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歇腳”
聽到朱權的話,那個店小兒連忙殷勤的将朱權二人引到了一張方桌便坐下,而後更是用肩上的布巾使勁在桌子上擦了擦。
這悅來客棧内并不算大,不過這大堂也是擺了七八張桌子,除了朱權他們這一桌外,另外還有三張桌子上有人。
而等朱權他們坐下之後才發現,這大堂内的氣氛有些不對。
“苟老二,爺警告你多少次了,今天你必須給我一個交代!”
“怎麼着,李老五,别人怕你,我可不怕你,大家和和氣氣的也就罷了,但你太過分了!”
朱權他倆剛坐下,還沒點些吃食便聽到大堂裡面有兩夥人吵了起來。
“小二,這什麼情況?”
朱權好奇的向那擦完桌子便待在一旁等着朱權他們吩咐的小二問道。
聽到朱權的話,這小二看向那兩夥人随後臉上面露難色
“客官,您二位都是外鄉人吧,這兩位都是咱江東驿這邊說得上名号的人物,隻不過今天有夠不湊巧的,在咱這客棧碰上面了,不過客官,您不用擔心,咱這客棧也是有些名氣的,他們不會在這裡亂來!”
似乎是怕朱權他們被吓走,這小二讨好般的低頭輕聲說道
聽了這小二的話,朱權更有興趣了
而看到朱權來了興趣,坐在一旁的朱桂也是饒有興趣的開始打量起了那兩夥人。
就在這時,一個少年急匆匆的走到這小二身旁耳語了幾句,這小二不知想到了什麼,随後面露驚悚之色的看向朱權。
隻聽客棧外面傳來了偌大的腳步聲,朱權轉頭看了看,隻見客棧門外影影綽綽的站了不少人。
而在客棧門口,正有一人探頭向裡面望去,那人朱權也見過,是白日裡跟在蔣瓛身邊的一個錦衣衛百戶。
朱權清楚,這是保護他和朱桂兩人的護衛們守在了客棧外。
但是這小二不知道啊,
“客官,不知二位來路,小店多有得罪,随後有厚禮贈上,還請客官多多擔待”
朱權看了這小二一眼。
看來這小二不知道他們的身份,不然怎麼會提到厚禮,以他和朱桂的身份,什麼東西能稱得上是厚禮。
不過朱權沒有開口說話,而小二也是識趣的沒開口而是立即前往了大堂一角的櫃台,不一會,四碟小食還有一壺茶水便擺在了朱權身前的桌上。
“行啊,李老五,我說你今兒個膽氣怎麼這麼足,原來早已經叫好了人手!”
外面的東西既然朱權能夠察覺到,原本針鋒相對的兩夥人自然也注意到了外面的動靜。
“苟老二,别說爺爺怕你,往日敬你是給你臉,今日你要不跪下來給爺爺磕上十個頭,你在江東驿就活不到明個!”
呃,朱權拿起倒好的茶杯一口水還沒喝下去,就差點嗆了出來。
是不是這兩夥人誤會了什麼,不過這節奏他很喜歡,這是有大戲要看啊。
不過朱權的興緻濃,大堂内苟老二那一夥人臉色可就難看極了。
往日裡,這江東驿人來車往的很是繁華,下貨的苦力、讨飯的乞子….等等,下九流的生意基本上被他和這李老五給瓜分了。
平日裡,兩幫人雖然互相看不對眼可也是顧忌着彼此,倒也井水不犯河水。
可不知這李老二從哪招了十幾個外鄉人,下手狠辣不留情面,他已經有好幾個兄弟被重傷了。
而像他們這種人即便是被重傷,又哪敢去上官府告狀,雙方都不是什麼好鳥,惹的青天大老爺不快,将他們都下獄了也不算冤枉良家。
“李老五,你是存心要找死可是”
那苟老二聲色具厲的吼道。
“呵呵,苟二,别怪我沒提醒你,這大堂裡面,我有八個兄弟,外面還有接近二十号兄弟,而你就五個人,你覺得你能赢?”
被喚作李老五的人眯着一雙細長的眼睛笑道
相比之下,朱權倒覺得那苟二要比這李五看的順眼些,起碼那苟二一張方臉濃眉大眼闊鼻,還有一臉絡腮胡,形象倒是比較正面。
不過朱權打定主意要看戲怎麼也要看看這戲到底怎麼唱不是。
“好,兄弟們,今日是我苟二糊塗了,不過誰要能給我拿下那李五,這江東驿一半的好處就給他了!”
說着,那苟二一發狠拿起一張條凳便砸向了那長臉細眼的李五。
“動手!”
躲開長條凳之後,李五也是起身一喝揮拳沖向了苟二。
頓時間這大堂如同燒開的水壺一般沸騰不止,叫罵聲、拳腳聲不絕于耳。
朱權有心看着熱鬧,即便是那原本守在門口的百戶見到大堂有人動手連忙趕到朱權身邊請他離開的時候依舊不為所動。
而朱桂更不用多說了,本性好動的他,看到有人動手打架之後目光之中更是異色連連,朱權估計,要不是自己在,這朱桂能不分青紅皂白上去見人就動手。
李五一方畢竟人數占優,逐漸占據了上風,不過也正因為占據了上風,他沒注意到客棧外的人影依舊站着居然沒有沖進來。
而這一點卻被苟二注意到了。
苟二個頭大,打起架來也是身大力不虧,以一敵三,當然,這與他們手中沒有什麼兵器也是有關的。
苟二向着身旁的一個小兄弟示意了一眼,那人好似明白了苟二的意思,拿着手中的一張凳子向前一沖将原本圍在苟二身旁的三人沖開。
瞅着機會,苟二貼到了李五的身邊而後一個漂亮的過肩摔将李五放倒,随後雙手死死的掐住了李五的脖子。
李五一方的人自然不能見死不救,拳頭、凳子使勁的向着苟二的頭上招呼。
隻幾下,苟二的頭上便冒出了鮮血,不過被苟二掐住脖子的李五更是不堪,眼看着一口氣便要過去了。
“去将他們分開!”
瞅着要出人命,朱權可不想有人死在自己面前,雖說這事與他不搭噶,但是誰知道傳到一些人耳中會傳成什麼模樣,因此朱權便對身旁那個一直恭候着的錦衣衛百戶說道。
那百戶得令之後便是一揮手,門外瞬間湧進了二十幾人,這些人的懷中都帶着刀,湧進大堂之後紛紛将刀給抽了出來。
“都給我住手!否則格殺勿論!”
說着,這些刀手便沖向了大堂之中扭打在一起的兩夥人。
“十七弟,你這是何意”
看到朱權讓人阻止大堂中的鬧劇,還沒看過瘾的朱桂向着朱權不解的問道。
“咳咳…”
朱權咳嗽的兩聲而後站起身來向着大堂中那被分開的兩夥人中走去。
苟二此時脖子上壓着兩把刀跪在了一旁,而在他身前便是剛剛差點被他掐死的李五。
此刻苟二臉上滿是鮮血,但是還沒迷了神智
“今日本不欲多事,不過二位有些過了,江東驿歸江甯府所屬,天子腳下,居然敢鬧出人命,爾等都是不想活了”
說着,朱權對那苟二問道:
“汝是何人,身手倒也敏捷”
“回禀貴人,小人苟二是滁州衛的軍餘,往日盡在這江東驿讨生活,若不是那李五逼得急了,也不會沖撞了貴人,還請貴人饒命!”
聽到苟二的回話,朱權更有興趣了。
滁州衛駐地在滁州,而在江東驿離滁州可不遠,作為軍餘,可不是能随便亂跑的,更何況還這麼遠。
洪武帝定下衛所軍戶制,衛所中每個家庭出一人赴衛所中當兵為正軍,另外出一餘丁随正軍到營﹐佐助正軍﹐供給軍裝是為軍餘。
軍餘的作用,戰時跟随正軍一起出征,閑事為正丁背負行李物資,戰況緊急時補充進作戰部隊進行作戰。
現在的大明可不是後來逐漸滑向深淵的大明,眼下洪武帝在朝,作為洪武帝賴以為基石的軍戶制度正是最為完善且得到得到優待的。
一個軍餘不在滁州衛中當差,卻跑到這江東驿中讨生活,要說沒有緣故,打死朱權都不信。
“苟二,即為軍餘,不在滁州衛卻跑到這江東驿,可與我述說緣由?”
聽到朱權的話,苟二擡頭看了看朱權随後猶豫了起來。
朱權看到苟二的舉動,明白他是不相信自己,于是有心了解便讓先前那錦衣衛百戶将百戶令牌遞給了苟二細看。
苟二接過百戶的令牌,細看一番之後,立即神情激動的說道:
“還望貴人知曉,小人跑到這江東驿中讨生活,實在是有不得已隻苦衷…”
“你慢慢說,我聽着”
“小人家中兄弟二人,父親乃滁州衛總旗,但前些年的時候積勞成疾而死,小人家大哥當時二十二歲,年齡夠了,按理來說能夠襲父職,但是小人家大哥申請襲職的文書交到衛中數月沒有回應。
後來聽人說,衛中有一千戶家中有一幼子,那人想給自己的幼子搞個軍職,可數年隻有幾個軍職出缺,其餘人都是衛中的老人,那千戶不敢下手,唯獨小人老父當年是從壽州衛中調過來的,與滁州衛中沒有根基,因此…..
有人告訴小人家中,若是能搞到六十兩銀子,或許能夠到衛中疏通,不然最多讓小人大哥襲個小旗。
小人老父的總旗之位是當年跟着中山王北伐,身經數十仗才得來的,吾父之死也是舊創複發不治而死。
這總旗一職若是在我們兄弟手中失去,我等兄弟即便是到了地下面見老父也是萬死不辭。
因此小人這才到江東驿這來讨生活,期望能早日籌齊六十兩銀子寄給家中,幫大哥襲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