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上了考台,鑼鼓敲起,計時開始。
溫筆蘊半個時辰十首詩,對于莫非來說,半個時辰十首詩,綽綽有餘。
卷軸搬上來之後,莫非掃了一眼,直接吟詠道:“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複回。……人生得意須盡歡……”第一首詩是《将進酒》,李白的千古絕唱,豪邁灑脫。
看台之上,顔心塵旁邊的葉靈竹鼓着嘴,嘀咕道:“這個妖孽,每次都這麼快。”
“什麼每次?”
聽雲瑤這樣問道,顔心塵也十分好奇,葉靈竹扁着嘴洩氣道:“從滄海書院選拔開始,他每次寫詩都是這麼快。就連……上次貢院選拔,明明神志不清了,結果……在貢院考了一會兒就交卷了。就這樣,他還通過了選拔。真奇怪,他是怎麼做到的?”
葉靈竹叨叨的發着牢騷。
顔心塵抿嘴笑了笑,朝莫非看去。
一直以來,莫非給她的印象都是一副淡然灑脫,世事不放在心上的清風霁月。因此,當莫非忽然吟誦如此豪邁的詩詞時,顔心塵稍稍有些意外,沒有想到,莫非還有如此不為人知的一面。
然後,沉默,品咂詩中韻味。
頓時陷進莫非詩詞的那種境界之中。随着莫非《将進酒》結尾,顔心塵歎了口氣:此詩一出,關于飲酒,餘詩皆廢。
莫非的第一首詩,是不假思索脫口而出,吟誦的極快。就在衆人以為他第二首詩也許會慢下來的時候,莫非直接開口:“……不要人誇好顔色,隻留清氣滿乾坤。”
《墨梅》一詩,莫非誦讀的铿锵有力,高風亮節盡顯于語氣之中,與剛才的《将進酒》的基調顯然不同。但是,這首詩作的水準并沒有下降。
第二首詩罷,随即第三首詩:“……苟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第三首詩出,高台之上,溫筆蘊和雲逸齊齊歎了一口氣,即便莫非隻做這三首詩,已經足以和他們比肩。然而,現在時間才過去稍稍一會兒。
連續三首詩,一如既往的高質量、高水準。然而,莫非卻并不滿足,腦海中飛速的轉着,想着記憶深處的各種詩詞,吟誦的速度也不自覺的快起來。
“……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鄰。”這時,衆人的感情,已經随着莫非滔滔不絕的吟詩,進入離别了之情。
莫非聲音又起,勵志詩句:“……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将上下而求索。”衆人感情基調跟着莫非的聲音直直改變。
莫非吟詩的速度越來越快,衆人剛才還在“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的邊塞風景上,忽然又到“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樓台煙雨中”的江南美景之中。剛才還在“醉卧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還”的沙場血腥中,又到“風住塵香花已盡,日晚倦梳頭”的多情哀歎中。
每一首詩都令衆人能夠沉浸在詩詞中,陪着抑揚頓挫的語調,情感變幻莫測,衆人聽得如癡如醉。
“……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
衆人還未反應過來,莫非已将題庫答穿。這時候,拿着卷軸的執事慌了,沒想到,百年來,終于有人将題庫答穿了。
心中難抑激動之情,那執事不敢耽擱莫非作詩,來不及認真的收拾卷軸,直接扔在一旁,趕緊接過另一個執事手中的卷軸。
這……還是人嗎?作詩像吐口水,如此輕而易舉的就将題庫答穿了,看台之上,頓時沸騰起來。
高台之上,葉公書與皇帝等人目露欣喜,反觀秦、漢兩國的人,則一臉凝重。
見衆人這幅表情,抄錄的夫子無來由的有些緊張,他們并非是一齊抄的詩詞,而是一人一句。可即便一人一句,數名夫子十二首詩抄錄下來,依然感覺到有點乏累。這種速度,委實太快,更重要的是,他們此時還停留在滿心驚駭中。
雖說他們做夫子已久,閱盡詩書,洗盡鉛華,自是能得當的控制自己的心情。但是,面對莫非這種奇才,面對這些千古絕唱的詩詞,他們依然滿心震撼。此時高台上的莫非,實在令他們佩服的五體投地。
随後,第二個卷軸打開,莫非掃過一眼,直接吟誦道:“人生若隻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飽含悲怨之情。
“……人生自是有情癡,此恨不關風與月。……”溫婉小詞,歎詠離别。
兩首沉郁的詩詞,竟惹得看台上,有小姐淚目。
“……俱懷逸興壯思飛,欲上青天攬明月。……”
十四首詩。這時候,高台之上,安夫人忽然無奈道:“這是當年儒聖的記錄。”
沉寂,死一般的沉寂,隻能聽見莫非繼續在那裡吟誦:“……春風第一馬蹄急,一日看盡長安花”
到了這個時間,莫非的速度依然沒有降下來,詩作的水平依然保持着高水準。
……
“……浮雲一别後,流水十年間。……”
看台之上,有人忽然把這手指算了一下,尖聲道:“題庫又答穿了,怎麼可能?”
葉公書、遊宰父等人“噌”站了起來,葉公書喊道:“快,快點備題。”
“是。”
那執事見葉公書親自喊道,手上一慌,直接将剛才的卷軸扔在地上,跑過去接卷軸的時候一個趔趄摔倒。但是,他渾然不覺疼痛之感,連滾帶爬的過去接住卷軸。
“……自古多情傷離别,更那堪,冷落清秋節。”
這時,全場驚懼,葉臣、冷扶童、李執、雲逸、溫筆蘊、韓文淵等人滿心無力的看着莫非一個人在高台之上吟誦着詩詞。顔心塵手中攥着的手帕不知已經絞了多少個死結。
若說全場最淡定的人,恐怕隻有丫丫和李言蹊,一個面無表情,一個則是早已料到如此的神情。
“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
此時,半個時辰将至,莫非已經吟詠二十九詩,最終以《夢遊天姥吟留别》中:“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使我不得開心顔。”一語落下,結束公試。
這時,抄錄的夫子捏着微酸的手,不住的顫着。累是累,可是能夠抄錄這般極好的詩詞,就算再累,他們也心甘情願。
半個時辰已到,莫非已經吟詠完詩詞,執事卻傻愣在那裡。
莫非微微咳了一聲,那執事恍然大悟,随即,趕忙敲響鑼鼓,喊道:“時辰到。”
衆人恍然。
這天下文會,對莫非來說,實在太簡單了,太粗暴了。答穿兩個題庫,半個時辰,作詩三十首,而且還是在萬衆矚目的情況下。若非親眼所見,他們絕不敢相信世間有這樣的天才。
這是什麼概念?
那些才子歎息的搖了搖頭,沒想到,天下文會上,莫非的勝利會如此的摧枯拉朽,讓别人連再次較量的勇氣都蕩然無存。
衆人明白,這次天下文會,最終還是成了莫非的證道文會。今天過後,隻怕世人言及詩詞,都會情不自禁的說起今日之事。
不管是秦人還是漢人,在莫非走下考台的那一刹那,心中泛起了不好的感覺。文道一向孱弱的大唐,隻怕……要在這次天下文會上崛起于中州了!
莫非走下考台後,衆人崇拜的看着他。那些秦、漢兩國的才子,唯恐避之不及,生怕存在于莫非的光環下,更顯出自己的黯淡。
哎……從今而後,年輕一輩中,又有誰的文采能夠撄其鋒芒?
“他好像才十八歲吧?”
“……”
看台之上,不知誰嘀咕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