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司菲兒路上住着不少汪僞政府的高官。因為大名鼎鼎的76号在這條路上,汪僞政府的高官們住在這兒,便于76号保護。
柳雲龍的家,就在極司菲兒路。
柳宅往南五百多米,有一幢碩大的别墅。裡面住着汪僞政府排名前二十的人物――中央組織部副部長、政府副秘書長曾中明。
曾家别墅内,五十歲的曾中明叼着煙鬥,看着牆上的一副中國地圖。
他自嘲的想:“我早年追随中山先生,參加過護法戰争、護國戰争。民主、民生、民權這六個字,我研究了三十年,最後倒研究出八個字的箴言來,那就是: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曾中明身邊的沙發上,坐着他的兒子,曾凱。曾凱二十來歲,是個标準的纨绔子弟。天天泡在百樂門舞廳裡,号稱現時上海六公子之一。
曾凱翹着二郎腿,問自己的父親:“爸,咱們真要去重慶?”
曾中明點點頭:“隻要老蔣接受了咱們的價碼,咱們馬上動身去重慶。”
曾凱抽了一口雪茄:“重慶那地方太土了。遠遠趕不上上海灘十裡洋場。”
曾中明怒視着自己的兒子:“你就知道吃喝玩樂!日本人野心太大,竟然跟美國這個龐然大物開戰!他們的失敗是遲早的事。到那時,你就是想去重慶也去不了了!等待咱們全家的,将是軍統的子彈!”
曾凱覺得父親有些危言聳聽:“爸,你說的也太吓人了吧?前兩天我參加汪夫人組織的一個舞會,聽說日本人在東南亞屢戰屢勝。整個東南亞都快成了日本人的了!”
曾中明搖搖頭:“你不懂啊。現代戰争打的是鋼鐵産量,打的是工業總産值。日本始終是個*****匮乏。欺負欺負中國還可以,跟美國這隻巨像相比,就像是一隻小小的螞蟻。去年冬天日本人在珍珠港搞偷襲,殲滅了美國人的太平洋艦隊主力就沾沾自喜。他們沒有想過,隻要美國人願意,本國船塢、工廠開足馬力,在一年之内,可以再造十個太平洋艦隊!”
曾凱又抽了口雪茄:“爸,您老在汪先生這兒可是堂堂中央組織部的副部長。蔣先生要是想讓你回去,最低也得給你個副部長吧?”
曾中明笑道:“副部長?你爸在國民黨内本來就是老資格。我追随孫先生護法、護國讨袁的時候,他蔣某人還在上海灘做青皮流氓呢!一個副部長的位子我還是看不上的!至少要讓我做行政院或立法院的副院長!而且要讓我進中央執委!”
父子二人正說着話,突然管家走進了書房:“老爺,有人求見。”
曾中明不耐煩的擺擺手:“這都幾點了?不見!”
曾中明坐着汪僞組織部副部長,手握人事大權,自然有的是人求到他門下。
管家卻壓低聲音道:“那人是湖海商行的孫老闆。”
曾中明聞言,改口道:“快請!”
湖海商行的孫老闆,是戴笠與曾中明之間的聯絡人。
孫老闆進到書房。曾中明吩咐自己的兒子:“你出去吧。”
孫老闆拱拱手:“曾部長,别來無恙啊!戴老闆托我向你問好!”
曾中明笑道:“孫老闆客氣,請坐。”
孫老闆坐定,說道:“曾部長,咱們言歸正傳。戴老闆向蔣先生彙報了您準備回重慶的事。蔣先生大為高興。”
曾中明是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他問道:“那我回重慶之後,蔣先生打算如何安排我?”
孫老闆一字一頓的說道:“行政院,副院長!”
行政院是重慶政府的最高行政機關。院長相當于北洋時期的内閣總理,副院長則相當于北洋時期的内閣副總理。
曾中明故作感激狀:“蔣先生對我真是萬分的信任!我自當不辜負他的厚望!”
孫老闆又道:“還有呢!您一回重慶,蔣先生馬上就會安排您進中央執委!”
中央執行委員會是國民黨内的最高權力機構。
曾中明一副感恩戴德的樣子:“蔣先生真是太信任我了!我餘生當為蔣先生效犬馬之勞!”
孫老闆再道:“還不止這些呢!蔣先生考慮到曾部長從上海到重慶需要一筆可觀的路費,特批黃金一千兩,作為您全家的旅費!”
曾中明心中暗笑:一千兩黃金,買一條小火輪都綽綽有餘了。老蔣還是在沿用中原大戰時的那一套做法:封官加撒錢。
孫老闆從皮包中拿出一張日本正金銀行的本票:“這是黃金的本票。放心,幹淨的很,已經從香港洗幹淨了,日本人是不會察覺的!五天後,我會給您送來行政院副院長的委任狀!拿到委任狀,您就可以動身了!”
曾中明握住了孫老闆的手:“那咱們就一言為定!”
梅機關,北川宮副機關長辦公室。
北川宮無精打采的在辦公桌前坐着。
他的對面坐着柳雲龍。
柳雲龍笑道:“我的義弟,你怎麼跟霜打了的茄子一樣,無精打采的?”
北川宮歎了口氣:“唉,滬西戰俘營暴動,我手下的憲兵二大隊全軍覆沒。影佐那邊,沒有給我新的部隊指揮。當然,我也沒有臉去跟他伸手要部隊!我現在是個光杆副機關長,怎麼高興的起來呢?”
柳雲龍笑道:“你不是還有我麼?”
北川宮搖頭:“義兄,你手下一共兩個人。一個背叛軍統的覃人元,一個胖的跟一頭豬一樣的徐必成。咱們四個湊在一起,能辦什麼大案子?怎麼能洗刷滬西戰俘營失敗的恥辱?”
北川宮這個日本親王其實骨子裡很好面子。他這些天,一直憋着将滬西戰俘營丢掉的面子找回來。
柳雲龍笑道:“放心,我們的面子會找回來的!”
北川宮問:“怎麼找?”
柳雲龍說:“不知道。看運氣吧。我的運氣一向不錯。這幾天我在咱們梅機關電訊室那邊勤快點,說不定能截獲軍統的一些重要情報。”
北川宮拍了拍柳雲龍的肩膀:“那我北川皇族的臉面,就全靠義兄了!”
柳雲龍走進電訊室。
梅機關電訊室的主任是一個三十五歲的女人,櫻桃菀子。
櫻桃菀子雖然已年近四十,卻風韻猶在,頗有成熟女人的一番風味。她的丈夫在東南亞服役,是某個野戰旅團的少将旅團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