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牛小二
張東風聽聞此言,耷拉着臉,心裡不滿,但是不能發作,畢竟許春花比他身份高一級。
他道,“許大人,你說什麼就是什麼,誰讓你比我高一級呢,但是,我做衙役的時間比你做縣令的時間長很多,在處理這些人命案件上,我比你更有經驗,你應該聽我的。”
張東風的語氣很軟,但是,話裡的意思卻是軟中帶硬。
他在告訴許春花,我比你在這裡混的時間長,我比你牛逼,你不要太放肆。
許春花自然也聽出了他話語裡的潛台詞,不以為意的笑笑,“這事還是我看了之後再做決定吧,不勞你費心了。”
張東風氣的咬咬牙,接着又露出讨好的笑容,陪着笑,壓低聲音說道,“許大人,我送你一百兩銀子,你放過這事如何?”
既然靠說情無法取得效果,他就使出金錢招數,用錢誘惑許春花。
許春花不屑地撇了張東風一眼,“我和你不一樣,我不喜歡錢,所以,不管你拿多少錢賄賂我,我都不接受。”
張東風臉上由白變紅,又變成黑色,咬牙切齒,暴躁異常。
一旁的劉衛東、邵廣漢等人,眼神不由得亮了一下。
張東風和許春花說這些事的時候,他們幾個人也都豎起耳朵聽着,想知道許春花用什麼樣的态度對待此事,沒想到許春花竟然如此的果斷,直接拒絕了張東風,一點情面都不給他。
不過,他們并不覺得不高興,相反都很開心,覺得許春花這事做的漂亮。
張東風眼神變了好幾變,突然捂着肚子說道,“哎呀,我肚子疼,你們先走吧,我先上個茅廁。”
說完話,他不等其他人回應,就匆匆的離開了。
看着他離開的身影,來福撇了撇嘴,說道,“他又用這一套,他肯定沒上茅廁,而是偷偷溜去酒樓,通知他弟弟了。”
“那必須的,之前他經常幹這種事,又不是第一次了。”劉衛東不屑道。
許春花不由得說道,“難道之前也發生過這樣的案件嗎?”
來富搖頭,“之前沒發生過命案,但每次遇到檢查,或者我們要去客再來酒樓查一些事情的時候,張東風都借故,提前離開,提前把消息告訴他弟弟,以便他弟弟做好準備。”
許春花恍然的點點頭,說道,“對了,那個客再酒樓到底是他的還是他弟弟的?”
來福給了許春花一個白眼,“這還用問嗎,明面上是他弟弟的,暗地裡肯定是他的呀,要不然他們的樓也不會越經營越紅火,現在是咱們林州城第二大酒樓。”
許春花不由得好奇道,“它是林州城的第二大酒樓,那麼咱們城裡第一大酒樓是哪一家呢?”
她這幾天隻是在熟悉林州城的城市布局,但是對林州城的勢力分布,以及各大勢力情況,并沒有一個清晰的了解。
來福說道,“第一酒樓當然是宋家的留仙坊酒樓了。”
“宋家?”許春花撓撓腦袋,她未聽說過宋家的名号。
來福看出許春花的疑惑,對她解釋道,“家是咱們臨江林州城的第一大家族,當家人宋福貴是咱們林州城的第一大善人。”
許春花聽到這話,忍不住的笑了,在這樣一個混亂之地,竟然還有這樣的一個大善人,這事說起來挺諷刺的。
她問來福為何此人被稱為大善人。
來福說,此人會定期給城裡的乞丐流民施舍飯菜,還有,無論是誰,隻要求他給條生計的路,他就會給他們安排工作,去他的農田或者他的廠房打工。
林州城有很多人得到過他的幫助,因此,他被稱為林州城第一大善人。
許春花又問來福,為何這幾天沒說過宋善人的動向。
來福告訴她,宋善人這段時間出遠門了,沒在林州,所以沒有他的消息。
他還告訴許春花,如果宋善人回來的話,肯定會來拜訪她這個新上任的縣令的。
這是宋善人之前的習慣,但凡有新縣令上任,宋善人都會前來拜訪。
許春花微微的彎了彎唇角,這個宋善人有點意思,到時候她要好好研究下,這人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
她們一行人匆匆的來到客再來酒樓。
此事,酒樓的生意依然紅火,裡面人來人往,吵鬧聲不絕于耳,好像根本沒有發生過一樣。
許春花一行人剛走到酒樓門口,立刻有一個小二,小跑着迎過來,對着許春花等人彎腰鞠躬,“各位官爺,請你們走後門吧!”
許春花問道,“為什麼要走後門啊?”
“因為我們前面正在做生意呢,如果你們從前面走的話,肯定會影響生意的,因此,按照我們掌櫃的要求,你們還是走後門吧。”小二直言不諱地說道。
許春花聞言,忍不住的冷笑起來,他們這掌櫃真牛叉,竟然敢指揮縣令。
她冷聲問道,“難道人們不知道你們這裡發生命案了嗎?”
小二白了許春花一眼,“大人,此言差矣,我們這裡沒有發生命案啊,隻是有一個人突然發病死掉了,就這麼簡單,這麼一件小事,沒必要大驚小怪的,我覺得縣令你太多疑了。”
“大膽,有你這麼跟我們縣令說話的嗎?”來福大聲呵斥道。
許春花打斷來福的話,笑眯眯地看着小二,說道,“你真的隻是一個普通的小二嗎?”
這名小二說話挺狂的,連她這個縣令都不放在眼裡。
小二說道,“當然,我就是個小二,雖然我說道話可能不好聽,但是話糙理不糙,小縣令啊,你沒必要這麼較真,像你這樣的縣令,這幾年裡,來來去去換了十來個了,你們這些縣令活的時間還沒我這個小二長呢,還不如我們呢,雖然我們地位低,但我們最起碼有命啊,可是你們這些人呢,說不定什麼時候命就沒了。”
正是因為林州城的縣令不斷的更換,所以呢,這個小二就不把縣令當回事。
許春花撇了他一眼,說道,“你這個小二,還真是無知者無畏啊,我懶得追究你的責任,趕緊帶我們去看看死掉的小二。”
小二應了一聲,在前面帶路。
來到了酒樓的後面,他指着一個半高的洞口說道,“那就從這裡面進去吧。”
這洞口完全不像是一個門,反而像是給豬狗等物進出的洞口。
來福忍不住皺眉,聲音不悅地問道,“小二,這裡真的是人走得道嗎?”
小二理所當然的說道,“當然,這就是人走的道,并且是專門給你們準備的,你們想進去的話,隻能從這裡進去了,别的入口,不讓你們走,因為你們走别的門,可能會驚動我們的客人,那樣的話會影響到我們的生意的。”
這名小二面對着許春花這些人的時候,表情始終非常的淡定,似乎根本沒把他們放在眼裡。
許春花看到他這種表情,心裡明白,一個小二敢做出這樣的姿态,那麼他背後一定有人指使他。
而且,從現在的這種情況來看,指使他的人,很可能就是張東風。
許春花沒料到張東風如此的猖狂,竟然安排一個小二,給她下馬威。
許春花冷哼一聲,一甩袖子,明确地說道,“小二,我跟你說,想讓我們鑽狗洞,那是絕不可能的,這樣吧,你把張東風還有他的弟弟給我叫過來,我就在這裡問他們話。”
小二搖頭,“我不知道張爺在哪,我們掌櫃爺很忙,沒空搭理你。”
他的态度比許春花還蠻橫。
許春花聲音陡然變得冷漠,“我跟你說,你要是再不配合的話,我就直接把你們這個酒樓給查封了。”
“哎呦喂,你好牛逼啊。”小二不屑地撇撇嘴,“你想封我們的酒樓,我就問你一句,你查封的了嗎?你們縣衙才幾個人,我們酒樓多少人,如果你們敢封我們的酒樓,我們打死你們。”
小二一直很強勢,完全不給許春花面子。
一直不言不語的楊不悔看不下去了,直接沖過去,扇了他兩個耳光。
雖然他一般的情況下,很少出手,但是,這不代表着他不會出手,但他的底線受到挑釁,他就動手打人。
而許春花就是他的某一條底線。
通過小二的這一番行為,他明顯地看出來,這名小二就是在故意為難許春花。
他不允許這樣的事發生,所以就出面,教訓小二。
楊不悔本身就是一個習武之人,他的力氣非常的大,他一巴掌下去,直接打的小二左臉腫脹,獻血四流。
小二被他打的愣住了,一手捂着臉,說道,“你,你……”
許春花冷聲道,“你什麼你,趕緊把大門打開,讓我們進去,要不然就把你抓到大牢去。”
她也變得強勢,她這時候已經看明白這件事了,張東風這麼做,明顯是想給她一個下馬威,讓她收斂收斂。
既然張東風敢這麼做,那麼,她必須給予還擊,向張東風表明自己的态度。
雖然張東風在林州城根基深厚,但這不代表她怕他。
小二還想再說點什麼,許春花搶先說到,“你要是不想受懲罰的話,就立刻打開大門,要不然的話……”
她轉頭對來福說道,“一會兒把他押進大牢,讓他知道和官府作對的下場。”
來福歡快地應了一聲。
小二雖然表情有些慌張,但依然梗着脖子說道,“你們憑什麼抓我,我又沒犯法,雖然你們是縣衙的人,有權有勢,但是也不能無緣無故的打人呀,我要告你們,讓你們受到懲罰。”
他完全不把許春花的話,放在眼裡,對他來說,許春花是可有可無的存在。
許春花通過這一點,判斷出,他的靠山張東風絕非表面上衙役這個身份這麼簡單,他藏在暗處的力量,應該很龐大。
因此,小二才敢直接怼她這個縣令。
許春花見小二的态度如此的堅決,心知在這種情況下,無需客氣,就該動用暴力手段了,要不然不足以鎮壓他們。
于是,她一揮手,對着衙役們說道,“既然他不配合,那就把他抓起來,咱們從正門走進去。”
“你們不能這麼做……”小二大叫道。
然而,衆人根本不理會他的叫喊,來福和劉衛東一人抓着他一隻手,押着他,從客再來酒樓的正門走進去。
他們推門進入酒樓一層的大廳。
客再來酒樓是一棟四層高的木質樓房,裡面賓客衆多,喧嘩聲不斷。
當許春花一行人走進去後,大廳内的衆人隻是淡淡地瞥了他們一眼,沒有任何反應,該幹嘛繼續幹嘛。
許春花給了師爺胡文雍一個眼神,胡文雍站出來,高聲說道,“各位食客,客再來酒樓裡發生了命案,我們縣衙現在要進行盤查,請大家配合下,先行離開,日後再來這吃飯喝酒好不好?”
衆人聽到命案這兩個字,臉色變了一變,接着什麼都不說,轉身就走。
那些身處高層,沒有聽到胡文雍的話,連忙向其他人打聽,得知發生了命案,也都匆匆離開。
畢竟,不管在什麼地方,一旦涉及到命案,就代表着不吉利,如果自己在這裡,就好像沾染了晦氣一樣,于是,人們毫不猶豫的拍屁股就走。
遍布在酒樓各處,伺候食客們的小二連忙喊道,你們别走啊,還沒吃完飯呢,還沒結賬呢。
可是,根本沒食客理會他們,一個比一個跑得快。
轉眼間,原本熱鬧異常的酒樓,變得空蕩蕩,隻剩下一群小二和許春花一群人。
小二們站在一起,與許春花一行人對峙,他們的眼神帶着蔑視,依然不把許春花放在眼裡。
現場的氣氛變得沉重起來,劍拔弩張。
就在這時候,從酒樓的後院走出來一個青年男子,三十多歲,留着一撮小胡子,表情嚴峻,相貌與張東風有七分相似。
許春花僅僅通過他的相貌,就可以斷定,此人就是張東風的弟弟。
他來了之後,看了眼空蕩蕩的酒樓,撇了許春花一行人一眼,接着對小二們大吼道,“還愣着幹嘛,快去追食客啊。”
畢竟,食客們都還沒結賬呢,如果不追回來,他們要損失一大筆錢了。
然而,這注定是徒勞的,小二們生拉硬拽,但沒一個食客肯進來,因為,一聽到這裡發生了命案,他們就覺得頭皮發麻,那還有心情在這吃喝啊。
張東風弟弟懊惱地歎口氣,接着目光轉到許春花等人身上,傲慢地說道,“你是何人,來這裡做什麼?”
許春花氣急而笑,此人和張東風有一拼,都是這樣的目中無人。
她對來福一招手,來福立刻站出來,插着腰說道,“張東華,你裝什麼裝啊,不認識我們嗎?”
他又指了指許春花,把她簡單介紹了下,接着說道,“我們今天來你酒樓查案,可是你的這名小二,不僅不配合,反而白斑刁難我們,該當何罪。”
張東華立刻做出愕然的表情,“真的嗎?這是什麼時候的事啊,我怎麼不知道呢?”
他裝作剛剛知道這件事的樣子。
許春花瞥了他一眼,他和張東風一樣,真會裝。
張東華走到許春花面前,雙手合在一起,拱手行禮,“莫非你就是新來的縣令許春花?”
許春花淡淡點頭。
他連忙裝出親切的表情,“不知縣令來訪,有失遠迎,請縣令贖罪。”
他做出一副誠懇謙遜的樣子。
許春花冷笑道,“張掌櫃客氣了,你這裡的小二好牛叉啊。”
她把小二的所作所為說出來。
張東華聽了之後,又是一臉吃驚的表情,渾身顫抖,“混賬,氣死我了,哪個小二幹的,給我站出來,我打死他,對咱們的父母官太不尊重了。”
許春花指了指被來福押着的小二。
張東華走過去,扇了小二兩個耳光,冷聲說道,“李大寶,我給你說過多少遍了,對待咱們的父母官一定要禮貌尊重,你卻這樣不尊重縣令,該打。”
他做出一副一臉悲憤的樣子,又狠狠扇了小二幾個耳光。
小二哭喪着臉,眼神裡寫滿了誘惑,顯然,沒想到事情會成為這個樣子,這與他的設想不同啊。
張東華懲罰了小二一通,又對許春花拱手行禮,“許大人,讓你們見笑了,李大寶這個小二剛來我們酒樓幹活,性子野,做事不受束縛,所以才做出大不敬的事,請見諒。”
顯然,他把這一切的罪責全甩鍋給小二,讓他承擔全部的責任。
許春花目睹了他這種處理方式,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張東華可以啊,竟然把現代人常用臨時工背鍋的套路都用上了。
這個方法雖然不錯,但是對于春花來說,沒效果,因為她根本不相信張東華這一套假惺惺的做作。
兩世為人的許春花早已練就了一雙火眼金睛,什麼樣的人是真心的,什麼樣的人是虛情假意的,隻要通過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她就可以判斷出來。
她對張東華說道,“好了,咱們别說這些沒用的了,下面說說正事,帶我去看看你酒樓裡死掉的那個小二。”
張東華恍然道,“原來許大人來訪,是為了這件事啊,要我說,這事何必麻煩你呢,就是一個小二,不知道得了什麼怪病,突然死掉了,這種事很常見,我自己處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