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四章溺愛
此言一出,其餘衆人皆是一驚。
嫘祖從未有過母憑子貴的念頭,更是很少與人相争,一直不贊成青陽與夷彭一較長短,可他了解大兒子的執拗性子,又知兒子之所以盡力表現,實是為父分憂,到此地步,她哪還能阻止兒子的那份拳拳孝心?
但此去陳都,必是險象環生,她雖擔憂不舍,卻也知青陽非去不可,如此情境下,當他的二兒子昌意揚言要相随同去時,她不由得大驚失色,哪還能坐的住?
青陽深知陳都之行甚是兇險,但從各方面考量,卻不得不去,但他愛弟心切,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讓昌意貿然同去。
昌仆此時的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她知昌意與青陽手足情深,但作為妻子,她哪能情願自己的男人深陷危險當中,更何況她腹中已有了兩人的孩兒。
黎昊四下觀望,從各人憂心忡忡的臉色中看得出來,雖然人人各懷心思,但想法卻都大緻相同,即是昌意不該去陳都。
隻是身為當事人的昌意,似乎渾不知覺,仍滿心歡喜的等待衆人的答複。
黎昊也是這個看法,既然有風險,自然越少人前去越好,何況昌仆已有孕在身,也需要有人細心照顧,縱然還有嫘祖和女魃,但哪裡能及得上孩兒父親陪伴身旁?
一念至此,黎昊向昌意說道:“我和青陽不在,家中必須要有男子坐鎮,何況幹娘最近身子不适,必須要有人照顧,雖有昌仆和女魃在旁,但一些粗重活計,她們終有不便,你還是留下來吧。”
嫘祖、青陽和昌仆三人聽了,目光一齊射向黎昊,眼神中飽含感激,他們都知昌意尤重感情,若是他們出言反對,總覺不妥,昌意也不一定會聽。
而由黎昊出面勸說,就好的多了,他們心裡都已把黎昊當作了一家人,而且最近的日子裡,昌意脾氣雖仍然固執,往往嘴上答應,心裡不服,卻唯獨對黎昊心服口服,言聽計從。
昌意仍沒看出其餘人的心思,更沒明白黎昊的一番好意,聽了黎昊的話,思索了一會兒,出謀劃策道:“以往我們出去曆練時,爹就會派族人前來侍候,就算我出去了,再讓爹派人過來就是,大不了多派幾個。”
說話間,瞥眼看到魂不守舍的昌仆,忽然想起向她允諾過永遠在一起的諾言,當即補充道:“這一回我和昌仆同去,就讓女魃暫且多辛苦一些,我們早去早回。”
嫘祖一聽昌意要帶昌仆同去,再也忍耐不住,雖說昌仆腹中有無孩兒,尚不能确定,卻也八九不離十,她盼孫多時,哪裡肯讓懷有身孕的兒媳再奔走颠簸。
“我向來不喜歡族人服侍,你們既然不想管我,那就讓我自己呆着好了,幹脆讓女魃也和你們一起,我一個人早就習慣了。”
說這番話時,嫘祖故意闆着臉,目光望向别處,始終不與子女對望一眼,隻急促呼吸。
這樣一來,其餘人都不知她是真生氣還是假生氣了。昌意和昌仆當即起身,一同擁上,一個輕撫嫘祖兇口,一個輕捶後背,口中不住緻歉,昌意更是絕口不再提前去陳都之事。
嫘祖則是面色不改,始終不發一言。
黎昊看到此處,暗暗松了口氣,剛才不經意間,他瞧見了嫘祖嘴角的似笑非笑,便知嫘祖乃是為了阻止昌意去陳都的念頭,才假裝生氣。
過不多時,隻見嫘祖在昌仆和昌意的軟磨硬泡下,終于裝不下去,笑出聲來,他也不自禁的笑了。
回過頭來,眼見青陽亦是嘴角含笑,深情款款的望着他們三人,知他情深義重,萬難改變,自己心中再多的苦水,此時也盡數沒了,同時也堅定了幫助青陽、破壞夷彭詭計的決心。
他暗地裡尋思:當初親自拜訪、好言說服力牧,為青陽陳都之行保駕護航,原本以為當可萬無一失,如今靜下心來再想,卻發現是自己過于天真了。
夷彭賊心不死,倒也預料得到,本以為力牧是軒轅第一戰将,在黃帝跟前頗有分量,由他出面,黃帝定會欣然同意,但現在看來,并不管用。
母親愛子,無可厚非,彤氏竭力相助兒子夷彭,倒也在情理當中,但她并不是讓黃帝心中天平傾斜的重要砝碼。
黃帝的溺子之心才是!
黃帝向來對夷彭寵愛有加,不過以軒轅發展考慮,他指定青陽為繼承人,但對夷彭的愛卻絲毫未減,甚至隐隐覺得大有虧欠,如此一來,面對夷彭的苦苦哀求,他如何還能狠心拒絕?
想到此處,黎昊認為已找到其中關鍵,但此事牽連甚廣,又涉及軒轅“兵權”,他就是再伶牙俐齒,終究不便多言,還是找一個人代替自己向黃帝言明比較妥當。
思來想去,力牧乃是最佳人選。
接着對嫘祖道:“幹娘,昌意不在,還有我陪着青陽,你無需挂心,且不說大首領尚未做出決斷,即使夷彭同行,由我盯着,諒他也不敢胡來。”
嫘祖點了點頭,心下稍敢寬慰,青陽和少昊都是非常穩重的人,兩人同行,彼此照應,即便遇到再大的困難,他們想必也能安然度過。
黎昊見安慰之言奏效,又覺還是越早找力牧越好,跟着又道:“女魃出去許久了,我去找找她。”其實這隻是一個借口,力牧牽扯在其中,在這節骨眼上,除了不想讓嫘祖等擔憂以外,也是為保密考慮。
嫘祖先前看出女兒的少女心思後,已下定決心,盡量讓黎昊和女魃不多做接觸,以防将來不必要的麻煩出現。
隻是剛才事情一出,她先是為大兒子青陽擔心,後又為二兒子昌意的魯莽而揪心,經黎昊勸解,終于雨過天晴,如此大憂大喜過後,她哪裡還能記起黎昊和女魃之事?
當下對黎昊道:“嗯,你去吧,就算找不到也不打緊,她自個兒會回來的。”
黎昊向嫘祖、昌意、昌仆三人一一點頭緻意,唯獨對青陽視而不見,徑自從他身旁走過,來到屋外。
深呼了一口氣,正要擡腿快走,猛然聽得右手邊有聲音傳來,聲音不大,卻隐隐有凄苦之意。
“你不用找了,我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