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要關閉渡口?”
楊守文沒想到會遇到這種糟心事,心裡的火氣有些壓抑不住了。
這一路上過來,便有諸多不順。先是遇到大雨,眼看着就快要抵達射洪的時候,偏又遇到這樣的事情,讓他怎能平心靜氣。好在,有李裹兒的安撫,總算是讓他沒有發作。
看管渡口的軍卒,也看出楊守文一行人來曆不凡,故而言語中表現的很恭敬。
聽楊守文詢問,那軍卒連忙道:“公子,非是我等要為難公子,而是府君有命,我等不得不遵。
昨日府君得到消息,悉勃野人攻破雞棟關,兵臨臨邛。
鮮于經略已下令各州調集兵馬,前往蜀州集結。命令很急,府君不得不下令封鎖渡口,以方便安排本州兵馬渡河。請公子放心,明日正午時,渡口便可以恢複通行。”
明日正午?
那就是說,就算是明天渡河後,到射洪也要晚上了。
不知為什麼,楊守文心裡不安的感覺随着距離射洪越來越近,就變得越發強烈起來。
可是,渡口已經封鎖,難不成要強行闖關?
如果沒有李裹兒跟随的話,楊守文倒是真不介意。
可現在……
楊守文心中焦躁,在渡口徘徊。
明秀此刻不在身邊,竟然連個可以商量的人都沒有,也使得楊守文感到一籌莫展。
“兕子哥哥,我看你這兩日都有些焦慮,莫非有什麼事情?”
李裹兒忍不住走上前詢問,眼中流露關切之色。
楊守文強笑一聲道:“小過莫擔心,我隻是心急找到幼娘,想要把她盡快帶離這是非之地。”
李裹兒那漂亮的蛾眉,微微蹙動兩下,沒有再繼續追問。
她隻拉着楊守文的手道:“兕子哥哥莫要擔心,幼娘妹妹吉人天相,不會出什麼意外。
再說了,你不是讓老牛頭已經提前出發了嗎?隻要老牛頭沒有被攔住,那一定不會有事。”
“希望如此吧。!”
楊守文也知道,自己這樣子焦慮,一點用處都沒有。
于是,他命車隊在渡口旁宿營,吃了一點東西後,便勸說着李裹兒去休息。
這丫頭從小到大,怕是沒受過這種遠行的颠簸之苦。哪怕是當初從廬陵返回洛陽,也是迎來送往,沿途有軍馬保護。那像這次,雖不是日夜兼程,卻也飽受風吹日曬,披星戴月之苦。所以,李裹兒這幾天都有點蔫兮兮的,好像霜打的茄子一樣。
楊守文說是不關心,可是卻都看在了眼裡。
所以,他在馬車上一連講了三個聊齋故事,聽得李裹兒心滿意足,眉開眼笑的睡了。
待李裹兒睡下,楊守文便從馬車上下來。
四隻獒犬便匍匐在馬車周圍,大玉則立在車廂上,負責保護李裹兒的安全。
“李君,我剛打聽到了一個消息。”
就在楊守文想着該如何盡快渡河的時候,桓道臣走上前來。
他已經知曉了楊守文的身份,卻一直口稱‘李君’,以配合那公驗上‘李易’之名。
對于桓道臣的這種小心謹慎,楊守文頗為欣賞。
他問道:“什麼消息?”
“負責看護這個渡口的,是梓州長史孫處玄。”
“哦?”
楊守文疑惑看着桓道臣,有些不太明白他的意思。知道誰負責這個渡口,又有何用?
桓道臣笑道:“孫處玄早年間曾在我父親門下求學,也算是我的師兄。
如今,他就在距離此地二十裡外的軍營之中,我想前去拜訪,說不定能讓我們提前渡河。”
“哦?”
楊守文萬分驚喜,連連點頭。
“如此,甚好。”
“不過,還請李君與我信物……那孫處玄和我爹一樣,都是固執脾氣,若無特别理由,隻怕無法徇私。當然,李君不想暴露身份,所以這信物上最好沒有李君印記。”
楊守文這次可還頂着一個越獄的名聲,當然不好暴露。
他想了想,便招手示意楊十六過來,讓他把瓦楞金锏取來,并且将司刑寺印信交給了桓道臣。
“你見孫處玄後,就說是奉太子之命,秘密前來梓州辦事,切不可聲張。”
桓道臣聞聽,小心把金锏和印信接在手中,而後躬身向楊守文一揖,便轉身離去。
“公子,金锏與他,不會有事吧。”
楊十六眉頭輕蹙,忍不住開口問道。
楊守文笑了笑,“放心,這桓道臣是聰明人,他自然知曉該如何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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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後半夜時,梓州集結的勇壯開始渡河。
涪水河上,燈火通明,喧嚣嘈雜。
楊守文被渡河的嘈雜聲喚醒,從馬車上下來,就看到一隊隊軍馬,在官道上整齊列隊。
數以百計的辎重車輛,已經停靠在渡口上。
河面上渡船穿行,顯得格外忙碌,呈現出一派熱鬧景象。
“什麼時辰了?”
楊守文喚來負責警戒的楊十六,低聲問道。
“剛過了寅時,天就快亮了。”
“桓道臣回來了沒有?”
“尚未見蹤迹。”
兩人交談着,忽聽得從遠處傳來一陣急促馬蹄聲。
楊守文忙扭頭看去,就見一隊騎軍飛馳而來。為首一匹馬上,端坐的正是桓道臣。
在桓道臣身後,還有幾名軍卒。
這些人一直來到了楊守文的面前,桓道臣勒住戰馬,甩镫離鞍。
“這位就是李司直,還請幾位辛苦一遭,通知渡口。”
幾名軍卒聞聽,笑着點頭應下。
他們并未與楊守文寒暄招呼,而是撥轉馬頭,向渡口行去。
“李君,幸不辱命。”
“孫長史同意了?”
“孫處玄見了李君印信和信物之後,便表示願意配合李君。他說:李君既然是奉旨而來,必然是有秘密任務在身。他身為地方官吏,不便與李君接觸,所以就不來相見了。若李君有任何需要幫忙的地方,他都會聽從調遣,請李君隻管放心。”
這孫處玄倒是一個聰明人,更知曉輕重。
楊守文其實也不想和地方官員有太多接觸,孫處玄不來相見,在他而言倒是正合心意。
“十六,立刻喚醒大家,準備渡河。”
“喏!”
楊十六二話不說,便跑去喚醒了黑大等人。
桓道臣也跟着過去幫忙,車馬很快就套好,一行人随即動身,直奔涪水渡口而去。
在渡口處,兩艘渡船已經備好。
那幾名軍卒見桓道臣等人過來,便擺手示意渡口的軍卒過來幫忙。
車馬上船後,軍卒便向桓道臣道别。
從頭到尾,他們都沒有理睬楊守文,似乎根本不清楚楊守文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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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馬,在涪水對岸下船時,天已蒙蒙亮。
朝陽即将升起,于是在天邊挂上了一抹金紅色彩,看上去極為動人。
楊守文的心情也随之好轉許多,跨坐馬上,舉目眺望。
他們在船上已經詢問清楚,射洪位于渡口的正南方。而梓州軍馬,則要向西挺進,所以相互間不會有任何影響。
總算是成功渡河了!
如果昨天沒有在河對岸受阻的話,他們這時候就差不多要抵達射洪縣城才是。不過沒關系,從這裡到射洪并不遠。據擺渡船的船夫說,快一點的話,正午便能到達。
到了射洪,就能見到幼娘了!
一晃,便三年過去。
楊守文腦海中,浮現出了幼娘那嬌美容顔,臉上不由得浮現出了一絲笑容。
“李君,之前在軍營的時候,孫處玄提醒了我一件事。”
“什麼?”
“射洪最近不是太安穩,據說附近有盜匪出沒,
原本,梓州刺史和孫長史商議着,準備出兵剿匪。沒想到悉勃野人突然作亂,使得他們暫時無暇顧及。不過,那些盜匪數量并不是很多,所以大多在荒野出沒,不會影響射洪安全。孫長史提醒我,要咱們路上最好是小心一點,以免出現什麼意外。”
楊守文愣了一下,旋即露出若有所思之态。
他想了想,便撥馬傳令下去:“黑大,告訴大家,從現在開始披甲、警戒。”
黑大是當初鄭靈芝送給楊守文的昆侖奴之一。
不過,他比較聰明,很快學會了漢話,成為衆多昆侖奴中的頭目。加之黑大體格健壯,且頗有神力,故而在後來又跟随楊從義學習陌刀。楊承烈接掌洛州團結兵後,把黑大帶入軍中。經過兩載磨練,這黑大已經錘煉出了幾分行伍中人的氣概。
聽到楊守文的命令,黑大立刻傳令下去。
三十六名扈從,本就是明府親随和楊承烈的親軍組成。
這一路上,他們并未穿戴盔甲,以免惹人耳目。現在楊守文一聲令下,這些扈從立刻披戴甲胄,氣勢也随之發生了變化。
大玉展翅沖天而起,四隻獒犬發出連聲吠叫。
李裹兒迷迷糊糊從馬車上探出小腦袋瓜,一臉茫然看着楊守文道:“兕子哥哥,咱們要渡河了嗎?”
看到李裹兒這幅模樣,楊守文頓時笑了。
“小過醒了?
咱們已經渡過了涪水,準備趕往射洪。
你再睡一會兒,醒來時,說不定就已經到了目的地。等和幼娘彙合後,我帶你去品嘗射洪美食。”
“好,那我睡了。”
李裹兒說完,便把腦袋縮了回去。
與此同時,楊十六和楊茉莉各駕起一輛馬車,馬鞭揚起,口中連聲呼喝,馬車便吱呀呀駛上了官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