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姑娘将軍,今敵敗退,為何不趁勝急追?”
可能是因為敵軍敗走戰機難得的緣故,曹彰見呂玲绮所部并不進行追擊,一急之下有些昏了頭,在向呂玲绮問出這話的時候拿出了大家公子哥和一個上位統帥的架子。
而呂玲绮哪會買曹彰的這種帳?不過要換了其他的人,面對曹彰這種有如上司對下級的喝問一般的口氣,别人多半會面上不悅,呂玲绮卻因為在某些事物上深得陸仁真傳的緣故,隻是把手中的畫戟一收,再向曹彰雖然甜卻又有些陰測測的一笑:“小抵抵……”
這一聲“小抵抵”差點讓呂玲绮身邊的親随偷笑出聲。他們都知道這不是呂玲绮發音有誤,而是呂玲绮有意如此。而且據他們對呂玲绮的了解,每當呂玲绮用這樣的口音來說話的時候,往往就意味着呂玲绮的禦姐範要出現了。而呂玲绮在夷州司管治安多年,被她整過的“小抵抵”和“小美美”可真不在少數。
另一頭的曹彰被這一聲有些膩歪的“小抵抵”也鬧得翻出了點雞皮疙瘩,也馬上就想起來對方可不是自己的下屬。事情往往就是這樣,面對強勢之人,如果是與其硬頂,雙方很可能會馬上就鬧僵了。但你突然很膩歪上一下,多半就會讓對方有力無處去使。再者呂玲绮之前與曹彰對上的時候是那麼的硬派,突然變得這麼膩歪,這巨大的反差使曹彰在心理上真有些受不了。
再看呂玲绮見一“擊”奏效,馬上就呵呵的笑道:“我夷州軍兵多為步卒,又如何能追得上烏丸輕騎?再者我奉陸夷州之命急援于此,走的是越山小道,連日以來早已疲憊不堪,也實在是無力再去追趕。這諸多的難處,還望小抵抵見諒!”
曹彰心說屁話!你不願追就不願追,找這麼多借口幹什麼?可問題是人家的部隊又不聽你的,你曹彰還能咬呂玲绮一口不成?還有一條,呂玲绮這麼一号強勢的女子,卻膩膩歪歪的一直叫曹彰為“小抵抵”,真的是讓曹彰受不了的說。這麼說吧,在現代社會之中一個你早就已經習慣的其大大咧咧的作風的男人婆、女漢紙,她卻在突然之間對你來一下小女人的姿态,你又能不能受得了呢?
憤憤的哼了一聲,曹彰立即就調過馬頭去調動自己的部隊。呂玲绮見狀大樂,下令夷州軍兵左右分開,給曹軍讓出道路,順便的還把路上的東西給“清掃”了一下。曹彰這裡的後續部隊剛剛趕回來時,便驚呀的發現他們将要前行的道路也未免太“幹淨”了一些。什麼戰馬啊、軍械啊,甚至連烏丸騎兵的屍體都被夷州兵給拖去了一邊。
曹彰見狀心頭大怒,心說你們夷州兵夠狠!居然什麼也不留給我們!
會留才怪了!更可氣的是呂玲绮拍馬上前,向曹彰拱手一禮再笑道:“小抵抵,能臣氐雖然今番大敗,但随其奔逃的烏丸殘兵仍有過萬之數,小抵抵你如欲追擊就當作速而行,否則一但令烏丸胡騎得到喘息之機回複氣力,不日便又将寇犯邊關。”
曹彰悶哼一聲道:“這個自然!還有,你能不能别這麼叫我!?”
呂玲绮又是一笑:“你才二十出頭,我都三十多了,大姐姐叫你一聲小抵抵難道還不行嗎?别說是你,就算是曹子桓,我叫他一聲小抵抵他也得認。”
曹彰知道曹丕和曹沖去過夷州的事,對呂玲绮自然也就有所耳聞。再想想也就心說算了,戰機稍縱即逝,我可别在這裡和這娘們兒一般見識。所以就在馬背上向呂玲绮草草的一拱手,準備率領着自己的部隊追擊潰敗的能臣氏去。
在原有的曆史上,曹彰率軍擊潰代郡烏丸後,衆将“皆以為新涉遠,士馬疲頓,又受節度不得過代(郡),不可深進,違令輕敵”。但曹彰卻“率師而行,唯利所在,何節度乎?胡走未遠,追之必破。從令縱敵,非良将也”。也就是說曹彰追求的是比較徹底的勝利,而不是敵人來了才打一打。
現在的情況雖然稍有不同,但從本質上來說,曹彰仍然傾向于一次性的解決掉能臣氐,用一場決定性的大仗來解決較為根本的問題,所以曹彰是執意要追擊并且徹底擊破能臣氐。再加上呂玲绮小扇子這麼一扇,曹彰要是不打得狠一點,面子上似乎也挂不住,卻渾然不知完全的入了呂玲绮的套……
其實可能曹彰也知道呂玲绮這是下了什麼套,說白了無非就是要把這場仗的戰利品全都掃進夷州兵的口袋而已。但問題是你曹彰現在能和夷州兵翻臉嗎?夷州兵的軍陣箭雨,曹彰說不怕那是騙人的,真打起來自己絕對的讨不了好。既然讨不了好,又何必為了這些戰利品去和夷州兵翻臉?大不了再從接下來擊破的能臣氐那裡賺回來也就是了。就像呂玲绮剛才所說的,能臣氐雖然敗逃,但還有過萬的騎兵,擺平他們之後,戰利品還是肯定不會少的。
兩下裡正要道别,呂玲绮卻向曹彰又召了召手,示意曹彰到近前說話。曹彰猶豫了一下之後便讓副将帶領人馬先行,自己跟着呂玲绮到了一邊說話。再看呂玲绮把畫戟往地上一插,湊到曹彰的近前輕聲笑道:“小抵抵,你此番追賊必然大勝,不過你要記得你那時許的諾,大勝之後要還我夷州兩千匹戰馬。當然你要留着馬用也行,但那樣你就得還我三倍的錢。”
“……!!”
曹彰一聽這話就氣得差點想罵人,再拿眼一掃,心說這一仗的好處可已經全歸了你們夷州了,光是戰馬一項,現在少說也都已經被你們收去了兩、三千匹,怎麼還不知足?
可接下來呂玲绮的話就更氣人了:“還有啊,你我曾經約鬥過的,等你大勝歸來不妨到遼西菊花港來找我,看你呂姐姐到時怎麼用劍削平你這怪怪的黃須。”
曹彰險些沒一口血噴将出來。呂玲绮性子是直,可畢竟是被陸仁“毒害”已久,腹黑的指數灰常之高。她心情一好再真逗弄起來人,恐怕在當時的夷州陣營裡也沒幾個吃得消她的人,更何況曹彰這種血氣方剛又有大男子主義思想的人?
再接下來的一句話,曹彰就真的想和呂玲绮翻臉了:
“小抵抵,我家主公陸夷州,也就是我的陸叔父有一句話要我轉告于你……你記好了,陸叔父他的原話是‘我夷州以商起家、以商興家,現今雖為官,但商人心性不改。而一個商人的東西,一向都不是那麼好借的,更何況你是強借而去?如果不加倍的收回點利息,那我們夷州的顔面又何存?’。你天這一仗,我們夷州兵也出了不少力,這戰場上的東西是我們夷州軍兵應得之物,你這個小抵抵嘛,也就别和你呂姐姐計較太多了好不好?”
說着呂玲绮笑臉如花的伸出指去在曹彰的盔沿上輕輕一點,曹彰也沒想到呂玲绮會突然來這麼一下,一楞之下就沒有避開。而呂玲绮在有如一個禦姐戲弄小正太一般的點過了曹彰這一下之後,保持着燦爛的笑臉收戟拔馬回歸本陣,隻剩下個曹彰在那裡氣悶得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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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來算算這樣的一筆帳吧。烏丸在舉兵叛亂進攻居庸關時約有五萬多,強攻田豫鎮守的居庸關時折損了大概個三、四千,派出去從山間小道繞到薊縣周邊的三千遊騎則因為碰上了呂玲绮與田疇的支援的關系,最後沒能回去一個,這樣就損失了約六、七千。
接下來呂玲绮和田疇在居庸關側翼的山道口設計誘敵,前後又使烏丸損失了許多人馬,最後繳獲的戰馬總數有一千多匹,隻不過被曹彰強行借了去,最後隻有少量馬匹送去了右北平田疇的山寨之中。
這樣算過去,到曹彰抵達居庸關時,烏丸兵力已經損失了一萬七八千。這個數目雖不小,但居庸關下的烏丸仍有四萬之衆,而且還時有一些其他的烏丸部族趕來會盟。畢竟烏丸勢大,想趁此機會大撈一筆的烏丸部族大有人在。
到曹彰下關與烏丸決戰時,烏丸有五萬多的兵力。可打到決戰結束時,能臣氐僅帶了萬餘烏丸逃走,那在這場決戰中,烏丸損失了多少?當然了,烏刃損失的四、五萬并不是說全部戰死,激戰中看看勢頭不對就先帶着本部族的人逃了的也不在少數。也就是說曹彰和呂玲绮雙方聯軍的實際殺敵數目,其實也并不算很多。
而這一仗夷州兵“清掃”戰場時,總數大概是收繳到了三千匹左右的戰馬!再前後統計一下,這次的烏丸叛亂,呂玲绮這頭實際得到了四千多匹的戰馬,隻不過在曹彰那裡還有兩千匹的帳沒收回來。一但收回來,夷州軍團所得到的戰馬就足夠組建一支騎兵師了。
此外呂玲绮所部本來就有慕容紫英所率領的兩千多鐵騎,又一直沒有中斷過對馬匹的購置。所以到這個時候诂算一下,呂玲绮這頭的戰馬總數已經有六千多匹。不過老實說,呂玲绮這頭一下子還吃不下這麼多的馬匹,需要一個消化的時間
卻說那邊曹彰去追擊烏丸,呂玲绮這邊卻回軍去喊開居庸關的關門。大隊的夷州兵帶着那麼多的戰利品,田豫在城關之上看得是既眼紅卻又無可奈何。曹彰下關決戰時隻留了數千人馬給田豫守關,就憑這數千人馬,田豫還敢向呂玲绮要“過路費”不成?再說得難聽點,人家是來幫忙的,卻連點錢糧都沒向你要過,你難道還有臉去扣别人的東西?真要把陸仁給惹毛了,人家在遼西那邊跟你一翻臉,右北平一帶非出亂子不可。
閑話少說,這次的夷州軍團真是撈足了好處,然後就是“馬敲金镫響,人唱凱歌還”。報捷的電報拍給陸仁,陸仁也是樂呵呵的,回電讓呂玲绮和慕容紫英好好的擴建騎兵建制,相應的軍需物資陸仁會送過去。
隻是陸仁這裡才剛剛歡喜了沒幾天,從薊縣那邊突然傳過來的一則消息當場就将陸仁給打懵了……
“什麼?曹彰率衆追擊能臣氐,追上之後卻吃了一場大敗仗,三萬人馬僅剩不足一萬,狼狽不堪的逃回了居庸關?這怎麼回事?”
現在情報方面的事主要是由荀彧在負責,當即解釋道:“曹子文率衆急追能臣氐,至代郡以北一帶追上。本來能臣氐所部是已經沒什麼戰意可言,曹子文完全可以一舉将能臣氐盡數剿殺,隻是戰事方起,忽有數萬鮮卑大軍往援能臣氐,曹子文于啐不及防之下因而大敗。”
陸仁驚道:“鮮卑的騎兵嗎?這、這……對了,鮮卑的總帥是誰?”
荀彧道:“轲比能是也。此人本為小種鮮卑,頗為勇健且處事不偏不倚,族中但有相争之事則斷法公平,性亦不貪赀貨,故為部族推為大人。舊日袁氏據河北,百姓不堪袁氏之政,多有逃亡至塞北而投在轲比能族中者,教其作兵器铠盾與文字書理。故轲比能得中原之法勒禦部衆,出入行止、射獵行軍皆如我中原……”
有關當時轲比能等五胡部族的書面資料,陸仁其實比荀彧了解的更多,所以看看荀彧說得差不多了便揮揮手打斷了荀彧的話道:“就先到這裡吧。嗯……轲比能舉兵之後又有什麼動靜?”
荀彧道:“他殺了能臣氐,然後就把能臣氐的萬餘殘部并歸己有。再據曹子文麾下的敗兵回報,轲比能正在調集糧草軍械。如此看來,居庸關下又将要有一場惡戰了。”
陸仁起身在廳中來回的踱了幾個圈,低聲咕哝道:“有點不對頭啊!他怎麼會冒出來的……不行,這樣下去居庸關就危險了。”
荀彧點頭道:“的确。我認為此番烏丸反叛,不過是在為他人作嫁衣,換言之即是中了轲比能的驅虎吞狼之計。無論能臣氐的反叛事成還是事敗,隻怕都會便宜了轲比能這隻跟在螳螂身後的黃雀。”
這裡得說明一下,荀彧認為烏丸是反叛,陸仁卻知道這不是什麼反叛,而是北方遊牧民族大規模的劫掠活動。仗打到現在已經有些時日,而且陸仁在遼西有菊花港、在右北平有田疇這麼号代理商,此外趙雨那邊也送了些戰俘回來,所以陸仁知道去年冬季北方草原的冬季來得比較早,而且較之往年也要更寒冷上一些,那些遊牧民族的冬還沒過完,冬糧就用得差不多了。
所以為了生存,他們就集結起來到北方邊境去搶。再說簡單一點,他們和中原地區遇上了水旱災害而造反的饑民差不多。不過轲比能借着這個事殺了能臣氏,收編了能臣氏的殘部,還把曹彰給打回了居庸關,這接下來的事情可能就不好辦了。且不說居庸關一帶又會告急,轲比能是鮮卑部族,他要是聚起了太多的人,那拓跋玉和慕容紫英收編鮮卑散部的事就肯定會受到不小的影響。所以……
“我曰他轲比能的二大爺!”陸仁一怒之下連髒話都罵了出來。
荀彧與陸仁認識多少年了?現在見陸仁連髒話都罵出了口,知道陸仁是動了真怒。隻不過荀彧并不知道,對轲比能的怒恨還有另一個方面原因。
卻見陸仁罵完了這一句,馬上就向荀彧追問道:“荀公,依你之見,眼下我們應該如何去應對?”
荀彧沉吟道:“曹子文敗還居庸,所部僅餘萬人,居庸關的田豫麾下不過數千之衆,如此算來居庸要隘的守軍已不足兩萬,而且方蒙大敗之下兵無鬥志。若轲比能趁勢強攻,居庸關勢則危矣。而居庸若失,守軍不過五千的薊縣亦危。若薊郡再失,中原便門戶大開。孟德雖有兵有将,但要趕赴居庸需要不少時間,而且曹孟德正在忙着魏國初建的事情……似此等的危局局,恐怕義浩你要再次的發兵相救了。”
陸仁點點頭:“鬥氣歸鬥氣,便宜我們也占了不少,但我們與曹子文總歸還是和和氣氣的,與老曹之間一些臉也不能翻。居庸勢危,我們自當相救。好吧,我讓玲绮他們再跑一趟……”
荀彧沉吟道:“曹子文敗還居庸,所部僅餘萬人,居庸關的田豫麾下不過數千之衆,如此算來居庸要隘的守軍已不足兩萬,而且方蒙大敗之下兵無鬥志。若轲比能趁勢強攻,居庸關勢則危矣。而居庸若失,守軍不過五千的薊縣亦危。若薊郡再失,中原便門戶大開。孟德雖有兵有将,但要趕赴居庸需要不少時間,而且曹孟德正在忙着魏國初建的事情……似此等的危局局,恐怕義浩你要再次的發兵相救了。”
陸仁點點頭:“鬥氣歸鬥氣,便宜我們也占了不少,但我們與曹子文總歸還是和和氣氣的,與老曹之間一些臉也不能翻。居庸勢危,我們自當相救。好吧,我讓玲绮他們再跑一趟……”(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