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親的隊伍出發了。
經過反複的糾纏,奴兒為自己争取到了在前面開路的機會,和曹盛走在隊伍的最前面。不過走在隊伍的最前面也是有代價的,他們都要拿着火把,為迎親的隊伍照亮前面的路。
其實準确來說,他們手裡的火把應該叫“燭”,用的是裹上蠟油的蘆葦捆紮而成。按照公元前的禮儀,拿着火把走在迎親隊伍的最前面,便是所謂的“持燭前行”。
走在奴兒和曹盛後面的,是新郎趙啟明,還有帶領迎親隊伍的沒人中郎将。
除此之外,李敢和馬建國,還有灌英等人也在此列。
作為趙家在長安城僅有的親戚,瓷器作坊的李老闆也讓自己的兒子過來參加迎親的隊伍,同樣穿着禮服騎着黑馬,走在李敢等人的旁邊。可惜趙啟明的這些表親都比較腼腆,在這樣的場合下很好說話,所以也很少有人能注意到他們。
在李敢等人的後面,還有灌英找來了纨绔子弟。這些天趙啟明也跟他們混的很熟悉了。在周福和韓世人沒辦法趕來參加迎親的情況下,這些人作為朋友出席也無傷大雅。
在這些年輕人的後面,便是迎親要用的墨車了。
這墨車沒有任何的紋飾,看上去造型質樸,但這也隻是表面。
考慮到侯夫人要坐着馬車離開魏其候府,去往侯府的途中可能會覺得冷,錢管家提前讓人從倉庫找來了很多布料,把車廂裡漏風的地方全部封上,還在裡面鋪上了趙啟明心愛的北極熊皮,這樣的話既能起到保暖的作用,坐在裡面也能免受颠簸之苦,可謂是奢華至極。
不過從表面上看去,這隻是普通的墨車,行駛在黑夜中很難讓人注意。
從東鄉亭到長安城的路上很少看到行人,迎親的隊伍便沒有太注意“軍容”。中郎将坐在前面吃着叫花雞,其他的這些後便再也沒有顧忌,趕路的途中談天說地,氣氛很是輕松。
奴兒跟曹盛打聽前線的戰事,聽到激動的地方還要喊上兩聲,每次都是當師叔的李敢出聲制止,但其他人李敢就管不住了。
尤其是灌英身邊的這些纨绔子弟,參與今天的迎親讓他們很興奮,仿佛有說不完的話,尤其是說到未央宮裡的八卦消息,就連趙啟明也加入了他們的讨論,跟他們打聽漢武帝和為皇後的夫妻生活是否和諧。
這段路走的還算輕松,直到中郎将吃完了叫花雞,朝前面的曹盛說:“盡量走快些,等會宵禁的時辰到了,要是迎來了新娘子沒辦法出城,那可是要鬧笑話的。”
曹盛正想着擺脫奴兒的糾纏,聽到這話趕緊挺起兇膛,開始加速前進。
隻是趙啟明有些不解,便問道:“長安城為何要宵禁?這是從何時開始的?”
“啟明兄很久沒去來安城了吧?”走在後面的灌英朝趙啟明笑道:“從漢軍開始匈奴作戰,舉國上下都處在戰争狀态,從那時就已經開始宵禁了,直到現在也還沒有解除。”
旁邊的李敢也點頭道:“漢軍雖然已經結束作戰,開始班師回朝,但現在還在途中,眼下仍然是戰時,所以天黑之後都要關閉城門。恐怕要等漢軍到達長安之後,宵禁才會解除。”
聽到這話,趙啟明才恍然大悟,原來現在還是緊急狀态。
不過在戰争形勢下,這也是必要的舉措。畢竟随着漢軍對匈奴作戰,保衛長安的北軍出征在外,城中沒有足夠的衛戍部隊,很難保證未央宮和長安城百姓的安全,這時候實施宵禁,防止内亂和外敵的趁虛而入,也是理所當然的。
想到這裡,趙啟明點頭道:“既然如此,那我們也走快點吧,免得城門關閉。”
就這樣,迎親隊伍停止了交談,開始加快了速度。
不管在哪個時代,辦喜事的迎親的隊伍總是很顯眼的。長安城的百姓知道迎親的習俗,不會像趙啟明以為的那樣,把迎親的隊伍當成下山的土匪。這個時間街上的人已經不多了,但是看到迎親的隊伍還是停了下來,站在道路的兩邊看熱鬧,有點夾道歡迎的意思。
要是讓他們知道迎親的隊伍中,除了長安城有名的纨绔子弟之外,還有剛從前線下來的軍侯,恐怕就真要夾道歡迎了吧?
想到這裡,趙啟明笑了。
當迎親的隊伍走過長安城的街道,來打城南的時候,魏其候府也挂起了燈籠。趙啟明還記得,這些燈籠是過年的時候錢管家提前準備,讓他親自送來的。在鮮豔的火光中,窦家兄弟站在門前迎侯,附近還站着魏其候的下人,還親朋好友中的年輕後生。
中郎将首先翻身下馬,趙啟明和李敢等人緊随其後,來到了魏其候門前。
這時,魏其候的大門緩緩打開。窦家兄弟行了個禮,然後道:“請。”
雖然這個禮是朝中郎将行的,不過即便如此趙啟明和李敢等人還是回了禮。
在窦家兄弟帶領下,迎親的隊伍被那些年輕的後生簇擁着,走進了魏其候府。
讓趙啟明感到吃驚的是,侯府裡的人比外面還要多。
看上去都是達官顯貴,既有留着留着穿着錦袍的朝中文武,也有雍容端莊的貴婦人。他們站在院子裡,對迎面走來的趙啟明報以微笑。趙啟明不敢大意,對着這些人依次行禮。
他知道,能站在這裡的不是朝中文武的家眷,就是窦氏家族的成員。說起來都能算是解憂的娘人家,給這些人行禮也是理所當然。甚至在他行禮的時候,中郎将也停下腳步,等他行完了禮再走。
就這樣,迎親的隊伍來到了客廳裡。
站在院子中的親友也聚集起來,站在了客廳的外面。在他們的跟随下,趙啟明剛走進客廳,老遠就看到了魏其候,當然還有他的侯夫人解憂。
客廳裡是身份更為尊貴的親友,在他們的簇擁下,魏其候和解憂就跪坐在客廳盡頭的屏風前。不知何故,正廳已經撤走了全部的桌子,親友全部都是站着的,隻有魏其候和解憂跪坐着,等待趙啟明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