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乾歸貪婪
之前拿下老鴉城,的确讓衛朔欣喜不已。
然乞伏熾磐率軍南撤白土津,讓河西軍失去了全殲援軍機會。
不解決掉西秦援軍,秃發兄弟終會心存僥幸,也意味着目前不可能逼降南涼。
如今陰訓敢在他面前大言不慚,不正因為有西秦虎視在側?
衛朔起身目光灼灼地盯着陰訓,語氣雖然平靜,可說出來的話,卻讓對方遍體發寒。
“看來爾等并無求和誠意,既如此你回去轉告秃發利鹿孤,現在投降,我将待之如上賓。”
“若是等河西搞定了西秦人,屆時恐怕爾等想做一普通人都不可得。”
陰訓心下一緊,腦海中登時升起一股不祥預感,也頗為剛剛孟浪之言而後悔。
但說出去的話,猶如潑出去的水,再想改口業已來不及,最終他隻得怏怏而回。
陰訓剛一離開,衛朔面色頓時陰沉下來。
他左右看了一眼,滿臉不甘道:“看來不重創西秦援軍,南涼輕易不會投降啊。”
“是啊,但乞伏熾磐十分謹慎,想抓住他小把柄可不容易。”
……
自從河西軍南下以來,不止是攪得南涼雞犬不甯,連一河之隔的西秦同樣是風聲鶴唳。
乞伏乾歸下令大軍嚴守黃河一線,每天還跟乞伏轲殚在宮中推演戰事。
“王兄,河西軍為何停在老鴉城不動彈?再往西不就是廉川堡?”
乞伏乾歸凝望着地圖,過了好一會兒才回答道:“那是因為河西人胃口太大了!”
“不光是想吞并南涼,甚至連咱們西秦也想一塊收拾掉。”
“王兄是說,那個衛朔停在老鴉城有其他陰謀?”
“那是自然。”乞伏乾歸喃喃自語。
他看了一眼不甚明白的乞伏轲殚,解釋道:“河西大軍停下不前,正是為了引誘太子率軍北上。”
“幸好我兒熾磐生性謹慎,才沒有輕易上當,不然不但援軍危矣,恐怕西秦也将步南涼後塵。”
聞言乞伏轲殚心頭一震,然而臉上還是有些惘然。
“臣弟不大明白。”
“你還不明白?”
乞伏乾歸用腳使勁兒一跺地面,大聲道:“衛朔下一步就是這裡。”
乞伏轲殚這才臉色微變道:“難道他還要吞并西秦不成?”
“不,不止是西秦,而是整個隴右、關中,包括仇池、後秦在内,全是衛朔目标。”
“他……他胃口也太大啦!”乞伏轲殚雙眼瞪得如圓環一般,眼神中滿是難以置信之色。
“以前寡人以為衛朔充其量也不過是呂光第二,但現在看來,此人志向遠大,恐怕又是一個苻堅。”
過了好久,乞伏轲殚才回過神來,提醒王兄道:“這麼說來,咱們可得防着他了。”
正在此時,侍衛進來禀報,說太子乞伏熾磐派人送回急信。
聽說兒子來信,乞伏乾歸就知前線定是發生了難以決斷的大事,趕忙讓人将信拿進來。
乞伏轲殚見兄長看完信件後,面色陰晴不定,遂關心地問:“可是出了什麼大事?”
乞伏乾歸嘴角挂着笑意,語氣莫名道:“南涼又派使者求援了,并答應割允吾以東以南給西秦。”
“什麼?不會吧,秃發利鹿孤會下這麼大血本?!”聞言乞伏轲殚大吃一驚。
“真要将這片土地割給暫西秦,即便日後打敗了河西軍,南涼也無法再與西秦争鋒。”
乞伏乾歸微微颔首,非常贊同兄弟之言。
南涼準備割讓的這片土,地位于湟水中下遊。
其被湟水、黃河、積石山環圍,是西秦最肥沃、地勢最平坦的土地,說是湟水谷地精華也不為過。
或許是條件太優厚,以至于連前線主将太子乞伏熾磐都被吓了一跳。
他不敢擅專,隻好急報後方,請乞伏乾歸定奪。
看完兒子信件,乞伏乾歸既興奮又忐忑,說興奮是因為他眼饞這片土地很久了。
早在呂光主政涼州時,他就曾多次鼓動彭奚念從枹罕渡河北上,試圖搶占此地。
後來此地被南涼霸占,隻因雙方是盟友關系,他才不得不按捺住内心貪欲。
今秃發利鹿孤主動割地,乞伏乾歸豈會拒之不納?
說忐忑是因為他深知,這塊土地不好拿,必須徹底擊敗河西軍才行。
想到這兒,他把目光對準了兄弟乞伏轲殚。
随着乞伏益州、乞伏熾磐相繼領兵出征,目前也就隻有另一兄弟乞伏轲殚适合統軍。
“轲殚啊,你跟益州既是寡人的左膀右臂,又是王族宗室,可願替寡人分憂?”
“臣弟願赴湯蹈火。”
“好,眼下南涼危在旦夕,秃發利鹿孤數次派人求援。”
“這一次更是将大片土地割給我西秦,足見他很有誠意。”
“王兄打算再派兵去救援西秦?”
“然也,寡人倒不是眼饞那點土地,而是擔心河西滅了南涼後,進而圖謀西秦。”
說到這兒,乞伏乾歸俯下身子,拉着乞伏轲殚的手,做出一副語重心長的樣子。
“賢弟啊,如今衛朔來勢洶洶,他攻打南涼,說的好聽,什麼吊民伐罪啦、拯救漢民啦、收複故地啦等等,全是一些場面話,其實說白了還不是眼饞河湟谷地?”
“河西滅了南涼,勢必會進一步圖謀西秦。”
“為了挫敗河西企圖,寡人打算再派你統一萬兵馬援救南涼。”
乞伏轲殚想了一會兒,滿臉小心地說:“大王,河西軍可不好對付啊。”
“賢弟莫急,寡人自有對策。”
“你看啊,目前從外界進入河湟谷地共有三條道路。”
“其一就是從枹罕渡河北上,經允吾南山,而至廉川堡西南,此被稱為南線,是目前太子所走路線。”
“其二就是從廣武經冰溝大道,直下老鴉城,被稱為北線,也是河西軍的行軍路線。”
“還有一條路被稱為中線,即沿湟水西進,經允吾(今民和),穿老鴉峽直抵老鴉城東。”
“由于老鴉峽峽長谷深、地勢險要,僅有供單人行走的羊腸小道,向來不為人所知。”
“河西軍不是本地人,未必通曉此條密道。”
“即便河西軍有斥候探知此路,寡人也有辦法調動河西軍。”
“比如寡人可命太子向北疾進,同時再派兵渡河騷擾廣武,做出切斷河西軍退路之迹象。”
“賢弟且說,假若衛朔獲悉我軍動向,他會有何感想?”說完乞伏乾歸得意地望向乞伏轲殚。
乞伏轲殚捏着下巴,沉思片刻,忽然兩眼放光。
“他一定會以為我軍将突襲廣武,切斷河西軍退路,以配合南涼人将其圍殲在老鴉城一帶。”
“着啊,如此一來衛朔定會被兩路疑兵吸引,而不會想不到我軍會經人迹罕至的老鴉峽實施偷襲。”
“一旦賢弟率軍穿過老鴉峽,與西秦大軍東西夾擊,定能一舉消滅河西軍。”
“王兄此計過于兇險,萬一被河西軍察覺,臣弟這支援軍可就兇多吉少啦。”
說實話乞伏轲殚不願冒然出兵偷襲的,可乞伏乾歸明顯已被那片土地吸引。
他剛發表了一番悲觀言論,對方臉色就迅速拉了下來。
見此情形,他哪還敢多言,急忙話音一轉。
“當然了,任何戰事都不可能保證萬無一失。”
“隻要另外兩路疑兵成功吸引河西軍注意,臣弟這支奇兵将會起到決定性作用。”
“這才對嘛,若事事講究萬無一失,我西秦何時才能一統天下?”
“你看人家衛朔,當初那麼弱小就敢偷襲朔方,敢跟北魏掰腕子。”
“我西秦好歹也是千乘之國,爾為國中大将怎可說此喪氣話?”
“賢弟且放心大膽去做,待日後功成歸來,寡人自有獎賞。”
“諾,臣謹遵大王教誨。”
“好,寡人這就下旨,以賢弟為主将,再統一萬步兵援救西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