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浩,這麼急着欲令孤行此險計,是不是你的心裡有别的什麼打算?”
“!!!”
陸仁在此之前對曹操可能會有的反應作出過各種的設想,卻怎麼也沒想到曹操竟然會有現在這樣的反應。而這變故又來得太過突然,陸仁被驚得呆立在了當場。望了望架在自己頸間動脈血管旁的鋒利劍刃,陸仁連大氣都不敢出一下,腦中更是一片空白。
說實話,陸仁一直認為曹操在沒有打赢官渡之戰前是不會為難他的,因為曹操需要他來打理後方内政,讓曹操可以安心的專注于與袁紹的對決。但就在此刻,陸仁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是犯了一個天大的錯誤,就是自己執意的把曹操往險計上推,再以曹操多疑的性格,沒準是認為自己是有什麼不軌之心!更要命的是,現在曹操的劍刃隻要在自己的頸間這麼輕輕一劃……
“說!!你急于令孤行此險計,到底是有何打算!?”
曹操又喝喊了一句,也但正是這一句喝喊令陸仁方才一片空白的大腦清醒了過來。側目望望周邊圍上來的曹軍士卒,陸仁把心一橫,心中暗道:“賭一把!賭曹操現在【▼,并不是真的想殺我,而隻是他多疑的心性作怪!”
一念至此,陸仁的神情卻也平靜了下來。淡淡的笑了笑,輕歎道:“曹公,你若不速敗袁紹,我又如何能在有生之年為婉兒報仇雪恨?曹公問我有何打算,這便是我的打算!明公若心疑于我,那現在殺我便是,隻求明公能在陸仁死後,将袁尚剜心漓血,祭于陸仁與婉兒的墳前。在下之願便足矣。”
說完這些陸仁便閉上了雙眼,靜待曹操的反應。隻是不知為何,此刻陸仁的心中卻非常的平靜,平靜到臉上都泛起了一絲微笑,甚至還有些期待曹操能把劍往前一送。而這種念頭一冒出來,陸仁自己的心裡都覺得好像有點奇怪。卻又好像不怎麼奇怪。
或許這樣的死的确會令陸仁死不瞑目,因為陸仁還有很多事沒有完成。但是對陸仁來說這種意外之死,責任卻并不在他,若真的能就這樣死去,或許還能讓陸仁心安理得的不再去理會那些本來不應該屬于他的責任與包袱。
簡單點說,意外的死去其實能讓陸仁得到解脫。會這麼想,是因為陸仁覺得累,人累心更累!自婉兒故去之後,又有誰還能讓陸仁在這個為了生存而一直都在欺騙着旁人。甚至還要欺騙自己最為親近的人時代,真真正正讓心情放松一下、平靜一下?或許陸仁自己都不知道,蔡琰曾向貂婵說起過,陸仁隻有在婉兒的懷中沉沉睡去的時候才會是完完全全的陸仁自己,因為那時的陸仁什麼都不用去想,什麼都不用去做。
劍刃依舊架在陸仁的頸間,而四下周邊全都靜寂無聲,甚至靜寂得有些可怕。許久過去。曹操忽然喝令道:“全都退下!孤與義浩不過是言語相戲耳!”
這一聲令下,使周邊的士卒們全都松下了口氣。各自小心的退了下去。陸仁緩緩的睜開了雙眼,平靜的望向曹操。見曹操正在收劍還鞘,陸仁忍不住輕聲問道:“曹公你不殺我嗎?”
曹操亦望向陸仁,臉上浮現出了很古怪的笑:“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而義浩你與奉孝對孤而言,也并不僅僅是君臣那麼簡單。義浩,孤現在真心實意的問你一句。你在大仇得報之後将會去往何處?”
陸仁低下頭去,輕歎道:“若我還有命在,當然是回師門去延壽續命。人如果可以活得好好的,誰又願意去死?隻不過原先是打算帶着婉兒一起走的,現在卻隻能是我孤身一個。”
曹操亦歎道:“義浩。孤真的不願你離孤而去,但孤亦知人各有志,不可強求……想孤如今與本初要對陣沙場一決勝負,孤其實已經失去了一個知交好友。而義浩你心中從來就不以孤為主君,但正因為你于孤無主君之意,孤與你才更似好友而非君臣,隻可惜你終究還是要離去。孤說此話也别無他意,隻希望你能在臨去之前知會孤一聲,讓孤能為你把盞送行便足矣。你我好聚好散,切莫再如孤與本初一般終成敵手……”
陸仁低下頭去重重的歎了口氣道:“若事有可為,我盡量做到。曹公,斷彼糧道之策還請明公三思為上,早作定奪。或許陸仁的話是不怎麼可信,但荀公達、賈文和皆高明智士,明公可問詢此二人之意如何……在下倦了,請退告辭!”
“去吧,好好休息,保重身體!”
陸仁舉起左臂施了一禮便轉身離去。曹操望着陸仁的背影,心中卻想起了陸仁剛才被劍架着頸間時那張平靜的臉,還有那帶着解脫之意的微笑,心下暗道:“看來孤真的是誤會他了,隻是他兇中的才幹與智略……”
這邊陸仁卻也是強忍着大氣不敢出,雙手的手心都還攥着把冷汗。
“好險!這尼瑪的!我算不算是聰明反被聰明給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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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小子,快告訴我是怎麼回事!方才主公為何會用劍制着你!?”
陸仁的卧帳前,剛剛從曹操那裡回來的陸仁還未步入帳栅就被郭嘉一把拉住問詢。陸仁望了望郭嘉臉上焦慮不安的神色,隻是随意的搖了搖頭再淡淡笑道:“沒出什麼事,一場誤會而已。”
郭嘉緊鎖起了雙眉問道:“一場誤會?到底是怎麼回事?”
陸仁道:“我仔細的分析了一下現在的時局,發覺曹公若一意死守于此,實與坐以待斃無異,就去勸谏曹公應早尋良策一舉破敵。同時我還建言曹公兵行險着,去焚毀袁軍屯積的糧草。可能是我自己太心急了吧,勸谏得似乎有些過了頭,結果卻使曹公誤以為我是有什麼叵測居心,欲令他去輕身犯險。”
“……”
郭嘉的鼻子都差點沒氣歪過去,無語之下指點了陸仁良久才罵道:“要我說,你小子真的是居心叵測!因為你一心一意的急着給婉兒報仇,就想不顧一切的令主公去兵行險着!我說義浩賢弟啊,你小子做事能不能分一分輕重、顧着點大局!?”
陸仁撇了撇嘴:“我就是因為顧着大局,才建言曹公早作打算的啊!老郭我告訴你,這場仗要是再這麼拖延下去,曹公在兵力上可拖不起。”
“屁話!”郭嘉火了:“我說你小子是怎麼回事?是,我承認你有時候很有見識、很有才智,做出事來常常都會讓人不服不行,可真論及行軍打仗、兩軍決機這方面的事卻絕非你所長!你這家夥現在到底是怎麼回事?以前你有點什麼想法都會先來找我亦許是文若商量一下,甚至常常都要我設法逼你你才肯說出來,怎麼這回你就直接跑去找主公了?你知不知道你所謂的計策裡有着多少的阙漏啊?”
陸仁淡淡笑道:“我怕你會搶我的功績……”
“我呸!”盡管知道陸仁這是在開玩笑,可郭嘉仍然因為收不住火氣而氣得火冒三丈:“你小子要是肯在意自己的這些功績的話,早就不會是現在這副模樣了!”
可能郭嘉确實是氣壞了,嘴裡嚎着,雙手則向前一探擒住了陸仁的衣襟。隻是郭嘉擒住陸仁的衣襟之後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雙臂便忽然一痛而松下了力道,緊接着郭嘉的右手腕被一支纖手給牢牢扣住,之後便是猛力的向後一扭。于是乎郭嘉被人反制住了右臂且彎下了腰去,嘴裡則哇哇怪叫道:“松松松、松手啊!要斷了,手要斷了!”
陸仁見狀啞然失笑,搖了搖頭喚道:“小雨松開!你昨天隻是草草的與他見了一面而已,還不知道我和他一向是如此打鬧慣了的。”
趙雨聞言放開了郭嘉,并在郭嘉直回身來時神情清冷的向郭嘉拱手一禮算是賠罪,而郭嘉也一邊揉着酸痛的肩臂一邊仔細的打晾起了居然會對他動手的“陸氏子弟”。一般情況下,陸仁帶在身邊保護自己的陸氏子弟全都認識郭嘉,自然知道陸仁與郭嘉之間偶爾動手打鬧純屬玩笑,可現在卻動上了手,很明顯這個“陸氏子弟”是個還不認識郭嘉的新人。
隻是這認真一看,郭嘉便愕然的扭頭望向了陸仁。郭嘉那是多毒的眼光?昨天陸仁抵達的時候直奔了戰場,郭嘉也同在戰場觀戰,所以沒和趙雨見過面。之後陸仁回帳時郭嘉來過一次,但因為擔心着陸仁,又隻是與陸仁聊了沒幾句話就早早離去,哪裡會留心到身着陸氏子弟裝束的趙雨?但這會兒出了這麼一檔子事,使得郭嘉在近處仔細的看了一會兒趙雨,馬上就看出來趙雨是女扮男裝,而且還看出此時的趙雨雖然有些灰頭土臉,但實際上是個容姿瑞麗的如花少女。
郭嘉愕然的扭過頭來時陸仁的左手就伸了出去,虛掩住郭嘉的嘴并搖了搖頭道:“進帳說話。小雨,你也進來。”
三個人進到帳中後陸仁與郭嘉對席而坐,趙雨則侍立在了陸仁的身後。郭嘉又細看了趙雨一會兒,忍不住向陸仁問道:“喂,你從哪裡找來個這麼厲害的小姑娘?看起來挺纖細柔弱的,但她好大的手勁!”(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