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被冊封為了甯王,卻是不代表朱權的日子好過了,恰恰相反,朱權的日子變得更加的難過了。
而所謂的難過便在于那些太學士們對于他們的教育趕起了進程。
曆來皇子們的教育都是皇家最為重視的,而洪武帝的兒子們更為天下所矚目,因為這些皇子們一旦就國之後可是擁有着巨大的權利。
可能是吸取了前宋以文禦武以及提防宗室的教訓,在大明定鼎之後不久,洪武三年四月,洪武帝便冊封諸子為王,而冊封的同時,洪武帝也給這些王爺們圈定了他們的責任,那就是拱衛天子,牧守疆土。
正是有着這樣的責任,所以洪武帝不僅給諸王優厚的待遇,還給與了這些王爺們兵權。
諸王不僅終身有俸祿,而且待遇很優厚。歲祿單是米一項,即達五萬石,是正一品大臣的五十倍。此外,還有冊封、宮室、婚姻、喪葬等費用,并給予廚役、齋郎、鋪陳等雜役人員。
而兵權便在于諸王每人都有三衛的護衛。
一個衛所滿編為五千六百人左右,雖說有些衛缺額嚴重,但諸王們的三衛護衛卻是滿編的,而且諸王遇戰時對于封國範圍内的衛所都有指揮權。
好比朱權來說,雖然他還沒有就國,但是他的親軍護衛卻已經選好了,便是朵顔三衛,而且從封王時候開始,他的王府便已經開始修建,就等修建之後就國。
甯王,顧名思義,朱權的封地已經被選在了大甯之地。
在洪武帝的兒子們之中,朱權的實權可以說是排的上前五的。
朵顔三衛以洪武帝曆次北伐過程之中受降的蒙古人為主,而這些蒙古人雖說是投降了的,但并不能說他們不骁勇,否則後來的靖難之中,燕王為何苦心積慮的要謀得朵顔三衛的指揮權。
更重要的是大甯之地處于乃是大明深入殘元的第一線。
自洪武稱帝之後,曆次北伐,雖說北元屢失國土,但北元如殘魂不散般依舊屢次南侵,而大甯這塊地方更是在洪武二十年的第五次北伐之中剛剛奪下來的領土。
而在去年,也就是洪武二十三年,晉王和燕王兵分兩路對北元進行了第七次北伐,雖說取得了巨大戰果,但北元依舊還有一口氣在吊着。
也正是在這種情況下,洪武帝決定在大甯設立大甯都司,以安靖剛剛攻下不久的疆土,同時在大甯安置一位王爺,戰時以大甯為基地攻打北元,以減短明軍的補給線,平時則鞏固疆土,招降分化北元諸部。
“殿下,十五殿下來了”
難得今日朱權剛剛下學便回到寝殿,準備好好溫書的時候,一名宮女從殿外進殿禀道。
聽到自己十五哥來了,朱權也是覺得郁悶了。
為什麼朱權會感覺到郁悶,當然是怪他自己,有一日,朱權和幾個兄弟閑來無事,存着顯擺的心思和兄弟們講了一段三國演義。
按說這三國演義并不稀奇,要知道這三國演義的作者羅貫中在洪武帝未稱帝前也算的上有些名氣,曾經是張士誠的幕僚,也幫着張士誠打敗過洪武帝麾下大将康茂才。
後來見張士誠有敗亡的趨勢便隐退了,而在之後便開始撰寫演義。
但也正因如此,在皇宮之外,或許有心人還能聽到見到羅貫中的三國演義,但是在皇宮大内,似羅貫中這等有前科的人所寫的書怎麼可能流入。
也正因此,當朱權在某次課後大談三國演義之後,朱植等一幫兄弟看着朱權神采飛揚的大說特說,心中便也陷入了那段金戈鐵馬的歲月之中。
更主要的是,羅貫中的三國演義和陳壽所寫的三國志有着很大的不同,而陳壽的三國志,朱權他們在那些太學士們的教導下也曾略知一二。
因此,有的時候,類似朱植、朱栴等喜好武事的兄弟們便會纏着朱權,讓他講上一兩回。
“十七第,你跑的可真快,我可是一下學就尋你,結果還是讓你溜回來了”
沒等朱權與那禀的宮女說話,朱植便大步走了進來。
“小弟參見衛王殿下!”
“呵呵,我說十五弟,怎麼着?這是心中有氣,磕碜你十四哥,那我是不是應該說參見你這甯王殿下”
被朱植這一打混,朱權縱然之前心中有些不滿也隻能是付之東流。
請了朱植上座,同時讓宮女端茶之後,朱權這才陪坐了下來道:
“我說十五哥,您這大忙人不去找那幾個旗手衛的練武了?”
旗手衛為洪武帝設立的護衛親軍十二衛之一,建置于洪武十八年(1385年),下轄5個所,執掌大架金鼓、旗纛、率力士随皇帝護架宿衛。
這些能夠為洪武帝護駕宿衛的親軍自然也是孔武有力之士。
而朱權的這位十五哥既然喜歡武事,那怎麼閑得住,因此平時找幾個旗手衛的人練練武也就成了常态。
朱權的話說完朱植立即接道:
“這練武,哪天都可以,但是堵你可不是哪天都能堵的到的,你上次說到呂布被困在了下邳,然後就一直沒了下文,我這不是心中有些難耐嗎!”
朱植理所當然的說完之後,眼睛轉了轉不知道想些什麼又道:
“我說十七弟,你說這三國演義是宮外流傳的,你怎麼就知道的,嗨,是不是你宮外有路子,趕明給我捎兩本三國演義的話本,我不就不煩你了嗎”
我勒個去,聽到朱植這話,朱權可是倒吸了一口涼氣。
什麼叫我在外面有路子!這話要是給洪武帝聽到了,自己可是不死也得脫層皮。
洪武帝那是什麼人,要飯的起家,自古一來北伐成功第一人,不光是雄才大略,就連疑心病也是一等一的重。
别的不說,胡惟庸、李善長他們是怎麼完蛋的,還不就是因為小事讓洪武帝起了疑心,然後給弄完蛋的。
朱植剛剛的話,好聽點叫宮外有路子,要是傳到洪武帝耳裡,還不定傳成什麼樣子,要是傳成了内外有勾結,那才是有了大麻煩。
“我說十五哥,你這話怎說的,别以為兄弟情深,我這就能随便說話哈!我這不也是聽别人說的,然後拿出來和兄弟們逗逗樂子嗎,你看你說的”
看到朱權有點發急,朱植臉上讪讪的笑道:
“十七弟,你看看你,哥哥沒有别的意思,這不是我們兄弟兩個說閑話的麼”
說完,朱植又道
“好了,好了,快把下邳之戰說完,要不今日,哥哥就賴在你這殿中不走了“
看着朱植一臉無賴的樣子,朱權心中又是好氣又是好笑。
好不容易将下邳之戰說完,哄走了朱植,朱權沒等休上片刻,看看外頭的時辰,想着今日母妃叫他去她那吃飯,朱權隻好換了身衣服向着後宮走去。
自從馬皇後病逝之後,朱元璋便沒有再立過皇後,一方面是因為朱元璋與馬皇後伉俪情深,另一方面,自然也是有政治考慮的。
伉俪情深自然不用多說,馬皇後陪伴着朱元璋起于微末,一貫以賢明示人,即便是洪武帝稱帝之後,馬皇後即便是皇後仍親自帶領公主、嫔妃刺繡和紡織。她自己也是以身作則,平時粗茶淡飯,縫補舊衣。
另外,朱元璋後宮這麼多年沒出事,也是因為馬皇後的賢明與威望。
而從政治上考量,洪武帝與馬皇後所生的長子朱标被立為太子多年,言行舉止皆有天下之望,地位自然穩固。
不過最近有點小麻煩,那就是太子身體抱恙,因此不管從哪方面考慮,洪武帝都不會再立皇後,畢竟洪武帝已經是六十三歲的老人了,再立皇後非常引起一場政治風波。
後宮中門禁森嚴,即便是朱權等皇子雖未出宮别居,但也是在宮中另有住處,而不是住在後宮之中。
等到朱權來到後宮的時候,後宮門外早有一個小宮女等在了這裡。
看到朱權到來,這個小宮女臉上瞬間充滿了笑容
“殿下,楊妃娘娘今日可是早早的吩咐了禦膳房要做些殿下喜歡的菜,而且娘娘還親手給殿下煮了一鍋湯…..”
看着身邊的這個小宮女在念叨着,朱權臉上啞然失笑。
不過想到自己的母妃,朱權心中也是感慨萬千。
他的母妃楊妃在洪武帝的後宮之中并不算得寵,膝下也就隻有朱權一個兒子,論地位在洪武帝後宮四十餘妃嫔中算是中下遊。
好在的是,朱權還算給他母妃争氣,在學堂的時候,就時常有太學士誇贊,要不然洪武帝也不會讓他封藩大甯。
想到母妃,朱權腳下不由快了幾分。
還沒進母妃殿中,便聽到楊妃在殿内不停的說道:
“紫蓉去看看禦膳房那準備的怎麼樣了,還有紅橙你去櫃子裡面把我給權兒的縫制的那件對襟拿來,待會給權兒試試合不合身,藍朵,你去宮門處瞧瞧,權兒怎麼還沒到…..”
聽到楊妃在殿内的聲音,朱權沒等太監通報便大步的走進殿内并高聲喊道:
“母妃,我到了!”
聽到朱權洪亮的聲音,正在忙碌的楊妃臉上一喜立即轉頭向着殿門出看來。
“我兒,快坐,等紅橙将那對襟拿來,你好好試試,不合身的地方,母妃再給你改改”
“怎麼能不合身,母妃做的衣服,最是合身不過,再說了,母妃手藝那麼好,孩兒都舍不得穿在身上!”
所謂千穿萬穿馬屁不穿,朱權一番話說完,惹的楊妃喜笑顔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