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那麼快?!”千雪辯解了一句,卻又充滿期待地撫了撫肚子。
尚婉清一愣,心想着莫不是千雪已經懷上了?不過一般未滿三個月脈象都不明顯,許是月份還淺,千雪不敢說出來。
這麼想着她便笑了起來,“終歸不會慢就是了。這幾日家裡一切可都還好?”
千雪點頭,“都是托了娘娘和皇上的福。您不知道,以前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遠親,這會子見着我嫁進将軍府了,便個個都上門來打秋風,今日是托着求财,明日說不得連官位都敢肖想。”
尚婉清皺眉,“我到不知道你竟然還有這麼些親戚?”
“可不就是。我一直跟着娘娘,大部分見都未見過的,這麼貿貿然便進門了。好在娘娘賞的這層身份在,不然府裡都要給他們吵翻天了。”
“這麼厲害的嘴啊,竟然也吵不過人家?!”
“娘娘這是在說我潑辣嗎?”
兩人說說笑笑,很快蕭沐浔下了朝,留了她跟許笙一塊兒用飯。用過飯,小夫妻兩人便攜手回去了。
尚婉清和蕭沐浔靠在軟榻上,中間是呼呼大睡的瑞臨。尚婉清伸手幫蕭沐浔揉揉眉間,“朝上的事情怎麼樣了?陳大人可還得用?”
蕭沐浔抓住她的手,“怎麼一開口便提他了?”
“皇上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尚婉清也不惱,隻輕輕撓着他的手心,“邊關貿易一旦做得好,國庫的銀子可以翻個幾番。”
蕭沐浔笑了,“這天下間就沒有你料不準的事情。陳翰這次确實用心,特地先選了兩個地方作為試點,目前就隻特許買賣茶葉和絲綢,單單就這兩項,賺的已經是過去的數倍不止。”
尚婉清嗔了他一眼,“既然陳大人是個能做實事的人,皇上就不要再為難他了。如今正是選拔人才之際,下面的人可都是看着皇上的态度做事的。您不待見陳大人,保不齊下面的人便跟着去給他找麻煩,反倒誤了大事便不好了。”
蕭沐浔點頭,“朕便是那等不知輕重的人?放心吧,朝堂之上,朕可是給足了他陳翰的面子,若再辦不好差事,那真真是庸才一個。”
他說三句話還是不忘記踩一下陳翰。
尚婉清笑了,“我還不知道皇上是什麼樣的人麼?不過白叮囑這麼一句罷了。對了,末兒他們到哪兒了?這快馬加鞭的,也該出城了吧?”
蕭沐浔點頭,“驿站那邊傳來消息,剛出城不久。我也跟左洋說過,沒到一處都同我們報個信,這邊也好見機行事。”
兩人又說了話之後,蕭沐浔便靠了過來。
“瑞臨還在呢。”
“這孩子睡覺沉,怕什麼!”蕭沐浔翻身,将小小的包子給挪到裡邊去,剩下他跟尚婉清兩人面對面,鼻息相噴,氣氛暧昧。
“昨兒新進上來的雪緞子,我讓人給你做了衣裳,可有送過來?”
一說到這個,尚婉清再淡定的人也忍不住轉過頭,面若桃花。
“皇上還說呢,叫人做那些個不正經的。”
蕭沐浔噗嗤笑出來,“哪兒是不正經了,這是閨房之樂,快給朕看看。”身手一扯,之間香膚玉脂之間一抹紅色,上面赫然是一對交頸鴛鴦。
一帳春色擋不住。
日子如流水一般過去。
尚婉清又幾次傳了千雪進宮說話,日子倒也沒有想象中那麼悶。
這一日,尚婉清正拿着玉葫蘆逗瑞臨翻身,春和便急沖沖跑進來,“娘娘,禦書房那邊的小太監來報,說是皇上發了好大的火。”
“怎麼回事?”尚婉清再了解蕭沐浔不過了,他一向冷靜,甚少大動肝火,除非真的踩及他的底線。
春和面露擔憂,“具體是何事并不清楚,隻知道皇上把傳話的人罵了一通,好像是說什麼失蹤了……”
“失蹤?”尚婉清面色一凝,半響臉色便沉了下來。“春和,留幾個人在這裡好好看着瑞臨,我去去就來。”
“是。”
禦書房内,幾個侍衛跪在地上請罪。蕭沐浔猛拍桌子,“真是膽大妄為,朕倒想看看到底是誰,竟敢動這樣的手。”
“怎麼回事?”尚婉清端了杯茶給他,“再氣也該顧着些自己。”
蕭沐浔搖頭,又轉頭看下面的人,“這次先給你們記着,立刻去查,給我查清楚人在哪兒不見的,務必将他們完好找出來。”
“是!”幾個侍衛行完禮,躬身退出。
尚婉清這才道:“是末兒他們出事了?”
蕭沐浔揉了揉眉間,“本不想讓你跟着擔心的,這些奴才愈發自作主張了。”
尚婉清搖頭,“他們也是我的朋友,我擔心他們是應該的。再說了,多個人多份力量,說來聽聽,興許我能幫得上忙呢?!”
蕭沐浔将案子上的密信遞給她,“這是五日前左洋發來的,說是有重大發現,讓我派人過去增援。”
尚婉清一目十行看完。
蕭沐浔這才繼續道:“這封信之後就沒有再收到左洋的隻字片語,甚至連派去保護他們的侍衛都跟他們走散了。左洋随身攜帶的聯絡彈也沒有發出,他與末兒可以說是不知所蹤。”
“難道發生什麼變故了?”
“跟去的侍衛一問三不知,簡直愚蠢。”蕭沐浔歎了口氣,“隻怕他們一回國,便是一腳踏入别人設好的圈套裡面去了。”
“看來有人在設局了。”尚婉清分析,“這個局還可能是針對末兒他們的,甚至大膽點猜想,末兒收到的信,會不會也是一個引子,一個引他們上套的引子!”
“不錯。”蕭沐浔點頭,“隻是如今他們兩人失去蹤迹,生死未蔔,我們又遠在千裡之外,無濟于事。為今之計隻得盡快再加派人手過去,并且,這個人的功夫必定要更好。”
确實如此,左洋的功夫已經算是了得,卻連發聯絡彈的功夫都沒有,不知道是為了救末兒,還是設局的人功夫在他之上。總之這次的人選,一定要慎之又慎。
“這樣一來,我們能選的人便很有限了。”
兩人對視一眼,心裡都有了人選。
“為今之計,也隻有如此了。”
而被傳召的許笙,辭别蕭沐浔和尚婉清之後,一路快馬加鞭趕回将軍府。隻是到了門口,一時間卻又有些膽怯。
他們正是新婚的時候,若他此次一去不回,那千雪下半輩子該怎麼辦?從未猶豫過的許笙,第一次如此猶豫不前。
管家一開門便看到他,“将軍回來了?夫人正想派人去找您呢。”
“怎麼回事?”
管家笑眯眯的,“奴才也不知道什麼事,不過夫人看起來心情極好,想必是有什麼喜事兒要告訴将軍吧。”
許笙心裡那點愁緒沖淡了不少,“我這就去過去。”
千雪果然心情不錯,許笙到的時候,她正在喝補身子的燕窩。許笙笑了,“從前哄着你吃你都不吃,今日倒是肯吃了?”
千雪嘟喃一聲,“說了你都不懂。對了,皇上叫你有事麼?”
許笙臉色有些不好,遲疑半響方道:“皇上命去辦差,可能要離開京城幾日,快則五天八天,慢則月餘。”
千雪怔住了,“要這麼久?”擡頭見許笙臉色不對,頓時坐不住了,擱了碗走過來,“可是會有危險?”
許笙不想說,但是他知道千雪,一旦真急起來,那是會直接去宮裡找皇後娘娘的。猶豫了再猶豫,方才道:“末兒的國家出了點事,她跟左洋回去查探,結果兩個人都失蹤了。皇上命我徹查此事,不單我,還派了幾名暗衛給我。”
千雪臉色都白了,“竟然有這樣的事?!都失蹤了……那你……”
許笙看她站不穩,急忙過來抱住她,“别擔心,我一定會安全地回來的。左洋隻是顧着末兒,沒有防備才着了道,我一定不會有事的。”
千雪低頭應了一聲,她心裡清楚,許笙一定是想去的,他從前風裡來雨裡去都習慣了,這麼些日子将他圈在自己身邊,實在是委屈了他。
況且這件事還關系到左洋和末兒的性命。
她在心裡一遍又一遍地告訴自己,要讓許笙去,他非去不可,可是越這麼想,她的心就越痛。
許笙瞧出不對勁來,“千雪,你怎麼了,臉色這麼蒼白?”
“我沒事,隻是有些擔心……末兒他們罷了。想來你也是立刻就要走的,我這就去給你收拾東西。”推開許笙的手,千雪努力不讓他看出異樣來,“你自己也是,還不快去點幾個親兵跟着去,不然我會擔心的。”
許笙愣了下,這才點頭,“好,我這就去。”
支開許笙之後,千雪的眼淚就止不住掉下來。
“夫人,您舍不得将軍去,怎麼不跟将軍說呢?”貼身伺候的奴婢勸着她,“方才大夫才剛宣布了喜訊,奴婢這就去告訴将軍,便是為了夫人和孩子,将軍也該推了這事才好。”
“不準去。”
千雪搖頭,語氣堅定,“難道以後将軍也不出征了?那跟折斷鳥兒的翅膀有什麼兩樣?況且末兒和左洋也是我的朋友……你聽着,我有身孕的事不要讓将軍知道。我怕他知道了,到時候他心裡有牽挂,反倒不好。我隻願和孩子一起在家裡等他,隻要他平平安安回來就好。”
“夫人!”
千雪低下頭,将滿嘴的苦澀咽下,細心為許笙打理行囊。“藥放在這一格,吃食另裝一盒,還有些禦寒的衣服,北邊比咱們要冷得多呢。”每說一句,千雪的眼眶便紅上一分。
晚上許笙回來,為了不被他看到她紅紅的眼睛,千雪假裝早早就睡着了。
第二日許笙走的時候,千雪也沒出來送他。隻是等許笙出了城門的時候,一回頭,便看到挂着将軍府的馬車停在城樓下,而樓頂上站着一個人――便是遠遠看去,也看得到她滿臉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