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裡沒有任何人。
高非和尹平轉過拐角,距離他們十幾米遠的距離,一個戴着鴨舌帽的男人正向出口走去。幾間房門都緊閉着,所以很難判斷,鴨舌帽是從哪間客房走出來。
不過既然是一個男人,是從哪間房出來,關系都不太大。因為今晚鋤奸隊的目标,隻有一個,那就是南造雲子!至于其他人,就算是該殺的漢奸,都可以暫時不予理會。
高非摸着兜裡的鐵絲,在203号門前停下,他沒有立刻撬門鎖。他看着鴨舌帽的背影,想等他消失在視線範圍裡,然後再和尹平沖進203房,刺殺南造雲子。
眼看着鴨舌帽――南造雲子就要走出門外,高非打量着鴨舌帽走路的姿勢,心裡忽然感覺到有些不對勁,不對勁的原因隻有一個:鴨舌帽走路的姿勢給他的一種很“誘惑”的感覺!
高非第一次見到南造雲子是在寶豐茶樓,因為夥計一句“廖小姐”的稱呼,高非盯着南造雲子的背影足足看了幾分鐘,因為這個原因,白芳當時誤認為他是被廖小姐曼妙的身材所吸引。
眼前這個鴨舌帽男人走路的姿勢,恍惚的讓高非覺得和在寶豐茶樓裡,南造雲子給自己的感覺一樣。一個男人走路的姿勢能吸引另一個男人,如果不是性取向有問題,最大可能就是,鴨舌帽男人根本就是一個女人!
在和平飯店裡,什麼女人有必要把自己僞裝成一個男人?答案其實已經非常清楚。
“雲子小姐。(日語)”高非突然對鴨舌帽的背影喊了這句剛剛學會的日語,這句日語本打算是在沖進203房時,迷惑南造雲子用的,沒想到在這裡用上了。
人都有下意識的反應,南造雲子第一反應是特高課的人在叫自己,正要回頭訓斥他們怎麼能在此時此地說日語。猛然間警醒,特高課自己的手下,絕不會稱呼自己雲子小姐,他們都是稱呼自己為課長。
從南造雲子停住腳步,到想明白這一點,都隻是短短的一瞬間。她現在距離出口的那扇門隻差幾步遠,知道身後是危險情況,南造雲子猛然加速向門口沖過去。
“砰!”高非扣動了扳機,安裝了消音器的柯爾特發出一聲暗啞的槍聲,南造雲子仿佛被重物突然擊倒一樣,摔倒在門邊上。
點45的子彈,撕開了南造雲子的皮肉筋骨,在她背上制造出一個巨大的槍口,鮮血噴濺在走廊的白牆上,到處都是斑斑血迹。
高非和尹平快速的跑過來,他們這次不敢大意,一定要确認南造雲子的死亡,不能再給她活命的機會。
南造雲子想要叫喊,一張嘴,一口鮮血嗆住氣管,她劇烈的咳着,喘息着,視線已經開始變得模糊。她已經是彌留之際,隻剩下一口氣。
高非的槍法在這麼近的距離下射擊,射中目标是再簡單不過的事。南造雲子看着俯視自己的兩張臉,喘息着:“你,你們是,咳咳,是……”
“軍統鋤奸隊!”高非回答了她。
南造雲子目光漸漸變得黯淡:“我,咳咳,咳,我,咳咳,我大意了……”
“那是你的問題,我幫不了你!”高非擡手扣動扳機,“砰!砰!砰!”連補三槍。用手試了試南造雲子的氣息,已經沒了任何生命迹象。
“撤!”高非和尹平返身往回走。
倒在血泊中的南造雲子,死不瞑目的大瞪着雙眼,牢牢的瞪視着走廊天花闆上,一個毫無意義的昏黃小燈泡。這個被日本人視為驕傲,所謂的帝國之花,終于在這一刻徹底凋謝!
十幾分鐘後,和平大飯店内人聲鼎沸,荷槍實彈的日本憲兵、黑皮警察、偵緝隊,包括特工總部的人,都陸續的出現在和平大飯店。
特高課特一課課長、日軍的功勳間諜南造雲子被暗殺,震動了上海日僞高層,他們随即在全市開展了一次瘋狂的大搜捕。
隻要是可疑人員,不分青紅皂白,一律抓起來訊問,即使訊問結果沒有什麼疑點,也要有保人作保,才能釋放。
這次暗殺南造雲子引發了全城大搜捕,所以高非延長了靜默期。
一個月後。
合順祥布行門外,立着“大削價”的牌子,這是有新任務的暗号。
高非走進布行,顧客還真是不少,大多數都是婦女,圍在櫃台上挑選着稱心的花色面料。店裡有兩個十七八歲的後生在招呼着顧客,這是胡國華新雇傭的夥計,一個叫阿正,一個叫水根。
胡國華一眼看見高非,連忙從櫃台後面轉出來:“高老闆,你的貨什麼時候能到?我這裡都要斷貨了!”
高非笑道:“我這次來,就是和你商量這件事。”
“高老闆,裡面請,咱們詳談。關于價錢你這次可要給我多讓一點……阿正,你和水根看着店面,我和高老闆談些事情。”
“老闆,您去忙吧,有我們,您就放心,不會出一點差頭。”
胡國華和高非互相客氣着,走進裡面的小客廳,胡國華回身關上門,說道:“高隊長,還真不是說笑,你一直沒出現,我這大削價已經持續了一周時間,賠本賺吆喝不說,真是快要斷貨了。”
“今天下午,最遲不超過明天,我會給你送一批貨來,咱們是生意上的關系,怎麼也得真像是做生意的樣子。”
“那最好了。”
“上面有什麼消息?”
“重慶對除掉南造雲子一事,非常滿意,聽聞戴局長拿着我們發過去的電文,連說三個“好”字!所有參與人員,一律平地升一級。高隊長,你現在已經是少校軍銜,不過程序和以前一樣,委任狀嘉獎令都要在光複之後補發。”
“還有其他事嗎?”
“還有一個好消息,上海鋤奸隊的活動經費被戴局長親命批準增加三分之一,最近就要彙過來。”
這确實是一個好消息,高非的這支鋤奸隊是集情報、行動、支援、後勤,所有環節于一身的特殊隊伍,沒有錢想要在大上海開展這麼大的工作量,簡直是寸步難行。
高非:“彙錢的途徑安全嗎?”
“安全。活動經費是轉經過十幾個賬戶周轉洗白,最後經由上海中央儲備銀行,彙到一個空頭公司賬戶上來。”
高非沉思着:“空頭公司長期沒有任何實際經營,卻在賬面上出現這麼大的一筆錢,不會惹人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