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太陽不是那麼刺眼,偏偏陳小洛覺得這太陽刺眼的很——沒睡醒。
孔子曰,晚上不睡,白天遭罪!
陳小洛打着哈欠,惺忪的雙眼布滿血絲,一隻手提着斧頭,一隻手揉着眼睛,
嘴裡喃喃的咒罵:
“下次哪個傻缺再和張胖子睡一起。”
張胖子呼噜震天,陳小洛即使困的不行在他身邊也是睡不着。
隻能起來到後院劈柴。
後院的盡頭是王家的祠堂,除了庖屋的下人會到這邊劈柴,一般是沒什麼人會到這邊來,
陳小洛晃晃悠悠迷迷糊糊的四下打量,
“張胖子不是說木柴是堆在這嗎,哪呢?”
“咦?”
他忽然發現不遠處的楓樹下有一個老太太坐在那裡,擡腳走了過去,
“大娘,你知道木柴都堆哪兒嗎?”
走到老太太跟前,才發現老太太面前擺着一盤棋。
老太太頭也沒擡,用手指了指,陳小洛順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在不遠處的一個隐蔽牆角有一堆木柴。
不仔細看還真發現不了。
陳小洛道了聲謝,眼睛卻在打量着老太太身前的棋盤,老太太看了他一眼,倒也沒有攆人的意思。
“這将死的棋子,不救也罷。”他多了句嘴。
老太太詫異的擡起頭,打量起眼前的少年。陳小洛這才看見老人的面容,滿頭的銀發,一臉的皺紋,慈善的面容嘴角帶着微笑。
“這位小哥,懂棋?”
“還行。”
“庖屋昨天新來了一個廚子,竟然用蘿蔔雕刻出一朵菊花,倒是新奇的很,想來應該就是小哥。”
陳小洛點頭,沒想到自己這麼出名。
老太太的手在棋罐裡撥弄着棋子,“不知小哥對這盤棋怎麼看?”
陳小洛低頭又看了一眼,道:“這盤棋看着複雜,其實化繁為簡,倒沒有那麼難。”
他用手指了指棋局中的一個棋子,
“就這個棋子,救了,死的是大龍,不救,或許還有活的可能。”
對于圍棋,
陳小洛自信還是可以下過幼兒園那些職業選手的,
小學的就不敢保證了。
老太太眯着眼睛,道:
“如果我偏要救呢?”
陳小洛歎了口氣,眼前這種棋勢,早就被後世的阿爾法那條狗研究過千百遍,或許在老太太這裡很難很難,可在陳小洛眼中——
簡單的一筆。
“有時候置之死地就真的死了……或許,你可以這樣下。”
陳小洛拿起棋子,“啪”的一聲落下去。
老太太詫異的看着棋盤,良久不語,陷入沉思……
陳小洛沒有去打擾她思考,有時候思路的轉變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古人講究中庸,中庸是說做人中正調和,不偏不倚,對任何事情,不會過猶不及,
古人下棋亦是如此,
可在陳小洛眼裡,下棋隻是個争輸赢的遊戲罷了,
轉身,提起斧頭,
咱可是大明的好廚師,總該幹點正事——把牆角的木柴劈了。
身後,老太太猶自喃喃自語,
“好棋,真是好棋……咦,那小子人呢?”
……
抱着一堆劈好的柴火丢在庖屋的拐角,陳小洛擦了擦額頭的汗珠,一縷青絲從額頭前垂下,順着頭發絲滴落在地上。
張胖子已經起來,做了醋溜白菜,抻了一鍋面,叫陳小洛一起吃。
聞着還不錯,
陳小洛從竈台便拿個豁口的破碗盛了一碗,端到門外,呼哧呼哧像隻小豬一樣吃起來。
來到大明朝這麼久,終于吃着一頓像模像樣的飯菜。
酒足飯飽——陳小洛隻能這麼安慰自己,坐在台階上曬着太陽,享受這難得的悠閑。
這裡的生活其實還是挺惬意,
不用每天高強度的工作,不用每天為了房貸車貸發愁,
吃飽了喝足了,
曬曬太陽,舒坦……
斑駁的陽光灑在他的額頭,那副慵懶的模樣,帥的一塌糊塗,
“這臭小子,日子過的挺滋潤啊!”
張胖子走到陳小洛跟前,停下來扔下一個錢袋,留給陳小洛一個寬闊的背影。
“小洛啊,把中午的菜買了。”
陳小洛正昏昏欲睡,感覺自己腦袋疼了一下,眉頭微皺,猛然看見一個錢袋落在眼前,硬生生把準備說的“尼瑪”咽了回去。
張胖子是讓我去買菜?
難道我就是傳說中的“采購員”!
一直就聽說采購員福利好啊,不僅工資高,而且有油水,一想到錢,陳小洛頓時感覺精神百倍。
幸福是不是來的有點太突然,一時還有點接受不了。
“咱們個老百姓啊,今兒麼個真高興!高興!”
激動的陳小洛兩手發顫,哆哆嗦嗦打開錢袋,裡面孤零零躺着不到十個銅闆。
“艹……”
陳小洛在集市上轉了一圈又一圈,尋思着不到十個銅闆怎麼樣才能買夠王府一大家子吃的飯菜。
并且——還能有所結餘。
為了而這個,哪怕多逛幾圈也在所不惜。
反正閑着也是閑着……
咦?
猛然擡頭,不知不覺竟然走到了大福酒樓。
這不就是高青那孫子所在的酒樓嗎?
走了這麼多圈,
陳小洛也覺得有點餓,想進去看看,
讓他花錢是不可能的,他隻是想進去看看能不能蹭一頓吃食。
蹭着就是賺的。
他腦子裡尋思着一會見着高青該怎麼張口,眼睛倒是沒注意往前看,忽然被一個瘦高的身影碰了一下,擡頭一看。
“二狗叔,來鎮上送柴火呢?”
陳小洛笑了,
碰到他的人正是村裡的張二狗,隻是張二狗的臉色似乎有些慘白。
張二狗回頭看了看,酒樓裡似乎有什麼人讓他恐懼,他的眼睛裡透着一股子絕望。
陳小洛有些瘆得慌,道,“二狗叔你要是不舒服,就抓緊回家歇着。”
整個村子就那麼幾十戶人家,張二狗平日裡對他還算不錯,算是偶爾能說的上話的人,但是要說多深的交情,倒也沒有,
不過陳小洛他爹陳安死的時候,張二狗哭的倒是比陳小洛這個兒子都傷心。
張二狗張張嘴想說什麼,可終究沒有吭聲,低頭匆匆離開。
陳小洛心中詫異,二狗今天怎麼這麼奇怪?
沒來得及細想,一擡頭,卻發現程衛東正站在在二樓的桌子旁邊,一臉陰鹜的盯着自己。
尼瑪……
陳小洛尴尬的笑笑。
程衛東這張死魚臉,陳小洛多看一眼都感覺全身的雞皮疙瘩都要起來,更不用說讓他進去打聲招呼。
轉身,徑直往門外走。
陳小洛甚至想給自己一個巴掌,讓你沒事瞎溜達,讓你多管閑事,這下好了吧,溜達進了賊窩。
還好跑的快。
腳下生風,越走越快,轉過一個街角,陳小洛長長出了口氣。
終于能離那個死魚眼遠一些。
忽然,
他一動不動。
因為他發現脖子上架着一把刀,一把明晃晃的刀。
甚至從刀背上,
他都能看見自己的臉龐——又特麼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