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檢本來見這小小的飯店開始使用銀元進行交易,甚至大明央行前些日子發行的大面額鈔票都已經被市場承認而感到頗為高興。
這至少說明貨币改革是成功的,阻礙力度也并不是那麼大。
甚至,意味着,在不遠的将來,紙币也會順利的推行下去。
但一份面竟然要收三錢銀元!
這讓朱由檢很是沒想到。
崇祯十七年的南京城物價依舊還是這麼高?
朱由檢記得戶部尚書範景文做過禀報,一年前的一石米十兩銀子,也就是說一升米是一錢銀。
但現在,一碗面就要三錢銀元。
這就相當于在後世吃了一碗三十元的面。
“這家店的面為何如此貴?”朱由檢問着司禮監秉筆史可法。
“回陛下,這不過是尋常飯店,價格還算公道,隻是如今天下紛亂,糧食産量不比以前,吃食的價格就一直在漲。”
史可法說後,朱由檢不由得點了點頭:“這還是在南方,食物價格尚且如此之高,北方也不知是怎樣的場景,這也同樣佐證,來年開春之後,一場大戰在所難免。”
說着,朱由檢對錦衣衛指揮使同知李若琏吩咐道:“剛才那個富态商人,将他帶過來,此人既然從湖廣而來,不妨問問湖廣之事。”
沒一會兒。
這富态商人便被帶到了朱由檢面前。
朱由檢還是第一次近距離地和非體制内的人說話,倒也感到很是新鮮,曾幾何時,他在前世也和他們一樣,是這個社會的被統治者。
而如今,他因前世一次意外成為了這個世界的帝國執宰者。
如今再坐在這種富賈巨商面前,朱由檢也沒有了前世因自身貧窮而産生的自卑感,而是以一種睥睨的神色看着這富商:“做什麼買賣的?”
這富商通過察言觀色也能看得出朱由檢等人身份不凡,自然也很是謙卑地躬身回道:“回老爺的話,小民是戶部挂名的官商,專司鐵礦與糧食買賣的。”
鐵器與糧食倒也引起了朱由檢的警覺,順手把吳孟明的腰牌取了下來,放在了桌上:“我們是錦衣衛的,你這買賣是怎麼做的,給我們說說,不能有一句假話。”
“小民遵命就是,湖廣最近鐵礦價格飛升,傳聞甯南伯要鑄鐵甲,小的從金聲桓将軍那裡謀了這份買賣,順道還幫助金聲桓将軍在江南采購糧食。”
這富商剛說完。
作為錦衣衛指揮使專司情報調查的吳孟明猛地一拍桌子:“大膽!給我拿下!”
“慢着!”
朱由檢冷聲喝了一聲,見這富商已經哆嗦着跪了下來,忙道:
“你别害怕,起來回話,朝廷雖然禁止輸鹽鐵糧食等于北方,但也沒禁止你們去湖廣發賣,這怪不着你,你又是戶部挂名的商戶,有專營之權,自然也算不上違法走私,既然你認識金聲桓,抽空給他帶個話,就說司禮監的史可法史公公想見見他。”
說着,朱由檢便讓這富商退了下去。
史可法這時候不由得問着朱由檢:“不知陛下為何要以微臣的名義見見這金聲桓,此人有何特殊?”
“左良玉麾下能征善戰者沒有幾個,若有,這金聲桓就算一個,此人功利心重,可以招攬一下,剛才從這富商之言中,你們難道沒有聽出來一些信息,這左良玉貌似最近不老實啊。”
朱由檢說着便先走出了飯店,同時還囑托着吳孟明加強對湖廣一帶的勘查,告誡袁繼鹹和黃得功密切關注湖廣動靜。
“陛下放心,微臣一定盯緊湖廣左良玉部!”
吳孟明回道。
朱由檢點頭不語,繼續步着一地白雪朝軍器局方向走去:“澳門那邊有消息沒有?”
“紅番願意出三百雇傭兵,但他們要求雇傭金還得翻倍,而且必須死後有撫恤金。”
吳孟明回道。
“這個要求倒也不過分,都答應他們,另外,告訴他們将他們最厲害的火器都拿出來,如果在戰場上表現的好,朕可以考慮向他們采購大批軍火,交易價值或許不會下于百萬銀元。”
朱由檢知道葡萄牙和西班牙現在是西方世界裡海洋霸主,熱兵器已然走在世界前列。
大明中後期的火炮技術大多也都是引進于這兩個國家。
雖說朱由檢肯定會将裝備制造的關注度重點放在大明國内火器改進與研發的上。
但朱由檢也不會閉關鎖國,不趁此去了解一下葡萄牙和西班牙的火器最新發展狀況。
甚至,朱由檢可能會借此讓葡萄牙和西班牙和大明之間做一次軍火交易,畢竟在将來,大明對火器的需求量肯定會越來越大,而這兩個當今的西方列強或可為大明承擔一定的生産量。
當然,裝備制造的主要産量依舊得依靠國内。
朱由檢來到了大明在南京的軍器局,隻見軍器局所在的這一條街上全都是打鐵聲與敲鍋聲。
仔細一看,朱由檢就發現,這一條街都是鐵鋪與各種補鍋打制金銀首飾的店鋪。
再一看前面,軍器局的大門裡外也都是鐵匠鋪,有雜役在搬運着新打制的刀槍,而那些工匠就在棚子裡幹活,棚子裡不僅僅有工匠還有圍在鐵爐子邊取暖的婦女兒童。
“這還真是金鐵打制一條街呀!”
朱由檢說了一句就問向工部尚書徐石鱗:“朕南遷時一同帶到南京的還有上萬名工匠,這些人現在都安置的怎麼樣了。”
“回禀陛下,您剛才看見的這些打鐵的,補鍋的,還有修西洋鐘的,以及打制金銀首飾的人都是他們,微臣不知陛下為何要将這些人也一同帶到南京來,但陛下您要臣安置,臣也隻得用戶部撥的銀子給他們店鋪開,這樣,他們也好有個謀生的手段,留在軍器局,隻能白白的養着。”
工部尚書徐石鱗笑着回答了朱由檢的話,在他的意識裡,工部的重點任務是疏浚河道以及修建皇陵,而這軍器局不過是工部附帶管理的部門而已,這些工匠就更不用說,既不是翰林進士也不是錦衣校尉,何必白養着。
但這徐石鱗沒料到的是,朱由檢此時已經黑下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