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雪兒在與尚婉清叙舊的這一小會兒功夫,那些賊人的船已到了他們小船的旁邊。
遠遠的看上去,那貨船就比他們的小船大上許多,如今靠近一對比,何止是大許多,簡直就是祖孫兩的差距,可謂是天壤之别。
之前說話聲音粗
狂的男子,俯視着蕭沐浔等人,嘲諷道:“我還當是哪路英雄想要來個英雄救美,原來隻是個小白臉罷了。”
“怎麼,身邊已然有個美人了,還不滿足,想再要一個回去做小妾嗎?”那男子說完,頓時惹來貨船上的另外幾人捧腹大笑,雪兒聞言亦紅了臉,悄悄撇了蕭沐浔一眼,真别說,婉清姐姐的相公可是比江大夫要好看一些。
尚婉清蹙眉擡頭看向說話的人,隻見那人虎背熊腰,袖子卷至手肘上一些,倒有些像是現代的短袖。再看他的衣衫,他的短布衣不似平常人那般老實規矩的穿着,而是敞開了前襟,袒兇露乳。他那略圓的肚皮上還有幾道或深或淺的刀疤,一看就是專做山賊海盜勾當的地痞流氓。
感受到尚婉清打量的視線,那人色咪咪的盯着她,且猥瑣的笑道:“美人兒這樣看着大爺,莫不是對大爺感興趣?若是你那小白臉丈夫滿足不了你,大爺我倒是不介意……”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忽然砰的一聲便仰倒在甲闆上。先前不懷好意,正賊笑着的衆人見此狀,皆是止住了笑,衆人面面相觑了一陣子,見老大依舊沒有要爬起來的意思,心中莫名升起一種不祥的預感。
離袒兇露乳那男人最近的一個長得像是狐狸一般滿臉奸相的高瘦男人小心翼翼的上前,伸出一隻腳輕輕的踢了踢他的胳膊,沒有反應。
腦海之中有個猜測,但是他不願相信,于是蹲下身,顫抖着手伸到那男人的鼻翼下,已沒有了呼吸。
他收回手,雙眼不經意間瞟到他面門上似乎有一點在月光下閃閃發光。他靠近一些查看,原來那是一枚銀針。
“老大死了。”滿臉奸相的男子似乎喃喃自語着,可是那說話的音量卻沒有壓低,船上的其餘人都聽到了。
聞言,衆人皆愣了片刻,他們那無所不能的老大怎麼會如此輕易變死去呢?雖說他并不是江湖上數一數二的高手,可是他的武功卻也不是三腳貓的功夫,再如何,與高手過個一兩招還是不在話下的。
臉上有一道從左眼下緣到右邊嘴角的長疤瘦削男子平日裡最得老大的照顧,如今聽聞他已死的消息,那刀疤瘦削男子難免有些接受不了。他疾步沖到虎背熊腰男人先前站着的地方,俯視着小船上的幾人,目露兇光:“你們對老大做了什麼?”
可那小船上的所有人都未曾答話,他細細觀察着小船上的幾人,欲從他們臉上的表情找出兇手。隻見漁夫一臉茫然,雪兒滿臉的疑惑,小卿晨一副天真無邪的模樣,且那麼小的孩子想必也做不出這等事來。
而剩下的蕭沐浔與尚婉清兩人最是可疑,他們氣定神閑,似乎絲毫沒有理會他的話。也正是這樣,他才認定了,兇手是他們倆人中的其中一個。
刀疤男在暗中比對一下射進虎背熊腰男人腦門上被射入銀針的方向,竟與尚婉清所在的方向十分吻合。雖心中十分不願承認那銀針是出自一個看似嬌柔的女子之手,但是不識幾個字的他也知道“人不可貌相”,有時候越是覺得不可能的事,偏偏就發生了。
“你,”刀疤男伸出右手食指指着尚婉清,本想要說的是肯定的語氣,臨出口時卻變成了疑問句:“是你殺了老大?”
尚婉清輕笑着,挑釁似的挑了挑眉,點頭道:“是我。”明明是簡短的兩個字,除了蕭沐浔與小卿晨之外的衆人卻不知為何,像是聽聞了駭人的故事一般,渾身打了一個顫。
倒不曾想過尚婉清會承認得如此爽快,刀疤男原本隻是有些懷疑罷了,卻不曾想竟真的是她,這樣倒讓他一時之間竟不知該說些什麼,他條件反射似的問了聲:“為何?”
“呵,你覺得是為何?”尚婉清冷笑着,她殺人難不成還要理由?且不說她殺的那人是個匪徒,他與她頂多隻能算是非親非故的陌生人而已,又不是至親至愛,殺了就殺了,還要有什麼理由,又不是因為愛情。
再說了,她可是當着當今皇上的面殺了那個虎背熊腰的男人,連皇上都沒有發話,那刀疤男憑什麼說話。
大概是被尚婉清那一反問,刀疤男這才覺得自己所問有些腦殘,人家殺人憑什麼要告知對方緣由,有些時候看不順眼就殺了,這非親非故的,殺了也不心疼。
思及此,刀疤男倒真的不知該說什麼才好,而他這一不說話,氣氛倒顯得有些尴尬。他正想着該如何接話時,那一臉奸相的狐狸男卻不知何時站到了他的身側,指着尚婉清對弟兄們道:“就是這個女人用暗器傷了老大。若是誰能将她拿下,賞黃金百兩。”
一聽說有錢,衆人便想打了雞血一般亢奮,紛紛拿了自己的武器圍到船邊,望着尚婉清的雙眸閃着百兩黃金的光芒。
狐狸男在心中可打着大大的如意算盤,近日聽聞皇上攜皇後出遊南方的消息,雖說是小道消息,但是他卻對此深信不疑,而且他懷疑,蕭沐浔與尚婉清的身份絕不會簡單。
當初南方鬧饑荒的時候,狐狸男可是混在散播謠言的人當中,那個時候,他就見到過尚婉清,不知怎麼回事,或許是她雖混在難民當中,穿着的也是難民的衣服,但是她卻與那些難民不同,而且她的樣子看上去也不像是會散播謠言的人,總之對她的印象異常深刻。
而後,又聽說皇後成功的解決了南方的饑荒,且那個時候就不見了尚婉清的影子,也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他已經開始懷疑她的身份,而今,聽聞了皇上攜皇後出遊的消息之後,在這裡又遇見了她。
因此,他甯願相信尚婉清就是巫靈國的皇後,也不願意放棄這個可以得到天下的機會。
所以,他必須得到她。
一回過神,狐狸男便見到身旁一人已拿起弓箭,朝着尚婉清的方向,那隻正扣弦的手慢慢的,準備松開。
本搭在弦上的手已經松開,但是奇怪的是,弦上的箭并沒有如預想當中的離開箭弦。
帶着疑惑的目光落在那支箭上,原來是有一隻手阻止了箭的離弦,他順着那隻手往手主人的身上看去,竟是早先命他們拿下那殺了老大的女子的左使。他很是不解:“左使不是命小的将那女子拿下麽?”
聞言,狐狸毛皺了皺眉,松開了緊緊握着箭的手,那箭沒有了力量的支撐,撲通一聲,直直掉進了江中。
“你們都給本使聽着,”狐狸男轉身面相衆人,待他們的注意力都放到他的身上時,他才接着說道:“那個女子,本使要活的。”
“是!”雖然不知左使的想法,但是,如今老大已死,左使與右使便是他們當中權勢最高的,故,他的話衆人不敢不聽。可是,衆人不敢不聽他的話,并不代表右使也會乖乖聽他差遣。
這不,刀疤男一聽狐狸男說出的這番話,他頓時就火冒三丈:“左使你這是什麼意思?老大可是被那個女人的暗器給暗算死的,她雖的确是幾分姿色,可你也不該因為女色而棄老大之仇不顧。原以為你是真心實意為老大,如今我可是看清你了?”
“别理會左使,殺了那個女人為老大報仇。”刀疤男冷哼了一聲,不再看着狐狸男,而是對衆人說。狐狸男倒也不急不躁,依舊面帶微笑的對不知該聽誰話的衆人說:“務必留她性命。”
“你……”刀疤男正準備破口大罵,卻被狐狸男給看了下來:“右使稍安勿躁,本使有一件事要同你說。”
“放心,此事絕對是好事。”狐狸男見刀疤男滿是懷疑的神情,一臉奸笑着将他拉到無人角落,四下檢查了一番,直到确定沒有人跟上來之後,才一臉神秘的說道:“不知右使可曾聽說過關于巫靈國皇後的傳聞?”
關于皇後的傳聞?刀疤男聞言,細細回想了一番,貌似關于巫靈國皇後的傳言,一開始是說她是妖女,及其不吉利之人。去年有傳言說她是天命之女,得之者得天下,滅之可保安甯。可近幾個月的傳言是說她有助人得天下的能力。
想到這裡,刀疤男點了點頭:“這兩者之間甚關系?”
狐狸男聽刀疤男這樣問,笑得愈加陰險了一些:“依本使判斷,那個殺了老大的女子八成就是近日傳聞中的皇後。”
“那……”聽狐狸男如此說,刀疤男在心中狠狠的一驚,随後有些害怕起來。若真如左使所言,那個女子是他們國家的皇後,那與她同行泛舟的豈不就是當今皇上?若這些猜測都是真的,那他們如今所做的這些勾當不就全都暴露在天子眼前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