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關于華東局首長的情報都是馮一凡散布出來,完全沒有這回事。這麼做的目的就是為了不讓‘少爺’進入休眠狀态,他隻有不停止活動,才能有機會把他找出來。
左楓将照相機連同一張紙條,塞進那塊磚頭裡面,做好了暗記,再小心僞裝好,檢查一遍全無破綻,這才放心的離開。
半個小時之後,高非走進來。他之所以敢進來查看,也是發現巷子内四通八達,不用擔心被人堵在這裡,況且即使被人發現,他也有合理的解釋,自己是發現可疑情況進來搜查。
循着暗記标識,高非很快發現了那塊做了手腳的磚頭,拽出磚頭,拿出裡面的照相機和紙條。
紙條内容很簡單,隻有十幾個字:拍下馮的照片。不必強求,自保為主!
這麼重要的情報,接頭人随時都會來取,如果高非這時候選擇去通知馮一凡,有可能會錯過見到‘少爺’真面目的機會。所以,他略一思索,迅速把照相機裡面的膠卷拿出來,充分曝光後再裝回相機,連同那張紙條都放回去原處。
高非沿着巷子挨家挨戶走過去,其中一戶人家木門上挂着鎖頭,顯然是家裡還沒回來人。他縱身一躍,翻上牆頭輕輕跳進院子裡。
他趴着窗戶向屋子裡看了看,桌子凳子上到處都是蒸屜,這是一家賣饅頭的作坊,主人應該是還在外面沿街叫賣沒有回來。
高非躲在院門後面,任何人走進這條巷子,他都能夠聽得到。
天空中飄飄灑灑下起了小雪,零零碎碎的雪花在寒風中飛舞,半個小時之後,到處都變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偶爾有人走進巷子裡,高非透過門縫向外窺視,基本都是此地居民,并沒有人在那處矮牆前停留,都各自回到自己的家裡。
難道‘少爺’今天不來取情報了?高非看了一眼手表,已經是晚上七點鐘,他不能再躲在這裡。
這個時間賣饅頭的也該收攤回來了,很容易被堵在院子裡,況且這一等就是一個多小時,自己凍得手腳都有些麻木。
高非再次翻過院牆,邁步走到街上。他心想着隻能用笨辦法,讓馮一凡明天搜查虹口區域所有地下黨情報員的住處,隻要在誰的住處找到照相機,誰就是那個内奸‘少爺’!
今天是跟蹤左楓,為了掩人耳目,高非今天并沒有開車。他走到街邊電車站,站在等車的人群裡,準備乘車到小東門去找馮一凡。
正在這時,一個四十多歲,面皮黢黑的中年男人,佝偻着腰從電車站經過。漫天的飛雪落了他一頭一身,頭發眉毛全是雪,本來面目都看不清楚。
這副打扮在上海街頭有很多,苦力、街邊的商販,差不多都是這種形象。他從電車站走過去的時候,高非并未在意,但是看到他腰間别的一支旱煙袋,不由得讓心裡一動,因為他上一次見過這支旱煙袋還是兩年前的鐵帽子街!
――這個人叫小江西!是鐵帽子街的那個修鞋匠!同時也是虹口區地下黨的一名聯絡員!
這個時間,他怎麼會出現在這?高非不動聲色,遠遠的看着他要去哪。
小江西在附近轉了一圈,回頭四下看了一眼,然後邁步走進巷子。
高非随即跟了上去,如果小江西拿走照相機,那他鐵定無疑就是内奸‘少爺’!
高非走進巷子裡,四周空無一人,他走到矮牆下,抽出磚頭一看,裡面的照相機和字條已經被人拿走。還沒等他把磚頭塞回原位,身後一個冷冰冰的聲音說道:“别動!你是什麼人!”
小江西――也就是軍統安插在上海地下黨中的特工‘少爺’,從矮牆後面跳出來,手裡舉着一支精巧的勃朗甯手槍,這把槍是左楓給他的,平時就藏在他的修鞋攤裡。
他拿到照相機之後,聽到巷子口有腳步聲,雖然這裡四通八達,但是這樣的下雪天,短時間内會留下腳印,所以他選擇了等待,看看來的是什麼人。
高非舉着手:“你不要亂來,我是軍統上海站行動處處長!你是誰?”
小江西:“行動處長?你來這幹什麼?”
高非:“你就是‘少爺’吧?你剛拿走的照相機裡,膠卷是曝光的廢品,但是左處長并不知情,站長擔心耽誤了大事,特意讓我來換上一個新的膠卷。”
高非說出了小江西的代号,也說中了他拿到的東西,提到的人物都跟他有直接關系。這讓小江西多少放松了警惕:“新膠卷在什麼地方?”
“在我上衣口袋裡。”
“你慢慢把它掏出來,放在牆上。”
隻要見到新膠卷,小江西基本就會相信這件事是真的,因為不太可能會那麼湊巧,高非的身上剛好帶着一個微型膠卷。
高非先掏出自己證件,放在矮牆上:“看到了吧?這是我的證件。”
小江西走近一點,伸手拿過來一看,果然是軍統站行動處處長證件:“你把膠卷給我,你就可以走了。這件事我要向左處長證實一下……”
高非從白雪映照的影子上,看到了他的動作,蓦然抽出那塊留在牆外一半的磚頭,反手劈過去,“嘭!”正拍在小江西的臉上。
小江西慘叫一聲,手裡的槍也響了,隻不過身體受到了擊打,槍口不可避免的偏離了準星,“砰!”子彈射在矮牆上。
高非順勢一記勾拳,猛擊在對方的頭部。小江西踉踉跄跄退了幾步,“噗通!”摔倒地上,手上的勃朗甯槍也脫手。
高非從褲腿内拔出匕首,縱身上前,手起刀落。“哧啦!”一聲,小江西捂着脖子,鮮血順着手指不斷噴湧。
…………
情報處六組的人被左楓安排在中央車站。
丁凱文漫無目的的四處巡視,這一帶他很熟悉,兩年前他獨自一人親手抓到了胡鐵峰。忽然聽到巷子裡傳來一聲槍響,他吃了一驚,立刻掏出手槍,向這邊跑過來。
高非把證件裝回口袋裡,匕首在小江西身上擦拭幹淨,順手撿起那把勃朗甯手槍,車站巡警馬上就會到,弄不好要是遭遇難免要開槍。
丁凱文趕到現場時,小江西已經絕氣身亡,鮮血流淌在白色的雪地上,看着讓人觸目驚心。
他并不認識小江西,但是既然開了槍,這件事就小不了,而且從兇手幹淨利落的殺人手段來看,絕不像是普通蟊賊犯下的案子。
雪地上一串腳印通向巷子深處,丁凱文嘴角泛起一絲微笑,對于在這種迷宮一樣的地方抓人,因為受過專業訓練,他有着非常強烈的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