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非幾乎可以确定青雲号船艙裡的貨物,有很大一部分是軍用物資,現在他想知道,是什麼人前來接貨。
第二天晚上六點半鐘,高非開着車再次來到江家灣貨運碼頭。他把車停在距離碼頭百十米遠的岔路裡,等着前來接貨的人。
十幾分鐘後,從大路上開過來一輛沒有任何标志,也沒有懸挂牌照的卡車,從高非的車前經過,駛向江家灣碼頭,緊接着在接下來的十幾分鐘裡,陸續的又開過去六七輛同樣的卡車。
卡車車隊駛入江家灣碼頭,按次序停在靠近青雲号岸邊,從第一輛卡車駕駛室裡下來兩個人,他們沿着跳闆走上青雲号。十幾分鐘後,青雲号的船艙亮起了照明燈。
一般來說貨船晚間卸貨的時候,應該把照明設施都盡量打開,方便裝卸工人幹活兒。可是在高非的望遠鏡裡,青雲号雖然已經開始準備卸貨,但是船艙内外現場照明都開的很少,很顯然是不想太引人注意。
而且負責裝卸的也并非是碼頭上的苦力,都是他們自己随車帶來的人,差不多有四五十人,全部是二十幾歲的年輕人,他們從一輛卡車的後車廂裡跳下來,動作迅速的從船上開始卸貨。
高非數了一下,一共是六輛卡車,其中一輛車負責運人,剩餘五輛卡車都是用來裝運貨物。
帶着USA标志的汽油桶,包裝嚴實的木箱子,一件接着一件的貨物,從船艙被搬到卡車上。足足搬運了兩個半小時,這些貨物終于全部裝上卡車。
滿載的卡車從碼頭駛出,再次從高非車頭前依次駛過。高非沒有開車燈,開着車悄悄跟在這些卡車的後面。十幾分鐘後,江家灣碼頭方向,傳來貨船起錨前的汽笛聲,青雲号貨船緩緩駛離港口。
卡車車隊在行駛到荒僻的途中,拖在最後的一輛卡車忽然停下,從駕駛室裡下來兩個人,手裡拿着手電筒,向車後的路上照過來。
這地方幾乎是一馬平川,唯一能夠隐蔽的地方,就是路邊半人高的草叢。在被發現之前,高非猛打方向盤,把轎車開進草叢裡,他的車沒開大燈,這成了他沒有被發現的主要原因。
從卡車上下來的兩個人,沒見路上有什麼異常,這才又回到駕駛室裡,重新發動卡車追上他們的車隊。
這一帶屬于佘山地區,除了星羅散布幾個小山村和幾家礦山公司,再就是汪僞第10師3團也駐紮在此地,而那六輛卡車都開進了3團的兵營内。
高非目睹着這一切,也基本符合心裡的印證。雖然這些車輛經過了僞裝,但是能派出這麼多輛樣式相同的卡車,隻有軍隊才才最有可能做到。那些裝卸工人應該都是3團的士兵,這麼做的原因,當然是為了不讓外人近距離的接觸到這些貨物,最大程度上做到保密。
在返回市區的一路上,高非都在思索着這件事的種種可能性,按說戴局長和那位宋先生再怎麼愛财,也絕不敢在戰亂之秋,冒天下之大不韪和敵人做這種生意。
不用說别的貨物,就單單是那些高标航空汽油,都屬于最緊缺的軍用物資。這種事一旦敗露,那可是天大的醜聞,黨内派系紛争,明争暗鬥已久,稍有風吹草動,都會有人向上密報,這世上本就沒有絕對的秘密。
而且胡國華提到宋先生也有參與,不知道這是胡國華自己的臆想推測,還是确有其事。如果是确有其事,這就更讓人難以理解,宋先生幾乎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地位,他有什麼必要冒着這麼大風險做這樣的生意?
再有就是緊急密碼電文的問題,雖然緊急密碼電文傳到總部,是會在第一時間交到戴局長手裡,但是那也不可能做到絕對保密,首先翻譯電文的人是肯定知道。
根據這些分析,高非覺得這可能并非是自己想象的那種肮髒交易,事情往往如此,看到的未必就是真相。或許是什麼其他自己猜不透的原因。如果是涉及軍情方面,那也一定是最高級别的保密,因為就連自己這個鋤奸隊隊長都被蒙在鼓裡。
汽車駛入市區,高非沒有回自己的住處,直接來到尹平和張茂森的住處。在他們的住所不遠處,一輛車黑色轎車停在路邊。
“笃笃,笃,笃笃笃,笃笃。”
不一會尹平出來打開門,讓高非進去。
張茂森:“隊長,你臉色可不太好。”
高非摸着自己的臉頰:“哦,可能是昨天沒睡好的原因,有些缺覺吧。外面的車是誰的?”
尹平嘿嘿笑着:“我借來的。”
高非:“那你怎麼能把車停在這裡,老張,趕緊去把車開走,一旦被警察查到這是輛失竊車,那可是一件麻煩事。”
張茂森答應着,匆匆走出去。
尹平:“沒什麼事吧?那些黑皮警察哪有這麼勤快,況且這輛車才不過是丢失一天而已。”
高非:“做我們這一行,不能心存僥幸,你怎麼就知道警察局裡就沒有幾個認真負責的人?萬一這輛車被發現,你們這所住處,包括你們兩個都會遭到調查!”
聽高非這麼一說,尹平這才有些懊悔:“老張也說不能停在這,隊長,這事怨我,是我大意了,你一會别說老張,我做錯事不能讓他跟着我背黑鍋。”
高非:“這輛車是在哪弄來的?”
“維持會門口,不知道是誰的車,反正那裡面的都是漢奸,偷他們的不算偷!”
“等過一段時間,我把這輛車送到林瘋子修理廠改裝一下,也方便你們開展工作。”
“那太好了。”
正說着話,張茂森回到屋子裡:“車讓我開到後面巷子裡,就算被發現了,也查不到咱們這。”
高非:“今天讓你們盯着範長齡,情況怎麼樣?”
尹平:“這老家夥狡猾大大的,跟我們玩金蟬脫殼,他自己的車不坐,讓司機在前面開着空車開路,他和保镖護衛坐另一輛車跟在後面。”
高非:“哦?你們是怎麼發現的?”
“司機開着空車在半路上意外爆胎,我們這才知道上了當。”
“範長齡有沒有察覺到有人跟蹤他?”
“他應該不會察覺到有人跟蹤他。我們開車從爆胎的車旁邊經過的時候,看見是輛空車,一秒鐘都沒停留。”
“那就好,範長齡如果沒有察覺,那他很可能明天還會使用這招金蟬脫殼,這反而成了我們的機會。明天你們盯着第一輛車,我和王鳳山盯着第二輛車,無論他坐哪一輛車,有機會就動手!”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