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老師,您說什麼?”
韓言本來就心事重重,此時荀靖這一句,卻是讓他有些懵住了。
“我說你糊塗啊!”荀靖再次開口,大聲地重複了一遍自己剛才的話,緊跟着解釋道:“這次的事情不管是誰做下的,事情已然是出了,不可能再有任何回旋的餘地,你要是抱着這種心思,我看你還是老老實實在家看孩子的好!不然的話,司隸那邊随便出來個人,就可能把你啃得連骨頭都剩不下了!”
“可……可是……”
頭一次見荀靖如此嚴厲,韓言自然是不适應,不過,卻也是不太願意接受荀靖的說法。
“可是?可是什麼?!”
荀靖眼睛瞪大了,怒視着韓言,不過卻沒有再開口。
“哎哎哎!不是說好了好好跟韓言解釋的嗎?三哥,你着的什麼急呢?”
一旁的荀爽見韓言越發的窘迫,忍不住開口勸阻起荀靖來。
“着什麼急?這裡面的利害關系六弟你會不明白?我就這麼一個學生,難道要我看着他去送死嗎?!”
荀靖的呼吸越發的粗重,就像一隻随時可能會被引爆的火藥桶一般。
“這……這是為什麼啊?老師,您說歸說,總要把緣由給我講清楚吧?”
挨罵這種事情韓言不是不能接受,但如果是這種毫無頭緒的指責,韓言卻不太願意聽從了。
“唉!這件事還是我來說吧!三哥,你也先消消氣!”荀爽扶着桌子站起了身來,沖着荀靖擺了擺手,然後轉向了韓言,說道:“有信啊,我來問你,這次弘農王暴斃,我們先不管到底是誰做下的這等事情,就單單說影響,你覺得,這裡面還有什麼刻意回旋的餘地嗎?”
“總……總是要試一試吧?”
想想勢同水火的雙方,韓言反駁的氣勢弱了下來。
“唉!你啊,就是把人想得太簡單了。不說這事情是誰做的,隻要弘農王薨了的消息傳播開來,到時候一定是董卓站在不利的地位,袁紹的叔父太傅袁隗一家都讓董卓殺了,他可能冷豔旁觀嗎?推波助瀾的事情他是一定會做的!而且弘農王被廢在前,就算這次的事情跟董卓一點的關系都沒有,也是沒有人會去理會這些的。一句話,隻要有機可趁,這次的事情董卓就一定是罪魁禍首!”
一連串的分析說完,荀爽的氣息粗重了幾分,很快又扶着桌子做了下去。
“這……唉!”
韓言不願意相信,但是心裡卻是知道荀爽說的都是正确的。
所謂‘黃泥巴掉進褲裆裡,不是屎也是屎’,這次的事情明眼人都知道不可能是董卓做出來的,可是誰又會在乎呢?現在的朝堂是他董卓一家獨大,就算是天子也要仰董卓的鼻息,有機會攻讦董卓,像袁紹等人又怎麼可能放過這等機會?
隻要推翻了董卓,到時候這些‘勤王’之師能得到的利益,還用多說嗎?就算是說天子這次也出事了,這天底下的漢室宗親還少了嗎?劉辨、劉協沒有兄弟了,那劉宏不還有嗎?劉宏沒有請兄弟了,不還有族兄弟嗎?隻要有劉家的人出來坐穩皇位,那既得的利益誰還能讓那些人吐出來呢?
想通了這些原來根本不願意去想的事情,韓言隻覺得自己的口中微微有些發苦了。
似乎是知道了韓言的苦惱,荀靖微微皺了皺眉,開口道:“有信,實在不行,這次我覺得你還是置身事外的好……”
“可是……”
一聽荀靖勸說自己,韓言當時就是一愣,緊跟着就要開口争辯。
“沒什麼可是的!你聽我說!”不過,荀靖卻沒有給他這個機會,緊跟着說道:“不管這次的事情會如何發展,你要明白,你現在隻能站在董卓的對立面,這時你所不能選擇的。如果你做不到的話,那我你幹脆接着在家帶孩子吧!”
“老師……”
韓言還想争辯,但是荀靖已經轉過了身子去。
“唉!有信,在朝堂之中,很多事情其實就沒有個是非、對錯的。聽你老師一句話,這次的事情,你就不要插手了!”
觀察了一番韓言,荀爽搖了搖頭,開口勸說起來。
要說起來,荀爽最看重的,當然是韓言的那一分本性。隻是在朝堂之上,不管是原則,又或者是立場,說起來其實都是一文不值的。哪怕是像荀爽這樣的人,很多時候其實也會像普通人一樣,有時候會選擇逃避,有時候會選擇妥協。
就好比,王允那樣的為人,荀爽真的一點都不清楚嗎?不,荀爽心中明白得很。隻是,有很多時候為了所謂的‘大局’,他不得不抛棄那些所謂的堅守,去做一些他所摒棄,甚至是厭惡的事情。
隻是,不管是荀靖還是荀爽,對于韓言,卻是看錯了那麼一眼。
“不!這次的事情牽涉重大,我……必須要去!”
韓言神色堅定,絲毫沒有因為荀靖和荀爽兩人的勸說而有哪怕一絲一毫的動搖。
隻是,在韓言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之後,荀靖和荀爽兩個人卻沉默了起來。
韓言明白,有些事情不參與或者會更好,但是真的放手不管的話,這心裡,卻不是個滋味。既然這件事情已經越發的混亂了起來,那幹脆,就讓自己去努力結束這一切!不管是勸退袁紹等人,又或者是……董卓。
恭敬地向着荀靖與荀爽二人行了一禮之後,韓言起身往門外走去。
等走到門口的時候,荀靖突然開口說道:“有信,你去便去了,隻是……記得回來!”
“是!老師!”
聽到身後荀靖的話語,韓言的心中沒來由得一暖,隻是這頭卻根本沒有轉回去的意思。
韓言的腳步聲越來越遠,荀靖忍不住歎了口氣,“唉!這孩子……難不成,我們錯了嗎?”
“錯?三哥,你都一大把的年紀了,怎麼還在糾結對錯?有些事情隻有立場,而沒有對錯。而有的事情,甚至連立場都沒有。我也知道你是擔心你那個學生,隻是前路如何,隻能讓他自己去趟出來,我們是幫不了他的!”
大病一場之後,荀爽倒是看開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