是啊!”
一名本業是屠夫的鄭議員一腳踩在光鮮亮麗的朱漆紅木桌上吆喝了一下。
其他衆議司的議員也有很多人跟着吆喝起來:“是,鄭屠夫說的對,我們就是有理由拒絕!”
“娘的,叫老子鄭議員,别叫老子屠夫,老子現在也是老百姓們選出來的官,好嗎,現在我們既然是鄉裡鄉親們選出來的官,我們就得為鄉裡鄉親們做主,不能讓這些當官的過得太好,侬們說是不是啊!”
這鄭屠夫大聲笑罵起來。
“是,侬說的是!”
其他議員也忙跟着回應起來。
一支持咨議司提案的議員不得不狠狠拍了桌子:“安靜,都給我安靜,就算你們有理由拒絕,但你們也不能講道理吧,這些為朝廷辦事的官吏難道就不是老百姓,難道他們就不辛苦,抓捕犯人,維持治安,審理公文,修堤建橋,他們也要跑前跑後,也要拿錢養活一家子人吧?”
“而且他們寒窗苦讀這麼久,學了一身本事,父母花了大把銀元培養出的人才,你們總不能真讓人拿一個月一錢銀元的俸祿啊,即便他們答應他們父母也不答應,天下不還得亂了,誰還肯做事,你們也有子女在學堂讀書,肯定也有不少要去官府謀職的,難道你們就願意你們辛辛苦苦培養出的子女就一個月隻拿幾錢銀元?你讓他們拿什麼娶媳婦嫁人!”
這議員不禁曉之以情動之以理起來,苦口婆心地想說服這些衆議司的議員們。
“那也不能定這麼高,我兒子将來要是做了道台,我可沒要求他要一個月拿好幾百銀元。”
議員鄭屠夫大喊道。
“那好,那你說說要多少合适”,一名大學舉人出身的議員不由得撸袖過來,作勢要打這鄭屠夫。
這鄭屠夫直接先是一拳打過來:“想打架嗎,年輕人,你還嫩了點!”
“砰!”鄭屠夫也挨了一拳。
整個衆議司就這麼亂了起來,打的打,吵的吵,鬧了有四五天,一直争執不下,對于咨議司的提案也就一直通過不了。
……
楊名深着急了,他能猜得到這裡面肯定有官府的參與,忙找到應天巡撫白允明:“撫台大人,差不多行了,你難道真的忍心看着衆議司這麼鬧下去?提案一直通過不了,政務不能一直這麼耽誤着呀!”
“楊先生說的話真真令人感到好笑,什麼叫我忍心看着這麼鬧下去,本官忍心和不忍心也不能拿衆議司怎麼着啊,你總不能讓本官帶兵去将他們屠了吧,他們可都是我大明的公民,一沒造反二沒犯法,即便打架鬥毆,也不關我的事,那是按察司的事,但民不舉官不究,本官也拿他們沒辦法,而且他們是在行使朝廷賦予他們的權力,如今這世道好啊,老百姓們總算是不必再做犬羊,真真叫民主之至!”
應天巡撫白允明說着不屑地看了楊名深一眼。
楊名深氣得臉紅脖子粗:“你是堂堂巡撫,你下道令逮捕他們不就完了,我們咨議司配合你,何必要什麼衆議司來決定我們的政務,讓他做個擺設不就完了嗎,升鬥小民能決議出什麼來!”
“别,楊先生,别我們我們的,你們是咨議司,本官是官府,是執行機構,不是一路人,聖學裡說的很清楚,我們隻按照朝廷的鈞旨行事,咨議司和衆議司共同通過的提案和中央直接下達的提案,我們才會照辦,别的我們概不承認,你也沒必要在我這裡磨嘴皮子,來人,送客!”
白允明将茶盞一放就先起身回了内院。
……
受各大商會之托的楊名深不得不找到東廠駐南京的千戶呂淡:“呂千戶,這是緬甸國的上等瑪瑙盤,您笑納。”
“楊先生客氣,您是子爵,又是陛下的紅人,你我不是外人,有什麼話直說,不必客氣”,東廠千戶呂淡笑眯眯地一邊欣賞着瑪瑙盤一邊說道。
“最近南直隸衆議司打鬥的事想必您也知道了,您們東廠不打算管管,就任由他們這麼鬧下去?”
楊名深問道。
呂淡戀戀不舍地瑪瑙盤放了回去:“東西是好東西,但還請楊先生拿回去,這事本官可不敢攬下來。
我們東廠的規矩,您也知道,除非是涉及到陛下的,其他的都跟我們無關,不得擅殺與擅自拘押無辜平民,上一個千戶就是因為強搶民女被槍決的,這地方上的政務那是内閣的事,我們管不了也不敢管。
我們最多隻能調查清楚報告給陛下,是不能發表意見的,而且陛下還特地打了招呼,他衆議司即便打死了人,我們也最多是幫着按察司審理一下,你呀,還是請回吧。”
楊名深隻得拂袖而去。
……
最後,南直隸咨議司為抗議衆議司遲遲不通過咨議司的提案幹脆組織官吏們集體請假罷職。
應天巡撫白允明也不管,任其發展。
甚至發生了秋汛,好幾個縣有了水災,也沒有官吏願意去管。
咨議司想以此要挾衆議司,但衆議司依舊不通過。
而幹脆衆議司也罷工遊街示威要求官府官吏履行自己的職責。
楊名深不得已隻能找人去上報中央,讓内閣處理此事,以中央之内閣來壓迫這些南直隸衆議司,不能任由事态發展下去。
帝國委員會主任同時兼着東閣大學士之職的王家勤找到了首輔張煌言:
“張相,南直隸的事态不能就這麼鬧下去了,不然今年收稅的大政都得耽誤了。”
“也罷,你們總算是知道來找我們了,本官讓他們給下面打個招呼就是”,張煌言笑了笑說道。
雖說他們這些朝廷掌權的頂層官員隻在北京城裡,但對天下各處的事也了解的差不多,知道底下的咨議機構與衆議機構和官府是如何在鬧,也知道不能在任由他們這麼鬧下去,該建立一個彼此的平衡,因而當王家勤一出面,他也就立即答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