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布帕不能代表什麼,但要是這布帕是馬皇後所給,那代表的意義自然是不一樣的。
馬皇後的這幾個兒子封王就藩之前,馬皇後都會選擇給兒子們挑些東西帶着以示不忘根本。
相較來說秦王還算好些,周王就藩之前,馬皇後給了周王妃兩樣東西,一個是馬皇後穿過的舊布衣,另一樣東西則是一杆簡單的木杖。
賜下這根木杖的時候,馬皇後還曾囑咐道:“周王有過錯,可以披衣杖責。如敢違抗,馳報朝廷”
蔣瓛抱着一疊彈劾秦王的奏折向着東宮而去之後,滿朝上下也就知道了洪武帝的心意。
果不其然,随後在太子的上疏求親之後,洪武帝便隻給予了秦王削減俸祿的小懲。
不過雖說秦王安然無事,但是陝西的局面讓洪武帝很是失望。
不管秦王是不是在西安搞的天怒人怨,首先西安當地就有很大的問題,起碼過了沒幾天錦衣衛那邊呈上來的密奏也反應了不少的事情。
看着眼前案上擺着的幾份密奏,洪武帝的眉頭皺了起來。
“建昌指揮使月魯帖木兒多有與北元來往,且召集部衆、打造兵器,似有謀反之舉”
密奏上的字隻有兩行,但卻是讓洪武帝心中起了波瀾。
建昌南抵滇雲、東連烏蒙、西距吐蕃、北鄰西蜀,地據西南咽喉沖要。
若是建昌與北元取得了聯系,萬一南北夾攻,那麼甘陝之地豈能得安。
且就在兩個月前,洪武帝剛剛命藍玉統領蘭州、莊浪等七衛士兵,追讨逃寇祁者孫,幾天之前藍玉才呈上軍報此行大軍攻取了西番罕東之地,但是當地首領哈昝等卻逃遁了。
罕東可就在建昌北邊不遠。
建昌、罕東、北元…一個個名字在洪武帝心中劃過。
“讓藍玉暫且不要班師,朕還有些事情讓他做,另外讓太子過來一趟!”
洪武帝心中有了幾分決斷,而後便向身旁一個服侍的老太監說道。
關中之地、四塞之國、地勢險要,再加上民風彪悍,如關中不能安,則天下難安。
而且近來也有不少大臣向洪武帝上奏,禦史胡子祺進言“舉天下莫關中若也”
胡子祺的這番話之前倒也讓洪武帝動了心思。
金陵好,江南曆來都是賦稅半天下之地,而作為洪武帝的發家之地,不管是對朝廷還是對天下都意義重大。
但,金陵實在是太偏南方了一些。
大明的威脅始終在于北方、在于西北,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而北方邊境有事,即便是加急快馬報與金陵也要五天的時候,五天的時間充滿了太多的變數,這也是洪武帝分封大部分諸王與北方的一大用意。
是指望着這些兒子們能夠在北方有事,朝廷暫時沒有反應的情況下,第一時間統帥兵馬作戰。
西北、西南等地之事牽繞這洪武帝的心神,洪武帝有心去甘陝走一趟,但是他卻不能去。
…………………………
“哎,你們聽說了嗎,父皇好似要讓大哥去西北一趟”
學房之中,先生們剛剛退下休息,最不安穩的朱桂連忙開口說道。
眼下的這學房之中,盡是還沒有就藩的皇子們,除了三個年紀還小的,從皇十三子朱桂到皇二十二子朱楹都在其中,這豫王朱桂卻是年紀最大的一個,今年十八歲。
這皇家學堂,名為大本堂,位于作為太子東宮的文華殿側後。洪武元年營建,大本堂很大,起碼讓朱權來說,大本堂正殿加上側殿怎麼也有兩千多平米。
當然,這兩千多平米更多的地方則是放置着大量的書籍,起碼國子監有的書這裡都有,國子監沒有的書這裡也有。
隻要是洪武元年之前的書,内容不是那麼犯忌的,那麼基本上都能在大本堂找到蹤迹。
而既然營建了這麼大的學堂,老師們自然也都不是一般人,洪武帝給他兒子們指定的先生有些是翰林院的學士,有些是聞名天下的大儒,也有一些是國子監的太學士。
“嗨,要我說,十三哥,這關你什麼事?”
準備趁着先生們不在,補補覺的十五朱植聽到朱桂的話後一臉不耐的說道。
朱植一說完,朱桂卻是下不來太台了。
在大本堂的這些皇子們當中,他年紀是最大的,都已經完婚了,平時和弟弟們相處可是刻意要維護自己作為兄長的威嚴。
而且朱桂的性子有些急躁,脾氣有些不好,可想而知,朱植這一番話說完,朱桂自然就來了氣了。
“怎麼着,十五弟這是對我不滿啊!要不,下了學了,我們去練練!”
朱桂一臉狠色的說道。
朱植和朱桂平日裡就處不到一塊去,聽到這話也是桌子一拍叫道:
“練練就練練,怕了你不成!”
“十五哥,先生們教導,這兄長總歸是兄長,做弟弟的怎麼能跟兄長動手動腳的!”
沒等朱桂說話,學堂裡面又有一個皇子開口說道。
這個皇子是皇十九子,幾個月前剛剛和朱權一起封王的谷王朱橞。
朱橞和朱桂乃是一母所生,都是郭惠妃的兒子,而朱植則是韓妃的兒子。
别看大本堂人不多,但是這些皇子們一個個可都不是省油的燈。想想也是,大家都是皇子都是親王,誰怕誰啊。
“十九弟,你這是要人多欺負人少?怎麼,你也想和你十五哥練練?”
說着朱植伸出了手比了比拳頭。
看到朱植的手勢,朱桂的心中更氣了
“好啊,十五弟,看看下了學之後,十三哥怎麼疼你!”
朱桂有心上前去揍朱植,但這可是大本堂,在這裡要是動手動腳的可是立馬就傳到洪武帝的而耳朵裡。
朱桂的話說完之後便重新坐了下來,而他之前的話卻是在朱權心中伸了根。
有心想要去和朱桂問問,但是想到他之前和朱植起了沖突,自己要是上前去搭話豈不是得罪了朱植,想想也是不值得。
不過朱權沒搭話,有人卻搭話了
“十三哥,你剛剛說父皇要讓大哥去西北是怎麼回事?”
在兄弟們之中排行十五的朱栴沒忍住心中的好奇向着朱桂問道。
聽到有人開口問自己,朱桂的心中也是有心嘚瑟便又說道:
“二哥不是剛剛被召了回來嗎?聽說西安那邊出了一些事情,涼國公眼下正在西北讨寇,這關中自然是不能亂的,因此聽說父皇讓大哥代他去關中走上一遭….”
朱桂說完之後,眼睛一瞄朱植又是顯擺道:
“據說這次可能不光是大哥,父皇很有可能派幾個沒有就藩的兄弟跟大哥去西北見見世面”
朱桂這後一段話說完之後,大本堂裡頓時嘩然了起來。
去西北邊出了這皇宮,而且跟着一向對他們不錯的大哥一起去,那簡直就是一等一的美差啊!
想想他們這些皇子,去過最遠的地方都隻是中都鳳陽,而且出皇宮的次數最多的也就幾次,這次要是能去西北,那可就太棒了!
“十三哥,這消息确鑿嗎?之前幾個哥哥有公事,父皇可都沒讓我們跟去”
看到有人質疑他話中的真假,朱桂的臉色有些漲紅
“十六弟,你這是不相信你十三個的人品啊,這種事情,我還能拿出來騙大家不成!”
竊竊私語聲不絕于耳,别說其他的這些皇子們,朱權也是心動了。
雖說就藩之後就不會被困在這皇宮之中,但是就藩之後,沒有戰事,實際上藩王們的活動範圍也是有限的,而這次去西北可是要去不少地方,對朱權自然也有極大的吸引力。
“十七哥,你說我能去嗎?”
朱權剛剛神遊天外,便被身旁的聲音給拉了回來。
跟朱權說話的是他的二十弟韓王—朱松。
朱桂的話中肯定有水分的,但是即便是洪武帝真有意讓幾個皇子跟朱标去西北,怎麼也不可能讓年紀太小的皇子去吧。
像朱權,雖說隻有十三歲,但平日裡,馬上功夫也是不錯的,而且十三歲雖說沒有成人,但也算一個少年不是,另外朱權發育的不錯,眼下便有将近一米六的身高了。
而他身邊的朱松,眼下隻有十一歲,身高不過到朱權的肩膀,至于馬上功夫在幾個兄弟之中也算是墊底的。
聽到朱松的話,朱權自然知道朱松是在擔心什麼。
“二十弟…”
剛一叫完,朱權的心中忍不住想笑,這二十弟叫的口音怎麼都像是二師弟。
“咳咳,二十弟,想那麼多幹嘛,咱們不一定能去,要是能去了,也是坐車,怎麼可能會讓你騎馬,再者說,大家都封王了,過兩年父皇還不是要将我們都派出去就藩,外面的廣闊天地還是大有可為的!”
朱權的這一番話說的自己都信了。
而朱松聽完朱權的話之後自然也是深受鼓舞。
“十七哥,你剛剛說的話可真漂亮,廣闊天地、大有可為.......”
聽到朱松在念叨自己剛剛說出來的詞,朱權的臉上有些不好意思了起來,畢竟這也不是他的原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