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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光荏苒，眨眼到了三月底。

　　三萬精銳騎兵，在隴西王姚碩德率領下，長途奔襲三百三十多裡，終于順利回到長安。

　　姚碩德也曾試圖尋機突襲河西軍，但河西軍小心謹慎，始終未找到機會。

　　因形勢緊急，姚碩德連長安都沒進，立即率軍進駐霸城。

　　霸城，位于長安東北，原是前漢霸陵縣，曹魏時改稱霸城，一直延續至今。

　　姚碩德不愧是軍中宿将，他一進駐霸城，便是将城内百姓遷入長安，隻留下士兵。

　　作為與渭北河西軍對峙的橋頭堡，霸城戰事定然十分慘烈。

　　若百姓留在城内不僅無助守城，還會消耗城内物資，影響大軍士氣。

　　為了讓守城将士一心一意對敵，唯有将百姓遷出城去。

　　等百姓離開後，姚碩德立即下令拆毀城中房屋，将所得木頭、磚塊全都用來守城。

　　除此之外，他又派出軍隊在四周砍伐樹木，開始大量制作投石機、床弩、滾木等。

　　最後，他又命人将三座城門用鐵水澆注封死，單單留下一座，用以出入。

　　然即便如此，他還将原有城門卸下，換上厚厚鐵闆。

　　姚碩德不愧是羌族名将，短短數日，便讓霸城防務煥然一新。

　　眼下霸城已被其打造成了一座堅固堡壘，姚碩德有信心堅守一年以上。

　　另外，憑着自身在軍中威望，又願意與士卒同甘共苦，姚碩德很快将守軍凝聚在一起。

　　在後秦忙着做最後掙紮時，河西也沒閑着。

　　當初，姚碩德一撤出雍城，隴右駐軍立馬換了一副嘴臉，對雍城發起了猛烈攻勢。

　　守軍隻堅守了不過兩日，最終守将姚詳戰死，一萬多守軍大部被殺，其餘投降。

　　秦州都督姜飛拿下雍城後，稍事休整，立即率軍東出。

　　緊接着東線王仲德攻取下邽，沿渭水北岸，由東向西急進。

　　至此，從二月出兵，到三月底會師高陸，河西已順利收複了渭水以北大片土地。

　　收複渭北後，衛朔又對入關大軍做了重大調整。

　　取消原四路軍設置，将兵權置于他自己一人名下。

　　倒不是衛朔不信任衆将，而是戰場形勢發生了重大變化。

　　随着後秦勢力龜縮于渭水南岸，其兵力部署漸漸集中于霸城、長安兩地。

　　為了便于跟後秦兩大重兵集團決戰，衛朔需要統一指揮入關的近十六萬大軍。

　　一時之間，敵我雙方共二十多萬大軍雲集渭水兩岸，隔河對峙。

　　趁着當前戰事尚未爆發，雙方都在緊鑼密鼓地進行戰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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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陸縣，原名高陵，位于關中平原腹地，渭水北岸，境内有奉正塬。

　　其東靠下邽，南接霸城，西連池陽、鹹陽，北臨萬年，素有關中“白菜心”之美稱。

　　這天，在三千侍衛保護下，大都護衛朔浩浩蕩蕩抵達了高陸縣城。

　　此時高陸縣已被河西軍戒嚴，到處是巡邏士卒。

　　城内城外，旌旗招展，人頭攢動。

　　上午巳時，衛朔身着明光甲，騎着高頭大馬，神采奕奕地出現在高陸城下。

　　李暠、王仲德、姜飛、檀道濟、薛彤、薛辯、蒯恩等河西衆将全體出營迎接大都護。

　　“末将等參見大都護。”

　　“衆位将軍免禮請起。”

　　“各位辛苦了，請随本都護入城歇息。”見禮過後，衛朔上前與衆将一一寒暄。

　　“大都護請。”

　　随後衛朔催馬向城内走去，其餘衆将不敢怠慢，紛紛上馬，擁着大都護進了高陸。

　　由于高陸城小，無法駐紮十數萬大軍。

　　除了侍衛軍因職責所在，不得不進駐城内外，其餘十幾萬人馬在奉正塬頂安營紮寨。

　　塬，是黃土高原因流水沖刷而形成的一種地貌，呈台狀，四周陡峭，頂上平坦。

　　此時在奉正塬頂上，大帳一頂挨着一頂，一眼根本望不見盡頭。

　　進入城内臨時議事所，衛朔就瞧見崔宏、姜紀等正帶着一幹參軍忙碌。

　　崔宏、姜紀屬于随軍‘軍師’，除了給衛朔出謀劃策外，還兼管軍務。

　　尤其在召開重大軍事會議前，他倆需要做布置場地、彙集情報等前期事務。

　　進了中軍大帳，衛朔坐在了中間主位上，其餘衆将分列兩旁。

　　他左右掃了一眼，把目光對準了薛辯，展顔道：“仲德能順利渡過黃河，多虧允白與柳公深明大義。”

　　“大都護言重了，末将自知罪孽深重，不敢言有功。”

　　“隻望大都護看在末将義助河西面上，能夠寬宥我薛氏一二。”

　　這一次跟随王仲德西入關中，讓薛辯大開眼界，同時愈發認定河西前途遠大。

　　可越是這樣，薛辯父子也越擔心大都護會因之前不快對薛家心懷芥蒂。

　　凡雄才大略之帝王，雖然大多數時候心兇開闊，可也有時會在一些小事上耿耿于懷。

　　薛家可不想被未來北方霸主嫉恨，故而薛辯才會表現得如此低調。

　　“哈哈哈，允白過謙啦。”衛朔爽朗笑道。

　　“回去之後，請你轉告薛公、柳公，自今日起，你我往日恩怨一筆勾銷。”

　　“末将省得。”薛辯欣喜道。

　　待安撫過薛辯，衛朔這才正式與衆人商議當前軍情。

　　“想必大家都知道，眼下敵人龜縮在霸城、長安死守，試圖做長久打算。”

　　“而外界形勢又是一日三變，沒那麼多時間讓河西一直耗在關中。”

　　“我們必須在四月底前，拿下長安，滅亡後秦。”

　　“目前，霸城主将是姚碩德。”

　　“此人經驗豐富，素有羌族名将之稱，既擅于防禦，也擅于出奇兵。”

　　“所以大戰期間，爾等務必小心謹慎，千萬不要給對方可乘之機。”

　　“諾。”

　　衛朔鄭重叮囑了一番衆将後，才又道：“接下來戰事之關鍵，在于盡快聚殲那三萬胡騎。”

　　“隴西精騎乃後秦最後一張底牌，隻要将其滅掉，或許有望不戰而得長安。”

　　“這……恐怕不太容易。”李暠凝眉道。

　　“姚碩德絕非庸才，哪能不知三萬騎兵重要性，恐怕不到關鍵時刻，他一定不會輕易拿出來。”

　　“在此情況下，想要誘殲對方，談何容易啊。”

　　“不容易也得設法做到，不然我們怎敢放膽進攻長安？！”衛朔斬釘截鐵道。

　　“大都護所言甚是，這三萬騎兵雖說左右不了大局，可一不小心将會給河西帶來重大傷亡。”

　　在其他人紛紛陷入沉思時，獨檀道濟坐在哪兒欲言又止，好像想說什麼，卻又充滿顧慮。

　　猶豫了幾下，最後檀道濟又恢複了平靜。

　　由于衆人正在熱烈地讨論，倒誰也沒注意他臉上表情變化。

　　“除了圍殲三萬胡騎外，日後如何拿下長安又是一大難題。”

　　“萬一守軍誓死不降，河西又該怎樣做，才能以最小代價拿下長安。”

　　“眼下時間緊、任務重，還請諸位開動腦筋，努力獻計獻策。”

　　衛朔如此逼迫衆将，也是迫不得已。

　　當下河北、江東大變将至，河西必須盡快從關中抽身，且自身還不能折損太多。

　　經過一番讨論，意見漸漸趨向統一。

　　大家都認為，若要以最小代價奪取長安，恐怕需得仰仗關隴世家。

　　雖說曆經百年戰亂，關隴世家實力大為衰弱。

　　但其底蘊深厚，依舊不可小觑。

　　假若有關隴世家從中協助，拿下長安恐怕是小菜一碟。

　　如今韋道福正在秘書監做事，此次也随大軍來了關中。

　　衛朔當即将其找來，命他先期潛入長安，以聯絡關隴世家起事。

　　韋道福雖然覺得風險太大，可也不敢拒絕大都護要求，隻要硬着頭皮南下長安。

　　當衆将離去後，崔宏私下裡問衛朔：“主公，你覺得世家能成事嗎？”

　　衛朔站在一副巨大沙盤前，語氣莫名道：“這個要看世家運氣好不好。”

　　“運氣好了，也許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成事。”

　　“若是走了黴運，那後果可不好說喽。”

　　“不過，這事也不好說，說不定用不着世家動手，人家後秦自個兒主動降了。”

　　“反正此事先這麼着吧，眼下當務之急是盡快渡過渭水。”

　　“主公擔心後秦會派兵阻攔我軍渡河？”

　　“不不不，姚碩德沒那麼傻，渭水長達數百裡，怎麼可能攔得住？”

　　“朔倒覺得他可能會尋機搞偷襲，趁着我軍立足未穩，最大程度地殺傷我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