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互相忽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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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借道西燕?不是貴國嗎?慕容永能答應借道嗎?”
安同忍不住翻翻眼皮,暗自腹議不已。
在他看來,大都護衛朔總想借道北魏,擺明了沒安好心。
幸好北魏對此早有對策,準備讓西燕借道給河西,卻不知此舉正中河西下懷。
“西燕乃窮邦弱國,若無你我雙方庇護,恐慕容永早身首異處。”
“他如何敢拒絕河西與北魏聯合要求?除非……”
“啊?這樣啊……可行嗎?”
“怎麼不可行?隻要河西與北魏達成一緻,慕容永有的選嗎?”
說完安同嘴角露出一絲不屑之色,顯然他壓根兒沒考慮過慕容永感受。
别看衛朔仍是一副憂心忡忡地樣子,其實心裡早樂開了花。
他深知,不管是拓跋珪還是慕容永,都擔心河西來個假途滅虢,不然拓跋珪也不會讓西燕借道。
之前衛朔一直在演戲給安同看,生怕太主動了引起别人懷疑。
如今借道一事由北魏提出,将來慕容永再懷疑,也懷疑不到河西頭上。
……
安同在河西緊鑼密鼓,許謙也沒閑着。
他一到長子,見到慕容永後,即向西燕陳述三方聯合讨燕之意。
三大割據勢力當中,唯慕容永受慕容垂威脅最大。
因此一聽三方聯合讨燕,他立即點頭答應下來。
但當許謙提出讓河西軍借道而過時,慕容永猶豫了,遂召集幕僚商議。
“許謙此來,乃是邀我興師讨燕。”
“據其所言,魏王拓跋珪業已決定起兵,集三家之力,共滅後燕,不知衆卿家以為如何?”
慕容永話音剛落,便遭到尚書郎鮑遵極力反對。
“敢問大王,魏王拓跋珪用兵之能可比得上慕容垂?”
“遠遠不如。”
“北魏以代地一隅之地,比今日慕容垂坐擁河北、幽燕等膏腴之所,其勢又如何?”
“恐有所不如。”
“台壁之敗,可讓慕容垂元氣大傷?”
“沒有,對慕容垂而言僅僅是小挫而已,尚無法讓後燕傷筋動骨。”
“這不就結了?!”
}後燕雖有台壁之敗,然其國勢仍強于北魏,加上我西燕也頂多是與後燕持平。”
“至于河西,其與後燕千裡隔絕,戰時隻能借道而過,又能發揮多少作用?”
“如此一來,就算加上小半個河西,又何足以覆滅後燕?”
“冒然出兵萬一失利,必将引來後燕報複,不若趕走魏使,閉關自守,最為妥當。”
秘書監李先卻不贊同鮑遵之意,反倒力主出兵。
“鮑大人此言差矣!”
“今日魏王之所以敢起兵,在于慕容垂有南征青徐之意。”
“若此事确然,便是千載難逢之良機。”
鮑遵不以為然道:“慕容垂南征,不過是道聽途說,目前尚無确信。”
“就算是真的,慕容垂統兵南下之後,冀北、幽州一線駐兵不一定會南調。”
“再加上慕容農、慕容麟等後燕名将駐守,便是三家齊動,也未必能成大事。”
“今好不容易恢複和平,實不宜再興兵事。”
“萬一惹來後燕報複,到時又該如何防範?”
接下來衆大臣群言紛紛,或說可應,或說不可應,各有各的道理,隻有中書侍郎張騰尚未發表意見。
見慕容永問起,張騰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開始一本正經地胡說八起來。
“兩燕本為兄弟之國,今後燕将有大難,大王即便不出兵助之,又豈能落井下石?”
張騰這一句話,頓時引來一陣口誅筆伐。
唯慕容永微微皺眉,若有所思。
散朝之後,慕容永秘密将張騰召進王宮。
“張卿不是一向主張對後燕強硬,為何剛剛在朝堂之上大放厥詞?”
張騰躬身請罪道:“大王莫怪,臣所言論皆為陛下耳。”
“為我?”慕容永冷笑道:“愛卿之言真是可笑。”
“誰不知後燕乃寡人心腹之患,恨不得早日除此禍患。”
“眼下下正是傾覆後燕之良機,卿家為何執意反對?”
張騰兩手一攤道:“若大王已下定決心夾攻後燕,何不乾綱獨斷?”
聞言慕容永凝眉不語,他深知一味龜縮自保是不行的,等慕容垂騰出手來,西燕依舊難逃滅亡厄運。
況且他也聽聞慕容垂有南征青徐之意,曉得眼前是難得一次重創後燕機會。
更别說此次還是三家聯合出兵,若非魏使提出借道讓他為難,恐怕此時早已跟北魏簽訂盟約。
見狀,張騰上前一步,兇有成竹道:“若臣所料不差,陛下之所以猶豫,實因心中有三難。”
“哪三難?”慕容永不動聲色地問。
“其一,慕容垂南征勝敗無法預測,不敢冒然出兵。”
“其二,若答應借道給河西,又擔心變生肘腋之禍。”
“其三,擔心三家一齊出手也滅不了後燕,反給了慕容垂口實,波及自身。”
慕容永歎了一口氣道:“确實有此三難,隻怕……隻怕……”
“隻怕後燕外強中幹,擋不住三家聯手之力,若不出兵,大王恐坐失良機?”
慕容永深深歎了一口氣道:“不錯,寡人最為難的,便在于此。”
“愛卿既已猜到寡人心中為難之處,不知可有計策教我?”
“以臣之愚見,上上之策,莫若坐山觀虎鬥。”
“我西燕既不用出動一兵一卒,又能達到覆滅後燕之目的。”
慕容永大喜,忙問具體如何施為。
“大王,目前後燕國内虛實,尚難知曉。”
“當下之策,應鼓動其餘兩家先動手。”
“北魏、河西一動手,後燕虛實自可立見。”
“若後燕虛弱,不堪一擊,大王立即整兵東進,搶占地盤。”
“反之,則繼續謹守關隘,按兵不動。”
“可若寡人不答應借道給河西,先不說北魏如何反應,那個大都護一定不會動手讨燕。”
“所以大王若想坐收漁利,必須借道給河西!”
“可這樣一來,萬一……”
“其實大王也無須擔憂什麼呢。”張騰不以為然道。
“隻要劃定好特定路線,沿途再讓駐軍嚴密監視,即便河西軍想生亂也沒機會。”
“鼓動了河西、北魏兩家出手後,大王則借口台壁之戰中,西燕損失慘重,拖延出兵時機。”
“若是做得太明顯,恐無法向其他兩家交代吧?”
見慕容永已動心,張騰不由又加了一把火。
“若臣所料不錯,說是三家聯合出兵,其實還不是一家一路?”
“拓跋珪将會沿飛狐陉、軍都陉進軍,而河西隻能按大王劃定路線,從井陉出擊。”
“至于我西燕大軍,則肯定聚集在滏口陉附近徘徊。”
“戰場之上,各軍之間雖有斥候往來,但訊息仍舊滞後,不可能做到及時傳訊。”
“如此一來,便給了大王拖延遲緩機會。”
“剛開始,大王隻管讓大軍虛張聲勢,即便有人來責問,也能敷衍過去。”
“等戰事一打響,另外兩家誰還顧得上大王?”
“等局勢逐漸明朗時,大王再做定奪也不遲。”
慕容永先是一愕,随即大喜道:“不錯,不錯,真是好計策!”
即便最終西燕沒有出兵,卻也牽制了後燕兵力,等于盡到一些盟友職責,對外人也有交代。
更妙的是:若後燕戰敗,西燕還能馬上出兵呼應河西、北魏,并搶奪邺城一帶地盤。
相反假若慕容垂依舊勇猛無敵,那他也可順勢加強太行一線防務,防止後燕來犯。
真是穩得不能再穩的兩全之策啊!
翌日,慕容永再次召見許謙,按照張騰的策略回複對方。
許謙才不管西燕有什麼打算,隻要慕容永答應借道給河西,他就算完成了出使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