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人實在累的夠嗆,折騰到大半夜一口飯都不曾吃過,加上隻有幾個時辰天就亮了,也不在乎多趕這一會兒的路,紀綱便同意程衛東的安排,在大福酒樓住了下來。
可憐的高青哭喪着臉,一直在強調住宿費用的問題。
夜,如水一般的沉靜,
陳小洛和王大叔早已呼呼沉睡,而另外一個房間内,程衛東找到了高青。
“高青,你現在立刻馬上去縣城的開明藥鋪,想辦法堵住藥鋪掌櫃的嘴!”
程衛東開門見山。
高青的眼睛裡透着一絲狡黠,嘴角微微上揚,裝傻道:“為什麼堵住藥鋪掌櫃的嘴……哎呀,難道……”
肥胖的手捂住驚恐而張大的嘴巴,這演技真特麼浮誇。
程衛東眼中冒着寒光,低聲道:“我是買了烏頭,可我趕到的時候張二狗已經中毒昏迷了,毒不是我下的。”
高青搖搖頭,道:“你是說他也中了烏頭毒?恰好你在藥鋪買了烏頭,天下哪有這麼巧的事兒……再說,藥鋪掌櫃這麼大的一個活人,嘴巴難堵的很。”
他一直很想知道程衛東的計劃到底是什麼,
今天便是他的機會。
天子犯法都與庶民同罪,更何況是錦衣衛殺人,而且現在錦衣衛勢衰,程衛東若是真讓抓到殺人,隻怕離死确實不遠了。
程衛東的臉色鐵青。
他不想死,要做的事情還沒做完,他還不能死,
“這次得到的銀子,我分你一半。”程衛東咬牙道。
“三七,你三我七。”
高青獅子大開口,全然裝作看不見程衛東那擇人而噬的眼神,
“如果你告訴我你的計劃,或許我可以少要一點。”
程衛東眼神露出一絲陰骛,在房間内來回走了兩圈,終究咬牙跺腳同意。
“好,隻要你能堵住藥鋪掌櫃的嘴,我分你七成。”
“程大人果然是個爽快人。”高青微微一笑,挪動肥胖的身體往門外走去,“堵住一個人嘴巴最好的辦法,就是讓這個人再也不能張嘴說話。”
“可是紀綱他也認識藥鋪掌櫃。”
“大人難道不知道,有錢能使鬼推磨嗎?”
高青離去……
門已被輕輕的關上,房間内隻有程衛東一個人,若是有人在,定會發現他笑的很是得意。
他吹熄油燈,身影漸漸隐入黑暗中,隻剩下喃喃自語的聲音,
“錢還是得有命花才行……”
……
翌日清晨。
開明藥鋪門口,陳小洛打着哈欠。
藥鋪在江都城南,這裡是江都縣城的繁華所在,青石路兩旁商鋪林立,熙熙攘攘的人群熱鬧非凡,唯獨站在藥鋪門外的四個男人尤其的安靜。
程衛東老神在在,悠哉悠哉的逗弄手中垂頭喪氣的鹌鹑,苦命的鹌鹑怎麼就跟了這麼一個喜怒無常的主子。
紀綱敲門,咚咚咚……
藥鋪内走出一個小童,“幾位客官來得早了些,我家主人尚未起床,抓藥的話稍等一會兒。”
陳小洛擡頭望天,
尼瑪的,這都日上三三得九竿了,藥鋪的掌櫃還特麼睡呢。
羨慕。
“縣衙快班衙役柳大人有一樁案子需要詢問咱們掌櫃,還請幫忙通報一聲。”
紀綱拱手道。
這個紀綱無論何時都是一副和氣生财的模樣。
這樣一個溫文爾雅的男人,怎麼也都和後世所說那個心狠手辣的錦衣衛都指揮使搭不上邊。
小童進屋禀報。
沒過多久,便邀請四人去後堂說話。
程衛東雖說表面上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其實手心已經布滿一層汗珠,他原本以為藥鋪的掌櫃已經被高青做掉,沒想到竟然還活着。
直到他見到掌櫃,才長長松了一口氣。
眼前坐着的老人,根本不是他之前買烏頭時候的藥鋪掌櫃。
他看了一眼身旁的紀綱,發現紀綱也是一幅本該如此的模樣。
果然有錢能使鬼推磨!
至于身旁的陳小洛和王大叔,他壓根沒有放在眼裡,
老人咳嗽兩聲,“不知幾位大人找老朽何事?”
程衛東厲聲道:“青田村有個砍柴人死于烏頭毒,整個江都縣隻有你家藥鋪有烏頭出售,本官想要過來查明到底是誰在你這購買的烏頭。”
“烏頭?”老人詫異,“大人,老朽的藥鋪已經有半年沒有出售烏頭,畢竟這味藥并不常用,而且帶有毒性,如果用量稍有不慎便會有意外,老朽年齡大了,抓藥也不如往日精準,所以這烏頭也就很久沒賣過。”
半年沒有出售?
陳小洛微微一怔,這下麻煩了,若是毒藥的來源不是在江都縣,那張二狗的案子隻怕想找到兇手難上加難。
他看了一眼程衛東,程衛東也撇了他一眼接着問。
“你要知道你所說的每句話,都是要負責的,畢竟這牽扯到一條人命,做僞證可是罪加一等。”
“大人若是不信何必來問老朽,老朽從醫數十年,救病治人無數,若有虛言老朽從此退出杏林。”
老人氣的兩手直哆嗦渾身簌簌發抖。
紀綱連忙上前,道:“好好好,我們信老人家便是。”
回頭尴尬的對陳小洛笑笑,“小兄弟,老人家這般樣子想來應該是錯不了,隻怕賊人真的是從外地流竄過來,查起這種案子頗費時日,你們還是回去把死者入土為安的好。”
陳小洛有些丈二摸不着頭腦。
這才剛剛詢問兩句,毛線都沒問出來,就要草草了事?
當初查案的是這紀綱,現在要回去的也是他,拔吊無情?
程衛東道:“二位放心,隻要一有消息,我定然不會放過賊人,我也會繼續收集線索,直到抓住兇手!”
等到他們收集線索再去追查兇手,隻怕兇手早已經桃之夭夭。
陳小洛記得清清楚楚,那天他見到張二狗蒼白的臉。
一定是在大福酒樓發生了什麼……
而且,
和自己很可能有很大關系,
陳小洛張嘴還想說什麼,猛然看見程衛東那虎狼一般的眼睛,吓得他一哆嗦。
“那咱們就先告辭了。”
說完他便拽着仍然在納悶中沒回過味來的王大叔落荒而逃。
程衛東的眼睛太吓人了,兩眼發紅眼珠凸起,整個人散發着一股暴虐的氣息。
躲在屏風後面的高青詭異的笑了,因為他根本不在乎這個案子,他所做的一切隻為了弄明白程衛東的計劃。
而藥鋪掌櫃,正是他請來的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