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二章一對父子
睡夢中，黎昊突然感到鼻子瘙癢，下意識伸手去撓，症狀立即消失，隻是過不多時，便又複發，如此反複幾次，他終于忍受不住，“騰”的一聲坐了起來。
映入眼簾的卻是一張熟悉的笑臉。
黎昊伸手揉了揉眼睛，一臉的無奈，見鳳祥手裡拿着一根青草，又要伸來呵癢，忙側身躲過，說道：“你不是派人通知，讓我今日前去找你麼，怎地突然來了？”
鳳祥嘻嘻笑道：“我怕你尋不到我，心裡着急，便幫你來了。”
黎昊故意不理她，兀自下榻洗漱，忙完以後，面對擺在眼前的飯食，也不客氣，當即大口朵頤起來。
一邊吃，一邊偷偷觀察鳳祥的表情，見她撅着嘴，不停搓手頓足，一副恨恨的可愛模樣，心中一陣好笑，仍一句話也不說。
鳳祥這兩日忙的不可開交，若隻是忙碌倒也罷了，然而推行新種植方法，困難重重，使得她心力交瘁。
此刻她忙裡偷閑過來，除了兩日不見黎昊，甚為想念之外，便是希望他可以幫自己渡過難關。
鳳祥一直站在黎昊身後，見他始終一言不發，終于急了，說道：“好了，好了，是我着急行了吧？這兩日我見不到你，很是……很是……”說到這裡，低下了頭。
“想你”還未說出口，鳳祥感到左手被人抓住，屋裡隻有她和黎昊二人，牽手之人還能是誰？不由得心中一喜，身不由主的跟着黎昊往前走。
黎昊走出屋外，見大李牽着兩匹馬，侯在外面，便道：“一匹馬即可，我與鳳祥共乘一騎。”
鳳祥抽出手來，低聲道：“春耕是部落大事，地裡的族人很多，這恐怕……恐怕不妥。”
黎昊笑道：“天不怕、地不怕的鳳祥，還會怕别人說閑話？”
走上前去，從大李手中接過缰繩，又道：“我就是要有些人看到，他們看到了，或許會在即将到來的搶婚儀式上，知難而退，倘若能夠成功，豈不更好？”
鳳祥畢竟是年輕少女，羞澀在所難免，她固然不想聽到個别族人的閑言閑語，但更為擔心的還是黎昊的安全，她害怕黎巨惱羞成怒，對黎昊不利，這才心存疑慮。
此刻她見黎昊心意已決，心想：既已許下諾言，與黎昊再不分離，公之于衆倒也無妨，至于黎昊的安全，大不了以後寸步不離他左右便是。
想罷，說道：“那我們趕緊走吧，已經有些晚了。”
兩人并肩快步而行，不多時便走出了華夏。
黎昊率先翻身上馬，伸出手來，将鳳祥拉到自己身前，接着右腳猛踢馬腹，馬兒風馳電掣般向南疾馳而去。
此時正值春日，到處花花綠綠，清香撲鼻。左右田地裡，人聲鼎沸，熱鬧非凡。
黎昊見鳳祥一路上唉聲歎氣，便縱馬緩行，問道：“怎麼啦，春耕不順利麼？”
鳳祥點點頭，說道：“族人都嫌麻煩，不肯照此方法耕種，不過我一再堅持，大部分族人雖不情願，倒也不敢不從，隻不過多是敷衍，進度十分緩慢。
慢一些倒也罷了，大不了多花些時日，但有一些老人執意不肯，即使當着我的面，仍用老方法種植，如此一來，有些人紛紛效仿，眼看前兩日的辛苦便要付諸流水了。”
黎昊聽完，對于衆族人的反應，倒不覺得意外，古往今來，因循守舊的人向來不少，創新總會困難重重。
若想解決此事，須得勸服那些頑固的老人，隻要他們點頭同意，其他人便不足為慮了。
想到此處，說道：“那我們去會會那些老人，隻要他們松口，一切就都好辦了。”
鳳祥道：“我正有此意，過了前面山坳，轉而向南，再行一陣便到了。”
黎昊當下也不耽擱，雙腳猛踢馬腹，馬匹又飛速疾馳起來，過得一會兒，見鳳祥往路邊一指，說道：“到了！到了！”
黎昊率先從馬上下來，伸手将鳳祥接到地上，兩人并肩朝田地裡走去。
這時忽聽得前方一個蒼老的聲音說道：“耕個糧食種子，哪需要那麼麻煩？多花的時間，還不如去漁獵采集，興許能尋得食物回來，總好過在地裡浪費時間。”
一個年輕的聲音道：“爹，誰說不是呢？可這是鳳祥的意思，首領也已同意，還說這是有黎氏部落人的新種植法子，照此方法耕種，秋收時定有一場大豐收！”
先前蒼老的聲音又道：“胡說八道！以前春耕時，大夥兒一起出動，幾日便可大功告成。再看看現在，耕種之前，要事先翻土，翻土之後，還要用骨耛劃出一條條淺坑，然後才将種子埋到坑裡，接着……接着還要幹啥來着？”
年輕聲音道：“埋完種子以後，還要澆水，鳳祥還說，等過幾日種子發了芽，那些沒有發芽的地方，還要進行補種，然後還不能就此放任不管，以後還要澆水、還要除草，還要……”
那老人似乎頗不耐煩，大叫道：“得了，得了，好生麻煩，有這些時間，還不如外出采集百草，狩獵野獸，雖然近些年漁獵采集不盡如人意，但總好過把時間浪費在春耕上面。”
黎昊望了鳳祥對視一眼，見她眼中盡是憂慮之色，伸手拍拍她肩膀，示意她安心。
接着大步向前，沖那老人說道：“要想有個大豐收，總要有付出，怎能說浪費時間呢？”
那年輕人乍見黎昊，又驚又喜，忙沖那老人道：“爹，他就是昊，就是他前幾日，當衆教訓了方陶，替我們大大出了口氣，依我看，他的話可以相信！”
那老人瞪了兒子一眼，上上下下打量黎昊，說道：“鳳遊氏部落已許久未有豐收了，難道憑此法耕種，便能多收糧食，我可大大不信。”
語氣雖然仍有不善，但教之剛才，卻已溫和許多。
黎昊見事有轉機，笑道：“老人家剛剛提到漁獵采集，那麼我想問，為了有所收獲，出門之前，是不是當做些準備？”
那老人道：“這是自然，須得備足工具，若是狩獵猛獸，還得聯絡人手，否則貿然前去，說不定還會無端送了性命。”
黎昊點頭道：“如此說來，漁獵采集也不容易，也麻煩的很呐！”
那老人閉口不言，似已默認。
黎昊又道：“那麼我且再問，如今是糧食重要，還是百草與獵物重要？”
那老人尚未回答，他的兒子卻搶着說道：“自然是糧食重要，能吃的百草已越來越少，弱小的野獸容易捕獵，卻難以尋找，兇猛的野獸，雖然時常見到，卻甚為兇險。
還是糧食好，春日将種子耕下，秋日便能收獲，有了糧食，族人就不用餓肚子啦！”
那老人橫了兒子一眼，喝道：“這些我難道不知？我沒嘴嗎，讓你替我來說？”
那年輕人被訓斥的臉一陣紅、一片白，卻又不敢反駁，老老實實的躲到了後面。
黎昊看出那年輕人的心向着自己，沖他點頭緻意，以示感謝，然後沖那老人道：“既然糧食如此重要，多花些功夫，又有何妨？
老人家，有了更多的糧食，族人們便不會餓死，故而我們應把它們當做子女一般看待。而種子便是糧食的小時候，更需要精心呵護，就如同我們須得多花些心思照顧幼兒一般。
隻有多花心思，不嫌麻煩，幼兒才能長大成人、替父母分憂。糧食亦是如此，我們隻有在耕種時，便下足功夫，以後才可能有大豐收！
老人家，你說說看，這樣做值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