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來的時候就覺得奇怪。”趙啟明住在海事監的院子裡,很羨慕靜安公主有這樣的大宅,在書房裡根本就坐不住,便美其名曰帶孕婦散步,把靜安公主走出書房所在的院子,到處參觀起來:“在這荒郊野嶺的地方,是誰建的宅院,并且看上去平時也沒人居住,好像早已經年久失修,荒廢多年了。”
“的确有些年頭了。”靜安公主的肚子已經有了輪廓,躺下的時候很明顯,但是眼下還沒到天熱的時候,衣服穿得比較多,行走時看不出端疑,此時朝趙啟明解釋道:“這本是吳王來婁縣遊玩的行宮,七國之亂以後吳國不複存在,這裡變成了江都易王的産業。”
“留心。”走出書房所在的院子,角落裡的老樹伸出枝桠,差點挂到趙啟明的頭發。他怕這枝桠傷到身旁的靜安公主,便将枝桠舉了起來,等靜安公主過去以後才放下:“如此說來,那應該是江都易王把這大宅借給你住的?”
“妾身來婁縣的事情,江都易王可不知道。”靜安公主道:“江都易王認為吳王舊居都是不潔之物,便将其轉售給婁縣當地的鄉紳,後來幾經易手直到妾身買下,本打算作為少府的駐地,誰知後來成立了海事監,在縣城有了宅院,也就用不上這裡了。”
說完這話,靜安公主轉過身,似乎也覺得那枝桠礙眼,便招來跟在身後的新月,讓他叫人将這枝桠剪了,才在趙啟明的攙扶下,以孕婦散步的态度接着往前走去。
“要是我的話,能得到這樣的大宅,肯定要偷笑,絕對不會覺得這裡不吉利。”說起來這大宅也算是宮殿了,趙啟明對這裡感興趣,但很快他就遺憾的說道:“不過吳王也真是不會享受,既然都在婁縣了,為何還要在遠離海邊的地方修建行宮,應該建出海邊别墅才對,這樣的話你就能住海景房了。”
“除了那些身無長物的漁人,誰會在海邊建造房屋?”靜安公主笑道:“每到夏天就起風浪,再好的宅院也難承受不住飓風來襲,更别說是住人了,誰願意冒着生命危險,就為了看海景?”
聽到這話,趙啟明仔細想了想,發覺還真是這個道理。
在鋼筋混凝土的建築物出現以前,木質結構的房屋的确難以抵擋海邊的飓風,想要在古代住上海景房還真是奢望,看來自己注定沒辦法和靜安公主”面朝大海,春暖花開“了。
說着這些,趙啟明和靜安公主走出了書房旁邊的院子。
趙啟明發現這處院落瓦礫成堆,還有很多的雜草,不過除此之外也有很多的工匠,正在收拾着瓦礫和雜草,聯想起剛才所見,很多下人正在搬運花草和樹苗,趙啟明便朝靜安公主問道:“看樣子,你是把這個院子拆了,修出花園來?”
“不至于如此浪費。”靜安公主也停下腳步,拿出随身的扇子,看着正在忙碌的院子道:“這宅院年久失修,勉不了有些房屋塌陷,剛好是在我起居的書房隔壁,我也懶得重新修建,便想着修出花園來,以後不方便外出時,就有了散步的去處。”
“這個想法很好。”趙啟明想到了蘇州園林,但是那種風格的園林是在魏晉南北朝時期,衣冠南渡之後才形成的江南文化,哪怕是他在東鄉侯府的修建的花園,其實也是以漢代風格的建築為住,隻是稍微加入了些江南園林的特色,真正的小橋流水,長亭水榭這種東西他還真沒有在這個年代見過,這讓他産生了濃厚的興趣,便朝靜安公主道:“不如這花園就我來設計,你覺得如何?”
靜安公主笑道:“既然夫君願意,那就交給夫君便是。”
說完這些,趙啟明覺得塵土飛揚對孕婦不好,便帶着靜安公主走到了前院。
這裡的面積很大,院子中居然還有柳樹,讓趙啟明很是羨慕。
靜安公主顯然已經開始适應在這裡的居住,柳樹下擺上了趙啟明設計的躺椅和高桌,剛好位于樹蔭的北面,來往忙碌的工匠和大宅的下人都看不見這裡,讓趙啟明很是輕松自在。
“還是躺椅舒服。”趙啟明惬意的躺下,享受着春天的陽光和清風,然後撫摸着躺椅的扶手,笑着道:“這椅子我還記得,當初是我送你的,你還覺得坐着奇怪,沒想到這次來江都,你把這把椅子也帶來了。”
靜安公主也躺了下來,看到椅背上就有毯子,便拿下來蓋着自己的肚子:“這婁縣不比長安,既然要在這裡住到生産之後,如果不多做些準備,帶上常用的物品,又怎能住得下去?”
“我如果能有你那樣的車隊,别說是躺椅和軟榻了,我連我的火炕都想帶來。”趙啟明眯着眼睛,看着頭頂随風而動的柳條:“可惜就算能帶來,海事監裡也放不下,不像你有這麼大的宅院住。”
“我還情願住在縣城。”靜安公主晃着扇子,漫不經心的說道:“這還剛到春天沒多久,就随處可見蚊蟲,隻怕到了夏天蚊蟲肆虐,連夫君也不願意過來住。”
“把房前屋後的水灘清理了,蚊蟲就能少些。”趙啟明朝靜安公主:“最好再讓人采些艾草,那東西對付蚊蟲很有用處。”
靜安公主笑着點頭:“妾身記下了。”
正說着這些,新月端着煮好的熱茶來了。
趙啟明知道新月是靜安公主的心腹,也沒有太多的避諱,在躺椅上就拿其茶來喝,然後點着頭道:“這茶也是長安帶的吧?”
“茶是好茶,就是這南方的水差了些。”靜安公主沒有去拿桌上的茶,這時轉過頭來,饒有興趣的朝趙啟明道:“聽說夫君剛到海事監赴任,就燒了把火?”
“燒火?”趙啟明沒反應過來,看到靜安公主的表情才意識到她說的是船塢:“你的好消息可真靈通,我這才剛開始沒多久,你是如何知道的?”
“海事監寫給少府的書信現在就在我書房裡。”靜安公主看了眼趙啟明,然後若無其事的說道:“以前有事都是商量着來,自妾身這肚子裡有了孩子,成了深居簡出的婦道人家,夫君遇事都學會自作主張了。”
趙啟明正在喝茶,聽到靜安公主說話的語氣自知理虧,便趕緊翻過身來,拉着靜安公主的手,讨好的說道:“本來是要跟少府輕視的,但是我剛到海事監赴任,想在屬官面前耍個威風,就自作主張了,還請夫人體諒。”
靜安公主那扇子打開了趙啟明的手,然後朝他道:“早知道就讓你當海事監的主事就夠了,挂了少監的虛職就自以為是,如此自作主張可是要得罪人的。”
“少府都是咱家的,誰能說我的不是?”趙啟明嬉皮笑臉,見靜安公主不為所動,便認真起來說道:“修建船塢的确沒有得到少府的批示就動工了,但是如果你知道修建船塢的好處,你就覺得不會怪我我自作主張。”
靜安公主拉着毯子,把自己的腿也蓋住了,然後眯着眼睛道:“那夫君且說,妾身聽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