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秋風蕭瑟,楊家莊裡的小藥鋪卻是不同往日一般熱鬧異常。因為這裡來了兩位病人,一位是被楊谌李絡秀這對無良的小夫妻氣壞暈厥過去的老族長,另一位便是被李絡秀暴揍危在旦夕的徐鵬舉。
這些人受傷的原因令藥鋪中那位老态龍鐘的郎中翹着山羊胡擠着小眼睛一個勁的直打量楊谌,同時也是離楊谌這個天煞孤星遠遠地以防招來不必要的禍端。
老族長這次被楊谌夫妻氣的夠嗆一天之内暈厥了好幾次,以至于連楊谌的喜酒都沒喝上。暈的次數多了便幹脆就在藥鋪中住了下來以便能及時的救治。
徐鵬舉也是同樣的狀況,當他被楊谌半背半拖的運到藥鋪的時候,那七竅流血的壯觀場面令老郎中搖頭不止咂舌不已。楊谌見老郎中的樣子一下子就撲倒徐鵬舉的身邊準備來一場生離死别的苦情戲碼,但是百折不撓的胖子竟然坐立起來醉醺醺的問楊谌要酒喝,不僅如此還要粉頭什麼的。
老郎中趕緊上前查看,那個樣子就像是醫學院裡那些見了小白鼠的學生們似的。他将徐胖子擺弄研究了半天得出的結論卻是淨是些皮外傷并無大礙,還有就是些驚為天人天神下凡什麼的敬語。
徐鵬舉被老郎中包紮的跟個木乃伊似的哼哼唧唧的在床上躺了半天才哀怨的被楊谌拖了起來,徐鵬舉當然是看到了同為病友的老族長,他上蹿下跳的在老頭身邊折騰了好久就差兩人一同拍自拍照了。他新奇之下詢問郎中經過得知原因後便一臉氣憤直眉瞪眼的看着楊谌,那個意思将也是将他列入了猛獸傷人禁止靠近的行列。
徐鵬舉在一邊憤滿一邊感歎交友不慎的時候楊谌卻是拖着他出了藥鋪,秋風乍起,兩人哆哆嗦嗦的走在路上卻相互攙扶着挨得很近,兩人走得匆忙未來得及增添衣物再有徐鵬舉的衣衫被李老虎抓的七零八落的隻有身上的繃帶怎能禦寒,所以兩人決定再去尋些酒來消解身上的寒氣。
今夜可是楊谌的洞房花燭,但是卻是有小老虎鎮守楊谌是回不去了幹脆便和徐鵬舉在街上瞎溜達,來到小酒館門前卻是早已打烊,楊谌制止住徐鵬舉上前叫門的舉動拉着他坐在了酒館門口。
“楊兄,你說我怎麼這麼倒黴啊,自從遇見了你就沒有個好時候的。”徐鵬舉望着街上被秋風吹得四處飄散的落葉哀怨的訴苦。
“我還不知道呢,我也是落得個如此下場,也不知道你究竟惹了哪路神仙。”楊谌向徐鵬舉的身邊靠了靠借了些熱量。
“唉,不說這些了,自是認下了兄弟就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你今後什麼打算?還要繼續考武科嗎?”徐鵬舉難得嚴肅可能是被李絡秀給打傻了的緣故吧。
“不知道,我嶽父大人給我尋了個差事在軍中做事,走一步看一步吧,不過我還是要走我的路的。”楊谌抄着手身子緊挨着徐鵬舉,他胖胖的身子揮發出來的熱量還是很大的。
“你也是個犟驢的性子,在哪裡還不是一樣,你走的路可是艱辛的很呐。”徐鵬舉從小耳濡目染的也是知道武人的境遇所以聽得楊谌的話唏噓不已。
“那有什麼辦法,我自是賣給了人家就得聽話,不然我可是會被退貨的。”
“呃?什麼意思?怎麼是賣給了人家,是那家有這麼大的膽子買你這煞星,就不怕招禍嗎。”徐鵬舉揶揄楊谌說道。
“還能有誰,自是我那嶽父嶽母大人,诓我簽了什麼入贅文書,現在我已是李家的人了。以後當牛做馬的必是少不了,其中心酸凄苦的隻有我自己嘗了,唉。”
“哈哈哈,怎麼還有這回事?真是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啊,哈哈哈。”徐鵬舉聽完并未起什麼同情心反而拍手稱快一副你也有今天的模樣。
“再笑我揍你,你離得那麼遠幹什麼,過來讓我暖和暖和。”楊谌見徐鵬舉撇着身子離得遠遠的便招呼他靠近些。
“我不,我可是病人啊,有你這麼對待病人的嗎?徐鵬舉仍舊不動一副防狼的姿态。
“過來,不過來我揍你。”楊谌威脅着他。
“就不過去,你是那天上的煞星下凡,我挨着你必是又惹禍端,我還是離你遠遠地就好。”
“咱們商量商量,我不白借你暖的,日後我請你喝花酒。”
“你可拉倒吧,你算一下咱們在一起幾回了,那回成功過?少拿這些沒影的事诓小爺,小爺才不上當呢。”
“來吧你,我讓你離得遠遠的……”楊谌突然撲将過去将徐鵬舉撲在了身下。
“你可不能胡來啊,咱們可是兄弟!”
“我知道,我就借你些暖兒,又不把你怎麼樣你害怕什麼。”楊谌摟着人肉火爐志得意滿。
“他舅老爺的,你這是借嗎?你這是明搶……”
兄弟兩人在酒館門口挨着有一搭無一搭的聊天,冷風也打斷不了這其中的火熱,漸漸地兩人沒了聲息卻是睡着了,徐鵬舉的呼噜聲突兀的響起,驚得莊子裡的狗一片嘩然。
天色一亮路上的行人自是多了起來,不過行人們走着卻是不住地望向街邊的小酒館門口,準确的說是小酒館門口的兩人,那兩人的動作有些太出格太刺激了,刺激得大娘大嬸們翻着白眼,媳婦姑娘們捂着嘴巴,甚至于有人上前來仔細的研究查看。
兩人直睡到小酒館開門才被叫醒,當老闆拿開門闆時見兩人的模樣吓了一跳,兩人臉貼着臉摟抱着四肢纏繞的樣子讓老闆無良的想起了自己在房中的動作,他趕緊将上前來看熱鬧的孩子捂住雙眼大聲叫醒了這對難兄難弟。
徐鵬舉睜開迷離的小眼首先看到的是離自己隻有寸許的紅唇,他再小心的看看身上自是纏繞着一雙長腿,挨得很近卻是看不到臉面。過慣了夜生活的徐鵬舉看見這些将眼一閉準備再倒頭大睡,但是剛閉上眼睛徐鵬舉就啊的一聲跳了起來,雙手交叉護兇急忙的查看着自己的衣物。
楊谌也是醒了,他站起身來舒展着骨頭卻是一臉的淡定。他看着神情緊張的徐鵬舉撓了撓頭,一副疑惑不解的樣子。
“胖子,咱們怎麼睡這裡了?哎呀,我的小腰啊!”
“我哪知道,你昨晚沒對我做什麼過分的事情吧。”
“你說些什麼呢,咱們不好好的嘛,我看你是被我家夫人打傻了吧?”
“也是,郎中這老混蛋給我紮的這麼緊的諒你也做不出什麼來。”
“哎呀,夫人,昨晚可是我的洞房花燭夜啊,我夜不歸宿定然是會被那母老虎給生生砍了的,我還是早些回去才好。”楊谌大叫卻是惹得衆人哈哈大笑。
楊谌羞紅了臉轉身要走卻見胖子向那小酒館中去了,他也顧不得被鄰裡街坊指指點點了就要上前去扯徐鵬舉,但是剛到門口卻與又折返回來的徐鵬舉撞了個滿懷,惹得看熱鬧的人又是紛紛大笑起來。
“他舅老爺的,笑什麼笑,該幹嘛幹嘛去,沒見過男人嗎?”徐鵬舉捂着撞疼了的胳膊沖着一衆大娘大嬸姑娘媳婦們大叫。
楊谌一聽如此這般便覺得事情不妙就要逃走,但是還未來的急轉身,漫天紛紛揚揚的白菜蘿蔔加雞蛋就兜頭迎了上來,楊谌揮舞着雙手卻是難敵暗器叢生臉上挨了好幾個雞蛋蛋液順着臉直流到脖子裡去了。他這次卻是沒扔下淹沒在其中已經呆滞的徐鵬舉,拉着他的手自這槍林彈雨中掙脫出來。
“你惹那些姑奶奶們幹什麼,不知道會被他們給群毆的嗎?”
徐鵬舉仍是呆滞臉上白菜葉子蛋液的粘的隻露着哀怨的小眼睛,漸漸地有了抽泣聲,再就是“如雷貫耳”的大哭聲。
“我哪裡知道,你又沒交代。我這是惹了哪個神仙了,受傷的怎麼總是我啊?”
“快些走吧,我還要回家領罪呢。”
“我不走,打死我也不去你家,我這就回南京去,回去找我爺爺。”徐鵬舉一聽要回楊谌家裡很幹脆的抱住了街邊就近的一棵小樹裝起了孬種。
“你走回去啊?還是跟我回家吧,大白天的她不敢怎麼樣,若他再揍你我就重振夫綱将她休了回家。”
“你又诓我,就你還自身難保呢還振夫綱,回去必是一頓好打,我才不去呢。”
“沒見過你這樣的孬種,挨打又怎麼了,我們甯可站着死絕不跪着生,有點骨氣才好。”
“我就要跪着生,你看我着模樣還經得住打嗎?我見了你家那位我肯定是站不住的。”
“那我走了,你在這裡抱着樹哭吧,還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呢。”
“隻有難同當哪有過福享了,你少拿來說事。”
楊谌賭氣一轉身離去,徐鵬舉卻是松了樹又趕了上來。
“畢竟是自家兄弟就再當一次人肉盾牌好了,有我在李絡秀可能會隻顧着打我了楊谌可能還少受些罪呢。”徐鵬舉舍生取義大義凜然的心境如若是讓楊谌知道了他一定會給他立個長生牌位的,上書忠義之士徐公鵬舉。
兩人來到門前撅着屁股鬼鬼祟祟的小心查看敵情,當楊谌發現風平浪靜就要扯着徐鵬舉進家門的時候卻是自身後傳來了叫聲,吓得徐鵬舉直接跪地抱頭一個勁的喊着“姑奶奶饒命”。
“好你個楊谌,洞房花燭你都不回家不知又到那裡醉生夢死去了吧,今天我就給你補上,看我斬你個粉面桃花别樣紅!看刀!”
楊谌也是學着徐鵬舉的樣子跪了下來,剛才的豪言壯語頃刻間化為虛無,徐鵬舉一見楊谌的樣子憋了憋嘴一臉的揶揄之色。
楊谌看到一雙秀足站定身前小心的擡頭查看臉上一副悔恨不已的樣子,但是當他看到李絡秀手中的菜刀的時候吓得狠狠地咽了口唾沫。
“娘子,有話好說,要跪咱們進去再跪在這裡被人看到了不好。”
楊谌的建議卻是被李絡秀采納,她一手拿菜刀一手提着楊谌的衣領就将他給拽進了家門。徐鵬舉一見自己被忽略孤零零的沒了伴四處張望了一下也是跟着進去了。
“跪下吧,還等什麼呢?”
李絡秀家見楊谌進了家門神情卻是變得毫無罪惡感了便又敲打起他來,随後的徐鵬舉很是聽話直接就跪在了地上還扽着楊谌的衣袖沖他使眼色,那意思是讓他好漢不吃眼前虧還是随了她的意才好。
楊谌是有倚仗的,倚仗便是楊母和王大海,但是站了好一會不見他們出來楊谌剛積攢起來的勇氣漸漸地變得稀薄起來緊張的不住地四處張望。
“不用看了,母親和老叔出門去了,别有什麼指望了。”
楊谌瞬間萎靡跪倒在地雙手還加了一個動作就是揪着耳朵,他看了一眼身旁唯唯諾諾神色不定的徐鵬舉面帶苦澀的。
“徐大哥,你不用跪下,妹妹就昨晚的事情向你道歉,昨晚着實氣昏了頭才做出那事,還望兄長原諒。”
幸福來得太快以至于徐鵬舉還沒反應過來,到李絡秀将他扶起身來他才暗自慶幸的長舒了一口氣卻幸災樂禍的看着楊谌。
“你在這裡好好反省,我去房中了。”李絡秀也真不是要怎麼楊谌見他已是跪地便不再理他。
見李絡秀進房徐鵬舉招搖的在楊谌面前仰天大笑以抒發着自己心中的快感,他笑完見楊谌不理他便又在他眼前搖頭晃腦的逛了起來,嘴裡還說着“世道是如此的美好,空氣是如此的新鮮”之類的調戲之語。
楊谌無奈的看着他跪着跪着就要睡着了的時候卻聽得耳邊傳來了徐鵬舉做作的聲音。
“你給我跪直了,歪歪斜斜的成何體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