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島嶼之後,暗衛十八和暗衛十九都欲言又止。
千雪轉頭,“怎麼,想安慰我?”
兩人見千雪态度奇怪,不由地面面相觑。
千雪忽然笑了,“派一人回去禀報皇上和娘娘,就說許笙暫時沒有危險,但是可能被藥物控制了,我要找機會潛進去調查。”
“啊?”暗衛十八和十九睜大眼睛。
千雪一改方才脆弱的樣子,“一開始我确實有些相信了。但是比起他們給我看到的東西,我更相信許笙的為人。他就算心中另有所屬,也會堂堂正正站出來請求我的原諒,而絕對不會躲在後頭一句話都不說。再說,我也相信許笙對我的感情。”
暗衛十八與十九互相對視一眼,“屬下明白了。”
除了被派去報信的暗衛,這裡加上千雪就剩下九個人了。千雪素來有主見,她想了想便道:“我要換個裝扮潛進去暗中調查,你們就在島嶼附近,我會定時給你們發信号保平安。”
十八反對,“公主殿下,讓屬下跟您一塊兒去吧。”
十九表示也想跟着一起去。
千雪思索再三,決定讓十八跟着過去。兩人裝扮成兄妹,暗衛之中有擅長易容的,立刻替他們兩個做了改變。千雪又恢複少女的裝扮,膚色變得黝黑,五官也用了易容粉修容,看起來就跟鄉下長大的姑娘一般平淡無奇,一點兒也不引人注意。
十八的改變更簡單。
“再換身衣衫就成了。”
千雪點頭,兩人找了個地方換了身衣衫,又買來了推車,兩人裝作賣茶的,一路進了島嶼。
“十八,你的名字就不用改了,就姓石,名八,我是你妹妹,石九,咱們是逃難出來的,現在靠賣茶為生……”千雪一邊走一邊跟十八對口供。
十八點頭,“那我喚你阿九吧,咱們得快一些,這個改變聲線的藥以前實驗過,藥效隻有兩天,且再吃是沒有用的。榮氏族裡有不少人聽過阿九你的聲音,要是過了藥效就容易被認出來。”
千雪心中有數,“你放心。”
兩人進了島嶼之後,立刻被島上居民好一陣打量。千雪也不着急,讓十八将推車停好之後,她氣定神閑地拿出招牌來,朝着圍觀的衆人吆喝,“各位鄉親,我與哥哥是乞藥族人,由于家鄉遭了難、爹娘都死了,這才出來逃難。我們兄妹兩沒别的手藝,隻有我們乞藥族祖傳下來的藥茶,各位鄉親不妨試一試。”
見他們兄妹确實是老實人,長相憨厚,有榮氏族的島民就開口了,“你們乞藥族的藥茶非常有名,尋常都求不到的,你這藥茶貴不貴啊?有什麼功效?不會是假的吧?”
千雪忙舀了一小碗出來,笑吟吟道:“這位客官不妨試一試,我們這個藥茶有三種,第一種是喝了可以延年益壽的,适合老人人喝;第二種喝了可以強身健體的,特别适合身上有傷痛的人喝;這第三種嘛,最特别了,是适合有情人喝的,喝了能讓人忘卻過去。因為有祖訓在,所以第三種茶我們不賣,就是贈給有緣人的,前面兩種是一兩銀子一碗。”
這個價格算是比較昂貴了,不過這時候你賣便宜了,别人還會懷疑你是假貨。一兩銀子一碗恰好卡在他們能承受的範圍之内,衆人都有些相信了。而對于不賣隻贈有緣人的第三種,衆人更是有些好奇,因為乞藥族确實有這樣的傳統,這藥還真沒有人見過。
方才問話的人年紀有些大了,接過千雪手中的茶,“這就是第一種延年益壽茶嗎?”
千雪點頭。
十八在旁邊暗暗佩服,這茶的方子是出自太醫的手,對老人家确實有些益處,但是不是能夠延年益壽就無人能知了。但是延年益壽這個東西,沒有長年累月是看不出來的,而他們隻會在這裡待幾天,所以就算有人懷疑,也無法說他們的藥沒有效果。
而第三種更絕了,因為壓根兒就沒有的東西。隻要他們咬定對方不是有緣人,這藥就不用拿出來。這樣既能留個噓頭,又能以此為誘餌接近許将軍。
果然跟着皇後娘娘久了,也學到了娘娘的幾分本事了。
那位接了茶的老者将延年益壽茶一飲而盡,砸了咂嘴巴,半響沒有開口。周圍有人問他,“老人家,你感覺如何了?”
也算是誤打誤撞,這位老人家原本就有非常嚴重的風濕,這藥恰好對症狀,他一喝下之後隻覺得耳清目靈,連腳上的酸痛也減少了許多。
“這藥是真的!”他有些驚喜地摸了摸自己的膝蓋處,真的沒有之前那麼疼了。
周圍的人頓時沸騰起來了,一個個争着買藥茶。
這邊的混亂很快就引起注意,噶娜兒收到消息的時候已經是一個時辰之後了。
“趕出去就是了,禮轲,我就快成親了,這些人在這裡咋咋呼呼的,成何體統。”噶娜兒滿不在乎地說。
禮轲不贊同,“娜兒,他們也是外頭逃難而來的,若是咱們就這樣趕出去,傳出去别人會說咱們榮氏族冷血無情的。”
噶娜兒瞪了他一眼。
禮轲認為這是為了榮氏族好,不肯退讓,又道:“還有那位許将軍的事,他的身份貴重,雖然他的家人暫時被咱們設計趕走了,但是若是他們的君王率軍過來……”
“不會的,那個女人又不傻,回去不會亂說的。”
禮轲還是有些擔憂,“還有,娜兒,你給他用的那兩種藥,也不知道到底會不會相克,到底對身子有害,你何時給他解藥?”
噶娜兒強硬道:“不會相克的,再說了,讓他暫時失魂的藥我已經沒有再下了,等我們成親之後,讓他暫時想不起過去的那種藥,我也……不會再下。”她其實有些不确定,若是他真的什麼都想起來了,那一紙婚書對他來說還有束縛力嗎?
如果能讓他永遠都想不起來就好了。
“對了禮轲,你方才說那兩人是乞藥族的?”
“是。”
“我聽說他們擅長煉藥,不知道……”想到這裡她兩眼發光,“禮轲,将他們兩人給我帶過來。”
禮轲争不過噶娜兒,最終隻得将人帶了過來。雖然他今早才見過千雪,但是他根本就沒有認出她來,反倒還安慰他們,“噶娜兒小姐是我們首領的女兒,你們若是能幫得上忙,首領必定有重謝。”
千雪裝作惶恐的樣子,“我們實在不知道噶娜兒小姐想要什麼藥,大人,噶娜兒小姐不會……”
“放心吧。”禮轲将他們送進了營地。
噶娜兒上下打量了他們兩個,嘴角撇了撇,“你們就是乞藥族人?我且問你們,你們族中可有一種藥,吃了之後可以讓人永遠忘記過往的事情,且對身子是沒有害處的。”
千雪的手一抖,噶娜兒的目光看過來。
她慌忙低下頭道:“噶娜兒小姐,我們确實是有您說的這種藥,隻是祖宗訓誡,隻有碰上有緣分才能将藥送出去,也不能收取分文,以免毀人姻緣。”
“胡說八道,怎麼會是毀人姻緣呢。”噶娜兒正想發火,想起還有求于人,又強壓下怒氣,“那人需要藥,是因為過去對他來說不堪回首,他日日活在痛苦煎熬之中,你們這藥給了他,那是好事一樁。”
“這樣……”千雪故作為難地看了十八一眼。
十八立刻道:“不如讓我們見見用藥之人,若真是有緣人,那我們便把藥給他。”
噶娜兒眼珠子轉了轉,“也好。”她想着,若是一會這兩人說大樹不是有緣人,不肯贈藥的話,那她就殺了他們再搜身,她還就不信找不到。
“你們随我來吧。”
噶娜兒帶着他們,一路往密林深處走。
不多時便看到一個人影,孤零零坐在大樹底下,摸着樹幹似乎在想什麼東西。
千雪幾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腳步,十八暗地裡拉了她一下,道:“噶娜兒小姐,請恕我直言,這人看起來似乎有些失魂的樣子?”
噶娜兒臉色一白,随即鎮定下來,“之前為了忘記過去的事情,他胡亂服藥,導緻整個人有些恍惚,并無大礙的。你們隻管贈藥就是了,無需多言。”
聽到這話,千雪更加可以證實自己的猜想。
她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噶娜兒小姐,能否讓這位公子開口說幾句話?或者讓我們靠近點觸碰一下?隻有這樣我們才能确定他是否是有緣人。”
失魂之人根本無法交流,噶娜兒想了想,隻得道:“那你們過去吧。”她暗暗想,等一下拿到藥就殺了這兩人就是了。
千雪看到她眼中的殺意,卻半點都沒有放在心上,她慢慢走了過去,伸手将掌心放在許笙的手掌中。
噶娜兒大怒,十八立刻攔住她,解釋道:“這是我們乞藥族的儀式,并無任何的意思,請噶娜兒小姐諒解。”
他站在噶娜兒跟前,恰好就擋住了她的視線,所以噶娜兒并沒有看到,被千雪的手掌一觸碰的許笙,身子忽然震了震,然後擡起頭看了千雪一眼。
目光交流,許笙的表情有些痛苦,又有些欣喜。
千雪捏了捏他的掌心,悄悄寫了幾個字。
待噶娜兒沖過來的時候,千雪已經畢恭畢敬站在一邊了,而許笙,也恢複了原來呆滞的樣子。
千雪低頭含笑,“恭喜噶娜兒小姐,這位公子就是我們乞藥族的有緣人。”
“是麼?”噶娜兒心中那點不快立刻煙消雲散,“那趕快将藥拿出來吧。”
千雪笑吟吟道:“還請噶娜兒小姐為我們準備些藥材,我們今夜就可以将藥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