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訊間歇期,李東哲回到辦公室,準備休息一下。
“笃笃!”
“進來。”
一個特務走進來,把一份文件放到辦公桌上:“李副處長,九組楊組長送來關于元隆當鋪的搜查報告,需要您簽字。”
李東哲拿起筆,翻了幾頁報告:“案子過去這麼久,九組才把報告送來,這個楊淩整天都在忙什麼!”
“楊組長還讓我問問您,寫了自首書的中統俘虜怎麼處理?”
“留在九組做外勤,先觀察一段時間再說。”
“是。”
李東哲想了一下,問道:“另外兩個俘虜,是送進監獄了還是送憲兵隊去了?”
“他們都在警備隊監獄臨時羁押。”
“嗯,好,我知道了。”
給文件簽完了字,李東哲沉思良久,起身從文件櫃裡找被俘的兩名中統特工資料,然後又拿出胡鐵峰的資料對比着,腦子裡有一個想法漸漸成形。
他拿起電話撥了一個号碼:“喂,是警備隊監獄嗎?請給我找一下王典獄長,我是特工總部李東哲……哎,王典獄長,你好。我想問一下,前一段時間,我們送過去的兩名中統諜匪,還沒有被處決吧?哦,還在關押……我有一件事,需要勞煩你一下……”
打完了電話,李東哲回到審訊室:“胡鐵峰,你現在涉及三項罪名,一、私自制造炸彈。二、勾結蔣逆諜匪。三、意圖謀害政府官員。這裡随便拿出一條都是死罪!知道嗎!”
“長官,我真不知道他是軍統的人,我要是知道,他就是給我一座金山,我也不能答應他。”
李東哲:“不知道他是軍統的人?你覺得我會相信嗎?”
“長官……”
“想活命嗎?”
“當然想……”
“想活命的話,你就要聽我的吩咐!”
…………
警備隊監獄是一座很小的監獄,羁押在這裡都是即将被處決的犯人,幾乎每隔十天半月,就有一批犯人被帶出去秘密處決,這所監獄可以說就是一處陰陽界中轉站。
晚上七點多鐘,胡鐵峰拖着手铐腳鐐跟着兩名看守走進其中一間牢房。
“這家夥什麼罪名?”一名看守問道。
“私藏槍械,謀殺友邦官員。他是蔣軍從上海敗退時留下的餘孽。”
“瞪什麼眼?進去!”看守推了一把胡鐵峰。
胡鐵峰反手推了一把看守:“呸,狗漢奸!”
看守怒罵道:“你他媽的找死!”
另一個看守勸道:“算了算了,跟一個早晚吃槍子的貨惹什麼氣。我帶來一隻燒雞,咱哥倆去喝兩盅。”
“好啊,這次喝酒你可不許偷奸耍滑……”
兩名看守邊一說着話,一邊走回隔壁的看守人員房間。
這間牢房裡隻有兩名犯人,都是三十歲左右的漢子,一個黑紅臉,一個留着八字胡。看身上的傷痕,明顯是受過刑訊傷。
胡鐵峰坐過去:“兩位弟兄是什麼罪名進來的?”
那兩個人瞪着他沒搭茬。
胡鐵峰枕着胳膊躺在草鋪上,自言自語的歎息着:“唉,可惜呀,我的槍法要是能再準一點,就要了坂田老鬼子的命!!”
黑紅臉忍不住說道:“刺殺日本公使坂田浩二的人是你?”
“要不然能關在這地方嗎!”
“你是軍統的人?”
“不是。”
“共黨?”
“也不是。”
“那你是?……”
“我什麼也不是,就是一名專殺倭寇的中國軍人!”
兩名犯人互相看了一眼,黑紅臉問道:“你是軍人?你是那支部隊的?”
“63師187旅。”
“李伯蛟長官的187?”
胡鐵峰故做沉痛狀:“隻可惜李長官在增援金絲娘橋戰役中壯烈殉國……”
黑紅臉激動的上前拉着胡鐵峰的手,說道:“兄弟,我,我們也是187旅出來的!”
八字胡輕輕拉了他一把,黑紅臉扭頭說道:“新哥,他是187的人,是咱們的同袍……”
胡鐵峰假裝驚喜的說道:“你倆也是187的?這真是太巧了!我叫胡鐵峰,是三營一連的爆破手。二位兄弟貴姓?”
八字胡打量着胡鐵峰身上的鞭傷:“淞滬會戰結束後,187旅已經奉命撤退,你怎麼沒走?”
胡鐵峰:“我當時被炮彈氣浪震暈過去,等我醒來的時候,陣地上已經沒有人了,眼看着日本兵就上來了,我就跟着難民躲進租界藏起來。”
八字胡:“哦,是這樣……三營營長叫什麼名字?”
胡鐵峰:“營長是許仲遠,營副方懋。連長王連升。兄弟,還要問什麼?”
八字胡的警惕心放松了一些,這些下級軍官的名字不是誰都能知道。
黑紅臉:“我叫孫大宏。187旅搜索連中士班長。”
八字胡:“苗新。跟他一樣,也是187旅搜索連。”
胡鐵峰:“苗新……我記得搜索連的連副好像姓苗。當年因為物資分配的事,還和我們連長王連升打了一架,難道你就是那位苗連副?”
這下子更加确定無疑,眼前這個胡鐵峰一定是187旅的人,不然沒有可能這種細節他都知道。
“沒錯。我就是苗連副。”
“你們這是因為什麼被抓進來的?”
“淞滬會戰結束後,我們倆被中統上海站征調,留下做潛伏任務。法租界的元隆當鋪知道吧?那是我們的據點,前不久遭到76号的突然襲擊,為了掩護陳站長撤退,我們哥倆負傷被俘。”
“哦,原來你們加入了中統。你們的那位陳站長真是幸運,有你們這樣意志堅強的部下。”
“胡兄弟,你被判了多少年?”
“三十年。你們呢?”
苗新:“都一樣。不過,所謂三十年還是二十年的刑期,隻是幌子,真要是服刑就會送去提籃橋監獄。凡是來到這個小監獄的犯人,用不了多久,都會被秘密處決!”
“那我們不能坐在這等死,得想辦法逃出去!”
“胡兄弟,别妄想了,咱們戴着手铐腳鐐,每走一步都嘩啦嘩啦響,牢房門都是大鎖,根本不可能逃出去。”
“看這是什麼!”胡鐵峰詭秘的笑了笑,一串鑰匙拎在他手裡。
孫大宏驚訝的說道:“這是看守身上的鑰匙?你是從哪弄來的?”
胡鐵峰低聲說道:“剛才我趁着推那個看守的時候,從他腰上解下來的!”
這一串鑰匙裡有幾把是打開手铐腳鐐的鑰匙,幾分鐘之後,三個人的手铐腳鐐都被打開。
胡鐵峰拿着其中最大的一把鑰匙,伸進牢房鎖頭眼輕輕一扭,咔哒一聲,牢房門也被打開。
隔壁看守的房間裡傳來喝酒劃拳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