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殿下,賀喜殿下!”
北平燕王府中,王府後院一處小亭上,道衍和尚對朱棣恭賀道。
朱棣面上帶笑的品着香茗。
“大師,這個時候賀喜有些不是時候吧,聽說金陵那邊已經有近萬人下獄了,那大理寺内哭嚎聲隔了數裡弟都聽得到”
雖說朱棣口中的話帶有悲憫,但是臉上的笑容卻是不減。
道衍和尚聽了也不以為意
“涼國公這一下子可是牽連無數啊,胡惟庸案後京中僅存的武将勳貴大豆牽連了進去,對于殿下來說豈不是喜事”
“大師言重啦,哈哈”
朱棣一陣爽朗的笑聲後說道:
“這次父皇痛下殺手,跟父皇打天下的那一批人可就所剩無幾了”
“京中眼下勳貴們人心惶惶,即便是沒下獄的幾家也是揣測不安,聽說信國公、宋國公和颍國公也都上了請罪的折子”
聽完道衍此言,朱棣倒是問道:
“依照大師來看,我們下一步….”
“下一步,自然是由殿下将北平都司内的幾位送到金陵去,聽說那幾位和涼國公過往甚密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當然,北平大部分還是好的,貧僧這已經有不少人求到了跟前,希望能夠拜入殿下門下!”
道衍說完,朱棣摸了摸下颌處的短須。
“殿下可是猶豫了?”
“不瞞大師,此事畢竟風險很大,再者說,涼國公一去,父皇若是為了朱允炆,難保不會對我等下手啊”
說着,朱棣的面容一震。
藍玉一黨被查辦對朱棣來說既是好事也是壞事。
好事便是朱棣可以借着這個機會在北平境内清除異己,而壞事便是随着一衆武将勳貴們逐漸消亡,難保他不會進入洪武帝心中的清除名單上。
洪武帝對武将勳臣們的忌憚是非常明顯的,即便是不停胡惟庸案和此次藍玉案,平常時日也總會找到一些勳貴下手。
“殿下擔心的正是,不過以貧僧看來,涼國公案牽連甚重,陛下即便是想要對付殿下,也要等到涼國公一案平息,怎麼也要數年之功,陛下能否熬到那個時候也說不準!”
道衍和尚臉色陰沉的說道。
“而且,殿下可别忘了,涼國公雖說是垮了,但宋國公和颍國公還在,他們兩位比殿下危險的多”
聽了這話,朱棣的心結倒是解開了什麼。
“哈哈,那就謝大師吉言了”
“貧僧不敢…阿彌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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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甯城,甯王府
“參見殿下,殿下,那些馬匹已經買了下來,總共買了二十一匹馬,花了三百一十兩銀子,臣問過阿古拉他們,他們的部落都是在北元境内,今年北元境内的草原上雪災不小,不少牲畜族人都凍死了,而且還有更北邊的蒙古部落南下躲避雪災,所以這些馬他們都急着出手“
平均下來每匹馬在十五兩左右,這個價格倒也沒有吃虧。
不過朱權聽到李雲說道北元草原上起了雪災的時候,卻是眉頭一皺。
草原上冬天大雪飄零是正常的,但是如果大雪變成了雪災那可就不是鬧着玩的,那是會死人的。
雪災一下,人和牲畜能不能熬過去都是一個大問題,再加上有些部落因為雪災的緣故進行遷徙,勢必會引起草原上的動蕩。
在曆史上,這種情況并不少見,而遊牧民族一旦遇到雪災,那麼他們最為有效的方式便是南下搶掠。
一方面通過搶掠得到物資使得自己的部落度過雪災,另一方面搶掠會死人,而死了人也可以緩解部落内的糧草問題。
當然,要是搶掠輸了,那便是一個部落的消亡,但是草原上的法則便是弱肉強食,部落的興起和消亡乃是常見的。
“草原上起了雪災,難保不會有人窺視我大甯,來人迅速請都司秦虎大人過來!”
想到這裡,朱權便讓人去請秦虎過來商議對策了。
大甯都司衙門距離王府不遠,因此不到兩刻鐘的時間,秦虎便已趕了過來。
“秦大人,草原上的雪災你可有耳聞?”
“回禀殿下,此事下官是知道的,每過數年草原上便會降下雪災,與曆次相比,這次雪災并不算最嚴重的”
聽了朱權的問題,秦虎當即便答道。
“秦大人,不管草原上雪災是否嚴重,我大甯處在第一線,難保那些蒙古人不會狗急跳牆,因此備邊一事需盯緊了!”
所謂備邊便是下令各地衛所警戒,防備蒙古人入侵。
“還請殿下放心,每年冬天,大甯都司都會下令各地衛所備邊,今年也不例外,都司的公文在月前便已下達”
聽到秦虎這麼說,朱權稍稍放下心來,不過轉而想到
“對了,秦大人,你說我們能不能趁着雪災,招攬草原上的部落歸降?”
朱權這一句問完,秦虎眉頭一皺随即說道:
“殿下,朝廷自有法度,這些部落不是能夠輕易招降的,大甯各地皆有衛所駐紮,這些部落若是歸降那麼勢必要劃出一片草場供其安身,若小股人馬便罷,人數一多,這駐地也就不好分了。
往年招降的草原小部落都是劃到朵顔三衛去的,但是近來朵顔三衛已是兵強馬壯,再給其添加人馬,恐怕會出亂子!”
秦虎的話不無道理。
朱權深思了起來。
大甯都司就這麼大,肥沃的草場土地都已經有了主,若是為了招攬這些草原部落損害了原本大甯都司内部的利益,恐怕有很大一批人對朱權不滿,這不利于朱權對大甯的統治。
不過很快,朱權将這些想法都趕出了腦海。
眼下還是要做好備邊最為要緊,其他的事情等到日後再說吧。
想到這裡,朱權便讓秦虎離開了。
“殿下,後日便是您和大甯都司說好校閱軍隊的日子了,楚大人那邊說親軍三衛已經做好了準備,另外都司還從會州衛、新城衛調了兵來助陣”
秦虎走後不久,繼忠走到朱權身邊提醒道。
朱權聽完一拍腦門,要不是繼忠提醒,他差點将這件事情給忘了。
“對了,朵顔三衛那邊通知了嗎?”
那日朱權提了要在大甯城外校閱親軍之後,還吩咐都司方面派人去朵顔三衛傳信,為的便是要新官上任要威懾朵顔三衛。
“殿下放心,朵顔三衛那裡,早已派人快馬去通知了”
繼忠說完之後,朱權點了點頭。
在朱權看來,這朵顔三衛有些不像樣子了,自己來大甯這些日子就沒有看到朵顔三衛的人前來觐見,這可不是哥好現象。
要知道洪武帝可是命朱權掌管朵顔三衛,而作為大甯都司的重要軍事力量,朱權也不願意朵顔三衛脫離自己的掌控。
“吩咐下去,讓親軍這兩天好好練練,不能再朵顔三衛那裡丢了人,給本王掙了臉面,本王重重有賞!”
“遵命”
繼忠行了一禮之後便小步離開了。
繼忠走後,朱權回到案前拿起了詩經看了起來,雖說他就藩了,但是并不代表功課便能落下。
雖說眼下甯王府的左右長吏還沒有到位,但是這王府長吏乃是由皇帝親自指令,為的便是監督藩王的功課和生性。
在朱權想來,這王府長吏應該快要指派了吧。
朱權想的沒錯,他的王府長吏剛剛在二月初四被指定了,左長吏張群,右長吏馮成。
這兩位長吏皆出自翰林院,算的是上詩書大家,而那張群更與黃子澄交好。
此次對于王府長吏的選派,皇太孫朱允炆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是實現了自己的意志的,不單單是朱權的甯王府,朱植的遼王府、朱桂的代王府所選定的長吏皆是從翰林院以及六道之中選出,為的便是監視這些藩王。
而在其中,朱權和朱植乃是重中之重。
對朱權那不用說,帶甲八萬,革車六千,兵鋒之盛不在燕王朱棣之下,而朱植雖說沒有朱權的兵權重,但也是北邊重要藩王。
在這種情況下,不管朱允炆與這些叔叔們的關系到底是好還是不好,總歸是要派信得過的人前去監視的。
而翰林院、都察院以及六道言官等清貴文官們天然便敵視擁有兵權的藩王們,讓這些人去王府為長吏自然是再好不過了。
不過雖說長吏已經選好了,但是國朝當下頭等大事乃是處理藍玉一黨,因此暫時洪武帝還沒有下達這些任命王府長吏的聖旨。
自藍玉一黨被捕之後,錦衣衛、大理寺、應天府四處抓捕有謀逆嫌疑的犯人,同時對藍玉一黨的家屬親眷更是四處緝拿,整個京城都是一副雞飛狗跳的模樣。
還不僅如此,京城内大理寺和錦衣衛衙門所在的街道上方圓幾裡之内都沒有了人煙,整日裡這些衙門内都傳出巨大的嚎哭聲,令人聞風喪膽,誰還敢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