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婉清醒來,發現自己所睡的床正在搖晃着,她一醒來的第一反應,隻是覺得這種感覺似乎有些熟悉,好像她曾經經曆過一般。
她習慣性将頭偏向右邊,去看窗戶外的天色,同時借此來判斷此刻的時辰。
但是令她疑惑的是,平時所能見到的窗戶不見了,而且她那本就不算寬敞的房間此時變得更加的狹小。
這副景象似乎似曾相識。尚婉清的腦海中忽然呈現出與她如今處境相似的景象,但是一時之間想不起在哪裡經曆過這場景,也分不清那令自己熟悉的場景是發生在夢境裡還是現實之中。
車輪碾壓着地面上的枯樹葉,那樹葉破碎的聲音似乎就在離自己不遠處。她側躺着,耳朵貼在席子上,雖然席子下墊了兩層軟墊,但是還能聽到從底下傳來的一陣陣噪音,就像她的床下有兩個車輪一般。
輪子?當這兩個字出現在她的腦海,她似乎想到了什麼一般。于是她屏住呼吸,用雙耳聆聽外面的聲音。
入耳的除了有馬車輪碾壓樹葉的聲音,還有略顯淩亂的馬蹄聲,根據馬蹄聲判斷,他們的馬應該不下十匹。
馬車外沒有嘈雜的鬧市,也沒有很多鳥兒的啼叫聲,由此,尚婉清可以斷定,他們應該是走在鄉間小路上。
難不成,她又被人綁架了?
想到這裡,她下意識的動了動自己的身體,還好,手指能動,胳膊能動,還有身體也能動,隻不過……
腦袋似乎有些暈沉沉的,她皺了皺眉,借右手撐着身下的席子,這才坐了起來。
稍稍動了動腦袋,總覺得脖後頸有些酸痛,這是神經麻痹久了導緻的後遺症。
她将頭靠在馬車的内壁上,因馬車在路上颠簸,故她的頭時不時就會撞到馬車内壁上。不過這樣一撞,倒讓她瞬間清醒了不少。
難怪她總覺得這副場景為什麼會有一種似曾相識的熟悉感,原來在半月以前,她被人從巫靈國擄走之後,也是在馬車中醒過來的。
隻不過,不知是那時候綁匪的經濟太拮據了,還是因為擔心她逃跑,那幾個綁匪是和她共乘一輛馬車的。可是如今這空曠的馬車内隻有她一人。
有那麼一刻,她竟覺得這次帶走她的人不一定是南大陸的人,而是蕭沐浔派來尋找她的影衛。
但是又仔細一想,尚婉清便否認了這個想法。
首先,若這次帶她走的人是蕭沐浔所派來的影衛,他們沒有必要把她迷暈了之後再帶走,而是應該把守在門外的阿靜迷暈,然後再通知她。其次,從出現在她房中的那具影衛屍體上大大小小的劍傷就可以看得出來金夫人的莊園内守衛有多森嚴。
且不說蕭沐浔所派來的影衛能不能在那森嚴的防衛中來去自如,單單是他們能否躲過森嚴的守衛都很難說。
所以由此可以斷定,這些人一定不是蕭沐浔的人。
她想起來了,她最後有意識的時候,是在金夫人莊園内的澡堂裡洗澡。
那天,她突然想起來金夫人的貼身丫鬟告訴她,在花園東南方向的角落裡有一扇通往莊園外的大門。
因為想要做好出逃的準備,于是她打算先到那個花園去探一探虛實。
先示把阿水和阿靜支開,然後一個人在大中午的跑到花園去找尋金夫人貼身丫鬟所說的偏門。
可是她找了許久都未曾找到,就在準備放棄的時候,卻無意間發現了那扇門。
不知是運氣好,還是上天聽到了她的心聲,就在找到了通往莊園外的小門之後,竟然還讓她碰到了蕭沐浔派來找她的影衛。
本以為,未來的一切都會如她所願發展下去。可是當她回到自己的住處時,卻發現不久前還在花園對她說會救她出莊園的影衛竟倒在她房間内的血泊之中,她上前查探,原來他早就已經氣息全無。
一整天曬了那麼久的太陽,出了太多的汗,衣服貼在身上的感覺令她很是不舒服,于是,她讓阿靜給她備好洗澡水。
但是不知為何,她本是泡着澡,可最後卻莫名失去了知覺。
莫非,是阿靜在洗澡水中動了手腳?但是阿靜這麼做的目的又是什麼?誰人指使她這樣做的呢?
一系列的問題浮現在腦海,她一時之間理不清頭緒。
馬車中的這種香味不濃不淡,正是尚婉清所喜歡的那種問道,聞起來很是舒服。再加上她此時正将頭枕在馬車的内壁上,身體和頭随着馬車的移動而有規律的搖晃着,于是整個人漸漸地又有些昏昏欲睡起來。
就在尚婉清的上下眼睑快要合上時,一陣風吹起車簾子,而尚婉清臉朝着的方向正好就是那個窗子,于是被風這麼一吹,她瞬間清醒了一些。
待那陣風過了之後,車簾子再次緊緊的蓋着,隔絕了馬車内和外面的世界。
尚婉清靠着馬車,不知怎的,竟又開始昏昏欲睡起來。
此時,她忽然警覺起來,屏住呼吸的同時伸手将車窗的簾子拉開了一角,嘗試着呼吸馬車外的空氣。
如此一來,不論這馬車再颠簸,搖晃得再舒服,她都沒有再昏昏欲睡。
難道是馬車内的這種香味導緻了尚婉清昏昏欲睡?尚婉清使勁的吸了吸這不那麼令她反感的香味,竟忽然想了起來,她當日在洗澡的時候,那澡堂内也有這一模一樣的花香。隻不過那花香是來自她洗澡桶内的幹花。
她還記得那天阿靜對澡堂裡突然出現的幹花感到莫名其妙,她服侍尚婉清也已經有一些日子了,對于她的生活習性大大小小也了解那麼一些。
比如說,尚婉清睡覺的時候喜歡安靜,一般不喜歡有人守着,而她和阿水又必須時時看着她,于是她們隻能退到離她房間遠一些的地方,遠遠的看着。
還有就是她在洗澡的時候,不喜歡撒那些味道濃郁的花香,一般都隻用固定的幹玫瑰,其他花幾乎不考慮。
而那天,阿靜準備好了洗澡水和幹玫瑰,去喊尚婉清來洗澡之後,竟驚訝的發現她早前準備的玫瑰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籃子她也不認識的花。
阿靜詢問尚婉清要不要把花換了,是尚婉清自己将她給攔了下來,因為尚婉清撿起那花湊到鼻尖聞了聞,味道還不錯,是她喜歡的,說不出感覺的那種味道。于是,她沒有讓阿靜去把玫瑰給換回來。
這樣說起來,貌似尚婉清如今發生的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如果她當時沒有将阿靜給攔下來,而是堅持要用自己常用的玫瑰,那麼如今這一切是不是就不會發生了呢?
不過想到這裡,尚婉清倒是可以确定這次綁架她的這群人和阿靜應該不是一夥的。
那麼,除了阿靜又會是誰呢?
她好像一直都忽略了一個人――金夫人。
她所暫住的是金夫人的莊園,整個莊園都在金夫人所管轄的範圍之内,金夫人要是想在其中動一些小手腳是很容易的。
所以,那些幹花很有可能就是金夫人讓人放到澡堂裡的。
而這個人可以是阿靜,也可以是莊園内的其他人。
并且,從她住進莊園的第一天開始,金夫人就在不斷的找她麻煩,處處刁難她,時時與她作對。
仔細想一想金夫人這段時間以來對她的所作所為,似乎沒有最過分,隻有更過分。
對了,想到金夫人,尚婉清忽然想起來,那天傍晚尚婉清才回了自己的房間之後,金夫人到過她的房間,還說了一番話。
好像是說她家主子又派了另一隊人馬,要來帶走她,而且那個時候他們已經在路上,就快要到莊園裡了。
尚婉清猛然想起,在昏睡前,她泡在木桶裡就是在想着要來帶她走的那隊人馬是知道她已經聯系上了巫靈國的影衛,還是在這個時候來帶走她是湊巧。
那這麼說來,這些人和金夫人是在為同一個主子辦事咯?那麼,他們此時帶走她應該是要去見他們那所謂的主子?
想到這裡,尚婉清原本的緊張感與無力感瞬間消失不見,隻要猜到他們帶走她的目的,那麼也就能夠放心了。
馬車的速度漸漸慢了下來,尚婉清知道大概是到達了目的地,于是她放下簾子,躺在席子上,擺出自然的姿勢,既然他們不願意她在半道中醒來,那麼她就假裝還在熟睡着。
“皇後既然已經醒了,為何還要裝睡?”帶着笑意的好聽男聲傳進尚婉清耳裡,她自知是裝不下去了,于是睜開雙眼。
隻是因為背光的原因,尚婉清隻能看到撩開車簾那人的輪廓,卻看不清長相。
“這裡是哪裡?”尚婉清起身往車簾出走去,邊走邊問道。
對方卻帶着笑意沒有正面回答她:“皇後下來看看不就知道了。”
“扶皇後下馬車。”男子對身旁一小厮說着,将手中掀開的車簾遞到後者手中,便率先往前走去。
又沒看到臉。尚婉清撇了撇嘴,被小厮攙扶着走下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