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0章 算計桓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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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禀大都護,末将已将事情來龍去脈查清楚了。”
“嗯,你下去吧。”
“這可真是給衛某出了一個大難題啊。”
看過康龍密報,衛朔喃喃自語,面對愈演愈烈的勸進風潮頗感棘手。
世家拼着賭上未來的這一搏,眼下還真叫他不知說什麼好。
說百害而無一利吧,也不客觀。
盡管世家存了極大私心,但包括崔浩、宋繇在内,其實大家都希望大都護稱孤道寡。
而這也是當日都護府上下群情亢奮,宋繇、崔浩卻始終沒有予以壓制的原因。
但世家目光短淺,隻知其一而不知其二。
他們冒然鼓動外界勸進,對當下河西而言,猶如河豚魚,雖味美卻含有劇毒。
“主公,此事責任不在下面,千萬不可傷了衆人一番‘好心’!”
“衆人擁立主公,絕非是出于惡意,而是覺得河西需要一個名分。”
“當今天下也唯有主公才有能力,還天下一個朗朗乾坤。”
崔浩話中的潛台詞雖然沒有說出來,但是衛朔一聽就明白了。
眼下北方民心需要安定,而安定民心的根本,就是重新誕生一位帝王。
不要小看大義名分,有時候她的确能抵得上千軍萬馬。
如果衛朔眼下宣告登基,正式成為皇帝,将極大的振奮北方民心、士氣。
再者,這麼多跟着衛朔出生入死的文臣武将,都天天盼着給予他們回報。
如果這個時候衛朔出面嚴厲呵斥,無疑要冷了忠臣的心呐。
而這正是處理這件事的棘手之處,嚴了、寬了都不好,讓衛朔左右為難。
這些彎彎繞繞,其實不用崔浩提醒,衛朔想得比任何人都透澈。
他隻稍稍思索了一下,便想通了其中利害,微微颔首。
“朔明白……”
“此事驟起倉促,又傳得沸沸揚揚。”
“朔并不擔心河西有什麼變故,反倒怕有人借機離間河西與朝廷關系。”
“鎮惡,你即刻行文司州都督府,讓李暠暗中加強黃河一線防務。”
“主公擔心南朝舉兵來犯?”王鎮惡皺眉道。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
“如今南朝上下有幾個是明事理之人?難保不會有人腦袋發熱。”
“哼!南朝若敢陳兵北上,臣定叫他們有來無回。”
其實說起來,這場勸進風波對河西最不利之處,便在于有可能破壞與南朝關系。
不說将來謀劃蜀地、拉攏中原豪強,這些都需借晉室名頭。
光眼下與晉交惡,就會讓河西立時陷入四面皆敵之局面。
并且還會對正在實施的海外計劃産生重大影響,讓之前一切努力付之東流。
再加上其他一系列經濟利益,林林總總加在一起,河西暫時承受不起與晉斷交的後果。
“鎮惡,本都護讓你提醒玄盛,可不是讓你們去惹事!”
“你轉告李暠,讓他保持内緊外松即可,萬萬不可挑釁滋事,以免壞了大局。”
“退一萬步來說,哪怕南岸晉軍行事過激,隻要不觸及咱們核心利益,也大可置之不理。”
“諾!臣明白。”
随後衛朔看向崔浩、宋繇問:“體業、伯淵,你們覺得接下來怎麼做,才能避免河西與江東決裂?”
聞言宋繇、崔浩紛紛凝眉沉思,大腦快速轉動起來。
而衛朔坐在旁邊,靜靜品着茶葉,一時之間,屋内落針可聞。
康龍則親自守在門口,仔細留意周圍動靜。
因為他知道,接下來,大都護與崔浩、宋繇等人說的話,絕對不可外傳。
“事已至此,不管主公如何上書自辯,還是裝聾作啞,恐都不大妥當。”
“與其坐以待斃,不如主動出擊。”
“怎麼個出擊法?”
“得讓江東意識到主公的重要性,如此朝廷才不會與河西輕易斷交!”
“具體要怎麼做呢?”
“是時候把桓玄拉出來當靶子啦。”
“什麼?!”衛朔滿臉愕然。
“伯淵是想讓朝廷意識到河西是牽制荊州的重要力量?”旁邊宋繇心中一動道。
“然也!”
“桓玄乃司馬道子心腹之患,荊州稍有風吹草動,朝廷便如臨大敵。”
“若此時有謠言傳出,稱南郡公欲聯合主公舉旗造反,朝廷會作何反應?”
衛朔眼前一亮道:“司馬道子不僅不會再追究所謂勸進一事,恐還會極力拉攏河西。”
“不錯!那司馬道子再傻,卻也不敢任由河西與荊州合流,不然晉室江山危矣。”
“如此一來,不僅能阻止朝廷與河西決裂,若能趁機促使桓玄造反那就更好啦。”
“臣這樣做,其實也是在幫南郡公,桓玄這個人太優柔寡斷啦。”
“明明眼下就是起事的最佳時機,他卻偏偏不敢輕舉妄動。”
“不是臣小觑桓玄,他現在起事或許還有一點兒勝算。”
“不然,等劉裕平定了東南叛亂,桓玄再起兵作亂,無疑是自尋死路。”
“據說主公曾與桓玄有一面之緣,不知對此人有何看法?”
“南郡公麼?嗯……自诩為天之驕子。”
衛朔想了一下又道:“由于桓玄出身高貴,故為人十分自負,幾乎看不上任何人。”
“哈哈哈,自負好呀!他若不自負,臣害怕無法逼反他。”
“嗯,好吧,這事就交給伯淵啦。”
“請主公放心,臣一定辦得漂漂亮亮。”
“不過,勸進這事還不算完。”
“朔雖然不準備重懲他們,但得好好教訓一下那些世家,省得以後再亂鬧幺蛾子。”
……
“京兆韋罴、荥陽鄭溫等叩見大都護。”
鄭溫、韋罴等幾位家主被康龍帶了進來後,連忙雙腿一曲,跪倒在衛朔面前。
而衛朔面帶冷峻之色,隻冷冷盯着衆人一語不發。
幾位世家家主接到通知後,原以為是來‘領賞’,這時才發覺事情與想象得不一樣。
“韋家主、鄭家主,你說本都護是不是該起身謝謝你們?”
衛朔冷眼瞧着這群利欲熏心又肆意妄為的世家名士,坐在上首紋絲不動。
崔浩與宋繇兩人也如泥塑一般低眉坐着,而王鎮惡因與韋罴有親,早告辭離去。
鄭溫以頭觸地,低聲辯道:“今晉室衰落,大都護即位登基乃順理成章之事。”
“而今天下萬民歸心,百姓莫不企盼,而大都護卻百般推脫不知是何道理?”
“大都護,鄭公所言甚是!”
“大都護英明神武,文能安邦,武可定國,已具明君氣象,加之天下歸心,有何道理将國事托于旁人?”
“兩位長史為何沉默不語?莫非以為大都護不賢、不明、不能乎?”
面對世家質問,崔浩與宋繇對視一眼,都從對方面上看出一絲譏诮之色。
這時,隻見衛朔冷笑一聲道:“看來爾等真以為河西律法是紙糊的。”
“來人,将眼前這群妖言惑衆、擾亂人心者,全拖出去重責五十皮鞭。”
“嘭”的一聲,大門被從外面推開,數十名侍衛依次闖入,不由分說拖起衆家主便走。
韋罴、鄭溫等世家家主頓時吓蒙了,總覺得事情不該是這樣。
按他們理解,大都護不該對他們噓寒問暖,然後再委以重任嗎?怎麼突然動起手來?
直到鞭子臨身那一刻,衆家主才意識到這次好像拍馬屁拍到了馬腿上。
衆人原本那顆火熱的心瞬間掉到冰窖裡,肚裡生出無窮悔意,開始鬼哭狼嚎叫饒起來。
可惜衛朔、宋繇、崔浩都堅持要給衆世家一個教訓,又豈會有人出言求情?
好在衛朔早有吩咐,讓衆侍衛行刑時手下有分寸,别打壞了他們。
這些人雖然可惡,但對河西還有用處,不能一棍子打死。
衛朔早摸清了世家脈絡,對他們隻有恩威并施,才能迫使他們盡心盡責。
不然,一不留神,就會跑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