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婉清出來的時候,就看到晉親王坐在東宮之外的涼亭裡,看到尚婉清,他舉起酒杯朝她示意。
“柳大人走了?”尚婉清挑眉。
晉親王點頭,“公主殿下還在太子哪裡?”
“是的,末兒與太子兄妹感情極深,看到太子這樣,末兒心裡必定很難過。”尚婉清歎了一聲,随即提出來,“我有個相識的神醫,我們打算請他來為太子殿下看病,王爺不會反對吧?”
晉親王将酒一口喝幹,笑得意味深長,“你為何會覺得本王會反對呢?”
尚婉清信步走過來。
晉親王朝她示意,替她斟了一杯酒,“方才在太子東宮,本王看到你的表情,似乎對本王會交還權柄感到意外。在你眼裡,本王就是那樣十惡不赦的人嗎?”
尚婉清沒有去喝那杯酒,“王爺這記性!我可是還記得自己是怎麼被‘留’在晉親王府做客的,對王爺保留一點懷疑不是很應該嗎?”
聞言,晉親王沒有發怒,反而露出一個愉悅的笑容,“本王會留下你,是因為本王對你很感興趣,與本王的人格沒有關系。以本王對你的了解,與其說你是在為之前本王的做法感到生氣,不如說你對劉博飛是兇手這件事還有懷疑。”
尚婉清聳肩,“王爺不是也清楚麼,到底是沒有證據指認劉博飛殺害先皇。”
晉親王搖頭,“審一審就出來了。如果你想看,本王可以讓你參與審訊。”說完又笑了,“對血腥半點不畏懼的女子,本王還是頭一回遇到。本王之前提的那個還有效,你要不要考慮一下?”
尚婉清努力回想,半響才搖頭,“想不起來了,王爺之前說過什麼嗎?”
晉親王有些無語,“本王說過,本王對你很感興趣,你本身也有治國的才華,若是你願意留在吳國,無論想要什麼都可以提出來。”
“恐怕要讓王爺失望了。”尚婉清斷然拒絕了他,“不過王爺說的可以讓我參與審訊,這個倒是不錯,希望王爺能夠說到做到。”
說完這些,尚婉清站起來,“先告辭了。”
看着尚婉清頭也不回地離開,晉親王的眼神愈加炙熱。越得不到,就越想得到。他捏緊手中的酒杯,無聲地歎了口氣,“為什麼你偏偏是蕭沐浔的皇後呢?!不過……”
一壺酒見底,晉親王的眼中卻絲毫沒有醉意。
第二日,蕭沐浔和尚婉清去聯系江城,便沒有到宮裡來。
末兒來到東宮的時候,就看到晉親王已經到了,坐在太子榻上,正在低頭沉思什麼。“皇叔,你怎的來得如此早?”
晉親王擡頭看她,“來看看太子殿下。禦醫們還沒有想出法子來,民間的告示已經貼出去了,若是有消息,一定會第一時間通知你的。”
末兒很感激,“多謝皇叔了,以前懷疑皇叔,實在是多有得罪了。”
“不必說這些,你也是受了賊人的蒙蔽罷了。”
說到這個,末兒便想起了如今還關在大牢裡的劉博飛,“皇叔開始審問劉博飛了嗎?他有沒有招?”
晉親王搖頭,“不急,我答應了婉清,待她有空了一起過去聽審。劉博飛在戰場厮殺多年,對審訊的手段想必也有所了解,先關他些日子再說。”
“娘娘也要去?”末兒皺眉。
晉親王笑了笑,“是啊,她是世上少有的奇女子。”
看到晉親王對尚婉清的态度,末兒有些擔憂,想了想她勸道:“王爺如今已經娶妻,娘娘也已經貴為一國之母,有些時候合該避避嫌。皇叔,聽說皇嬸已經懷有身孕,這個時候你應當多陪陪她。”
“她想要毒殺太子,你竟然還會為她說話。”
末兒低頭,“我是不喜歡她,但是她肚子裡懷有皇叔的孩子,那又不一樣了,那是天家的血脈,不管皇嬸做了什麼錯事,孩子始終是無辜的。”
晉親王諷刺一笑,“天家血脈……生得下來才是。”
“什麼?”末兒一時沒有聽清。
晉親王搖頭,岔開話題道:“不說這些了,今日來其實也有些事要找你。公主對吳國的局勢有何看法?”
“吳國?”末兒有些吃驚,但随即冷靜下來,“吳國有皇叔看着,又有柳辰海這樣的忠臣在,待太子哥哥的身子好了,必能給吳國帶來一個太平盛世。”
晉親王點頭,“不錯,但是你有沒有想過,若是太子殿下一直好不了呢?”
“這……不會的。”末兒對江城的醫術很有信心。
晉親王歎了口氣,“本王也不希望是這樣,但是你們所說的神醫什麼時候能到呢?再耽擱幾天,隻怕太子就危險了。不管如何,咱們要做好萬全的準備。”
末兒看向床榻上的太子,眼中蓄滿淚水,半響才轉頭看向晉親王,“皇叔認為該如何做呢?”
晉親王想了想,才道:“本王隻是攝政王,外頭又有那樣的流言蜚語,本王也自問無能為力平息民怒。按理說,若是太子有子嗣,那自然就是最好。但是太子至今膝下還未有太孫,所以本王認為為今之計,隻有一個法子。”
“皇叔請講。”
晉親王認真地看着末兒:“公主殿下有沒有想過,你也是先皇的女兒,若是由你來繼承先皇皇位,那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而且,說句逾越的話,本王認為末兒公主的治國之才遠遠要超過太子殿下。”
末兒吃了一驚,她沒有想到晉親王會提出這樣一個建議。
“不,我雖然也是父皇的女兒,但終歸是女兒身,我也沒有皇叔所認為的那樣有才幹。太子哥哥自小受到父皇悉心栽培,絕對不會比我遜色的。我不同意皇叔的建議,皇位是屬于太子哥哥的。”
晉親王點頭,“你的意思本王明白,但是你可有想過,若是太子一直無法登基,吳國就沒有君王,這樣的朝廷如同一盤散沙,如何能攘外安内?”
末兒還想開口,晉親王擺手,“你回去好好想想,若是有法子能救太子,那自然是皆大歡喜,若是沒有,本王希望你以天下蒼生為重。”
末兒想了想,沒有再出口反駁,轉頭離開了。
她走了之後,晉親王轉頭看向床榻上,太子一直昏昏沉沉的,看起來神志不清的,晉親王歎了口氣,“堂堂一國太子,經淪落到要人伺候吃喝拉撒的地步,真是可悲。”
床上的人手指動了動,晉親王好像沒有看到一般,繼續道:“他日若是末兒公主登基,太子你就要搬出這東宮了,看來要在冷宮尋一處僻靜的地方,好讓太子頤養天年了。末兒公主重情義,想來是不會為難你的。”
說完這些,晉親王冷笑一聲,轉身離開了。
回到晉親王府已經是晌午的時候,貼身的婢女一見到他,立刻過來禀報,“王妃娘娘一早就來書房等王爺了。”
晉親王點點頭,直接推開門進去。
“王爺!”劉芩珠一看到他,立刻露出一個溫婉的笑容,“可讓妾身好等,王爺今日是進宮去了嗎?”
晉親王點頭,沒有說話。
劉芩珠眼裡閃過一絲貪婪,“王爺可是進宮去為妾身肚子裡的孩子請封去的?”
晉親王聽到這話,終于停住手中的動作,慢慢擡起頭來,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王妃忘了,當時說的是待孩子出生之後。怎麼,王妃等不及了?”
劉芩珠忙搖頭,“妾身不是那個意思。隻是今日找了大夫來看,大夫都說肚子裡的必定是男孩子,妾身想着,王爺也可以先漏個口風出去,也算是為孩子添點福氣。”
“本王的孩子,竟還需要别人給他添福氣?”晉親王的臉色看不出喜怒。
劉芩珠還以為他這是看重她肚子裡的孩子,有些得意,“王爺說的是,王爺與妾身的孩子,那自然是貴不可擋,福氣滿滿的。王爺,今日有個老道路過王府,一口就說出妾身懷有身孕的事,還說這孩子是天上文曲星下凡,以後是貴不可言。”
“噢?”晉親王眼裡閃過嘲諷。
劉芩珠卻沒有看見,繼續道:“隻是他也說了,西北的方向有邪星,極有可能沖撞了孩子的氣運,最好是将邪星移出去。”
“西北方向?邪星?”晉親王面無表情。
劉芩珠看他似乎沒有反應過來,急忙道:“老道人幫着算了一下,那邪星就是……李側妃。王爺你想啊,李側妃可不就是住在西北方向的院子麽?”
說着,她有些心虛,偷偷打量着晉親王的臉色。
自打知道有了身孕之後,她就一直打算給那個比她早進門的李側妃一點顔色看看,今日想出這個天衣無縫的主意,不知道王爺會不會答應。
晉親王笑了,“既然沖撞了,那移開了就是。”說着轉頭,“來人,上些酒菜來。”
等酒菜上齊之後,晉親王示意劉芩珠坐下,“王妃有身孕,用些魚翅粥補補吧。”
劉芩珠滿心歡喜,“妾身多謝王爺。”說着一勺一勺将魚翅粥喝了個幹淨,之後才用娟帕慢慢地擦拭着嘴角。
然後,忽然的,她覺得肚子一陣劇痛。她捂住肚子大喊出來,“王爺,妾身肚子……好痛……”
晉親王好似沒有聽見,将杯中的酒慢慢喝下,之後才道:“那是自然,你喝了一整碗的落胎藥,肚子痛是正常的。”
劉芩珠猶如晴天霹靂,掙紮着要抓住晉親王,“不!!不,王爺,這是您的孩子啊!”
晉親王殘酷地将她甩開,任由她摔倒在地上,“這樣的野種也配成為本王的孩子?!”說完毫不留情地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