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婉清覺得自己的肩膀有些發熱,她猛地一回頭,卻看到一張再熟悉不過的臉。
那是蕭沐浔的臉..是自己想要逃避可是又苦苦期待着的臉..是蕭沐浔用雙掌給了自己力量,才擊退了青陽大巫師的那一擊。不出所料的是,楚聞鈞也急急忙忙的趕了過來,看樣子,是他們二人一起出現的。
尚婉清一時間傻傻的愣在那裡,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好像..很久沒見了吧,現在已經知道了荀晞的真面目,也知道了他并不是蕭沐浔,所以自己好像真的已經和蕭沐浔處于了兩個世界似的。自己在幻西國經曆了那麼多的意外和危險,趙無雙、洛清隐、荀晞,甚至楚聞鈞..那些人或多或少的都曾經陪伴過自己經曆險境,可偏偏自己最最希望的蕭沐浔卻沒有..他在很遠很遠之外的巫靈國,處理他作為太子應該處理的事情。
這種感覺很尴尬,尚婉清似乎喪失了和蕭沐浔說話的能力,她感到喉頭發緊,很想說些什麼可是卻什麼都說不出口。而蕭沐浔,也隻是直直的看着還戰鬥在一起的洛清隐和神師,一句話都沒有說。此時,荀晞也已經攙扶着月舞走出來了。
突然,洛清隐發出的一聲悶哼把尚婉清拉回了現實。
剛剛還在空中的兩道光束倏地分開,神師和洛清隐都分别站在了距離多方幾米的地面上,兩人的嘴角也都帶着血。可是,幾秒鐘之後,洛清隐卻突然倒在了地上。
“喂…”
尚婉清急忙過去扶住他,洛清隐就這樣倒在了尚婉清的懷裡。
蕭沐浔還是一句話都不說,甚至沒有看他們一眼。
“你沒事吧..?”尚婉清關切的看着洛清隐慘白的臉,她突然感到一絲心疼。
一個不可一世,似乎有他在一起都可以不用擔心的人突然倒下了,這樣的感覺一定很讓人心痛。
洛清隐微微閉着眼睛,呼吸很急促,過了幾秒鐘,他才抿了抿自己的嘴唇,不讓鮮血從嘴巴裡流出來。
“沒事。”
可說完這句,洛清隐就突然吐了一大口鮮血。
“終究,”神師突然頹然的坐在地上,“過了三百年,你還是劍仙。”
尚婉清不解的看着神師,難道不是洛清隐打輸了嗎?不過那也不是非常重要的事情,這種高手比試,自己看不懂也是正常的事情。
“神師,”楚聞鈞好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似的,走到那個年輕人面前,恭敬的施了一禮,“朕聽說您老人家在閉關,因此才獨自去了皇陵祭祀,沒想到,您老人家就這麼突然出關了,真是讓人措手不及啊。”
“皇帝陛下,”神師也很恭敬的回了一禮,“我隻是出來和老朋友叙叙舊,既然已經完成了心願,那我便要回神殿閉關去了。剩下的事情,請皇帝陛下代為處理。”
說完,兩人又彼此施禮,神師便重新坐着轎子遠去了。
看得出來,在場的大巫師們和尚婉清一樣感到非常的疑惑和不解。看來這神師還真的是一個性情中人啊。隻是,洛清隐似乎傷勢有些嚴重,他已經暈了過去。尚婉清懷抱着他感到有些尴尬,尤其是蕭沐浔就站在不遠處。
可他又偏偏不向自己看一樣,尚婉清便産生了一些讓他吃醋的念頭。
“你們都在這裡做什麼,”楚聞鈞送走了神師之後,态度一下子強硬了起來,他威儀萬千的看着那些剩下沒走的巫師,“神師都走了難道你們都想反抗神殿反抗朕嗎?”
“陛下,”青陽行了禮,然後惡狠狠的指着尚婉清說,“這個女人是一個妖女!她先是蠱惑用于祭祀的聖女逃跑,然後又下蠱陷害皇後娘娘!”
“荒唐!”楚聞鈞嚴厲的甩了甩自己的衣袖,“這明明是巫靈國太子妃,你們在胡說什麼?沒看到巫靈國蕭沐浔太子殿下也在這裡嗎?還敢大放厥詞!”
“皇上!”陶太妃突然站了出來,“本宮可以證明,就是這女人夥同新來的景妃害了皇後娘娘!”
“你,”楚聞鈞輕蔑的看着陶太妃,“你本應在冷宮裡了卻殘生,或是陪着先帝爺長眠地下,是朕仁慈,神師仁慈,才讓你苟活至今,還給你衣食富貴,可你呢,不知禮義廉恥,不再自己的宮中好好呆着,竟然和巫師們混在了一起,怎麼,你不知道你自己的身份嗎?難道要朕來告訴你你是先帝爺的後宮嫔妃?”
連尚婉清都覺得楚聞鈞這話過于尖酸刻薄,果然陶太妃面色難堪,不再言語。
“朕說了,”楚聞鈞冷冷的說,“今日之事隻是個誤會,朕現在要趕着去看皇後,你們若是再要鬧事,休怪朕不客氣!”
“可是,皇帝陛下!”
一位大巫師還想要争辯什麼,卻被楚聞鈞的眼神硬生生的把話吞了下去。
“為人要知好歹,”楚聞鈞盯着陶太妃和幾位巫師,“有些事情朕清楚得很。若是再煩着朕,誤了看皇後,朕要了你們的命!”
巫師們和陶太妃無奈,隻好告退。
“這裡的事交給你了,”楚聞鈞拍了拍蕭沐浔的肩膀,“朕要去看看皇後。”
“好。”
蕭沐浔看着楚聞鈞遠去的身影,然後才看着懷抱着洛清隐的尚婉清。
本以為許久不見,應該是久違的欣喜,可尚婉清看到蕭沐浔的眼裡,滿是淡漠。這一次的見面,真是數不盡的尴尬和不可捉摸。
“你要拿他怎麼辦,”蕭沐浔的聲音平靜而冷淡,“他是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
“是他救了我們,”尚婉清看着面色慘白又暈厥過去的洛清隐,此時也顧不得蕭沐浔的感受了,“我不能丢下他。”
“那你就一直抱着他好了,”蕭沐浔轉過頭去,“荀晞,月舞姑娘怎麼樣了?”
荀晞恭敬的站在蕭沐浔面前:“回禀太子殿下,月舞姑娘已經沒有大礙了,剛才洛清隐也已經診斷過。”
“又是洛清隐,”蕭沐浔的表情冷的像冰,“難道你連診脈都做不好嗎,還需要那個上仙來教你不成?”
“屬下失職。”荀晞立刻跪了下來。
尚婉清不知道為什麼,突然起了一陣火氣。洛清隐為了救毫不相幹的她和月舞,傷的這樣嚴重,可蕭沐浔竟然還這樣冷冰冰的。他嘴上罵的是荀晞,心裡難道不是在罵她尚婉清嗎?實在是太過分了。
“我要帶着洛清隐去療傷,”尚婉清不管不顧的說,“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
“皇後出了事情,我要去陪在國主身邊,”蕭沐浔冷冷的說,“你盡可等着那洛清隐好起來,不過,我勸你盡快把他送出宮去,不然的話,在這宮中遲早要出事情。你覺得神殿的人會善罷甘休嗎?”
雖然蕭沐浔的話很不中聽,可尚婉清覺得,他說的話還是很有道理的。洛清隐的确不适合在這宮中,無論是對于國主還是對于神殿來說,他都是一個無法被承認的存在。可現在,自己又能帶他去哪兒呢?不管了,還是先回自己的住所。
好在月舞已經好轉了過來,可以幫助自己将洛清隐帶回寝室。
“荀晞,”蕭沐浔大步離開之前吩咐道,“你留下來。有任何事情第一時間報告我。”
“是,太子殿下。”
“你還好吧?”
過了許久,洛清隐終于在尚婉清的寝宮中悠悠醒轉過來。
“沒死麼。”
“當然沒有,”尚婉清有些不高興,“你難道是盼着我們都陪你死嗎?”
洛清隐似乎很是痛苦,閉上了眼睛。
“隻要放下執念,便可豁然開朗。”
“你說什麼?”尚婉清不解的看着洛清隐,似乎覺得他有些不正常了。
不是傷到腦子了吧…
“不過,”尚婉清給洛清隐倒了杯水,他卻沒有喝,“為什麼神師說是你赢了?”
“他看出了我有内傷,”洛清隐輕聲說,“我們之間實力相差無幾,究竟誰高誰低,還是能看得出來。”
尚婉清歎了口氣,這些高手還真是都心高氣傲的很。
“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去神殿取得神器嗎?”
洛清隐費力的坐了起來,然後搖了搖頭:“我會去雲遊四海,然後把神兵分别藏好。為了這些虛無的事情,這片大陸上的人起了多少争執。現在,是時候讓我來結束這一切了。神殿,關于慶典的陰謀也不會繼續。”
“可是這樣的話,所有矛盾的焦點都在你的身上了,”尚婉清有些憂慮的看着洛清隐,“恐怕不隻是神殿,神兵的事情已經洩露,你會遭到全世界的追殺。”
“那并不是我要考慮的事情,”洛清隐說得很平靜,“我所能做的,是盡最大的努力消除讓這個世界處在危機的隐患。或許,這是我接下來生命的意義吧。”
尚婉清歎了口氣,又笑了笑。這的确是她所能想得到最好的結局。對于洛清隐來說,放下執念,的确會讓他快樂起來,至少比現在要快樂得多。
“好,如果是這樣的話,我支持你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