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天才将亮,萬喜便帶着幾個小太監出了宮,親自來逍遙王府接神醫入宮。
而,另一邊,修養了幾日的墨錦,也自聖月宮的産業出了來,悄悄進了宮。
墨錦一進宮,原本的易容的替身便趁無人注意的時候離開了去。
而,本尊墨錦,在洗漱更衣一番過後,去了永甯宮,看所謂的神醫給太後看診。
隻不過,這次前去,墨錦身後跟着個婢女,容貌姣好,隐隐透着些魅惑的味道。
“皇舅舅,祖母如何了?”
卻是墨錦進了永甯宮内,意思的給永明帝請了安,當下問道。
不過,他這一問,卻是根本沒想要聽永明帝的回答。
隻見,永明帝才蔣蔣張開嘴,墨錦便先一步又道,“想來,連逍遙王的傷勢都能醫好,定然也能讓皇祖母醒過來吧。”
這麼說着,墨錦勾着唇,帶着深意的看了一眼那神醫。
神醫躬身朝墨錦行了一禮,卻是沒有接墨錦的話,頗有些高人風範的,轉身給太後把脈去了。
墨錦輕哼一聲,也不在意,隻尋了個位置坐了,等!
等這所謂的神醫言說自己救不了太後,等着神醫動手腳幹脆弄死太後。
畢竟,隻有太後就這麼昏迷着死了,對墨楚卿來說才有利不是麼?
然,讓墨錦沒有想到的是,待片刻後收回了手,神醫的話卻出乎他的預料。
“回皇上,回陵瑞王各位大人,太後娘娘的病草民不确定能否醫治好,但草民有辦法讓太後娘娘醒過來。”
嘩一下,永明帝的眼中一瞬間大亮,也不管旁人是和反應,當下急急令神醫給太後醫治。
旁邊,靜等着的一幹親近大臣,聽聞神醫的話後,也是一臉的喜色。
隻有顧疆和墨錦,卻是臉色複雜難辨。
顧疆臉色複雜,是因為太後一旦醒來,定國府勢必又要成為後戚一方。
至于墨錦,卻是真的沒想到,墨楚卿安排來的大夫,不是為了要太後的命,相反竟然敢讓太後醒過來!
他難道就不怕,有太後相助,他想要這北炎皇位,就更難了麼?
墨錦想不通,不過也隻是一時間沒有想通而已。
待這日下午,太後悠悠醒來,卻什麼都不記得,變成了癡傻如孩童一般的模樣後,墨錦卻是什麼都明白了。
太後醒了,卻變成了傻子。
這一勁爆的消息,因為永明帝的大怒,而像風一般傳揚了出去。
身為讓太後醒來的人,神醫自然是承受永明帝怒火的第一人。
不過,就在永明帝要将神醫下獄打入死牢的檔口,萬喜一臉沉痛的跪去了地上,請求永明帝開恩。
他也不求永明帝直接饒了神醫,而是拿墨楚卿傷勢還未痊愈,還需要神醫看診為由,求永明帝待墨楚卿好全之後,再行處罰之事。
若是一早太後就醒了,殿内皆是後戚一脈的近臣,自然是不會幫着萬喜,相反還會規勸永明帝重罰神醫。
可是,奈何神醫一早言說自己可以讓太後醒過來,這一消息早就傳了出去。
待到此刻太後清醒,殿外早就有數十大臣在等。
有人在等也就算了,偏偏在外等候的人,莫不是想要墨楚卿好起來的。
是以,呼呼啦啦跪了一地求情的人,從大局,從朝政,從民生,總之能說的都扯了上來,終究求的永明帝松了口。
神醫着專人押送回逍遙王府看管,悉心給逍遙王爺看診,直到四皇子痊愈再行發落。
是以,從進了炎京城,到最後被人看管,短短幾日内,一個所謂神醫,将炎京城的政局攪了個天翻地覆。
使得,後戚一派沒了太後這個最大的依仗不說,眼看就能重登朝堂的逍遙王讓衆人有意無意的将那道封立墨錦為太子的聖旨忘的一幹二淨。
當然,這是後話。
卻說,墨錦看着瘋傻的,被人侍候用飯,卻弄得渾身污漬的太後,青黑着臉回了自己的寝宮。
身後,那容貌姣好的婢女緊随。
“逍遙王爺下的一手好棋。”
房間門關上的下一刻,跟在墨錦身後進來的婢女便嗤笑着道。
墨錦猛的轉頭,冷冷看了婢女一眼,卻是沒有說話。
婢女,也就是易容後的羽聖女,如今根本不懼墨錦的視線。
隻見,她徑自尋了個位置坐下,悠悠的繼續道,“又想要太後的命,又不想保住那什麼神醫的命。啧啧……”
“公子,你當真就這樣看着墨楚卿一點點占了上風,将你到手的皇位給搶了去麼?”
“要知道,再過不了幾天,逍遙王府放出個墨楚卿傷勢痊愈的消息,待他重新出府,那……”
話沒說完,但羽聖女的意思卻再明顯不過。
然,這一回,墨錦臉上的冷意反而不見了。
他通身尊貴中帶着邪氣的踱步到羽聖女面前,伸出一指,緩緩勾起羽聖女的下颌,邪笑着道,“怕什麼,不是有你這個好皇後相助麼?”
紅潤的唇上翹,羽聖女眨了眨眼,滿身魅惑的看向墨錦。
另一廂。
大張旗鼓而去,轟轟烈烈而回。
神醫被人押送回了逍遙王府,身帶謀害太後的罪名。
無憂閣。
“主子,為何不直接将老太婆給弄死了,再不濟,就讓她那麼一直睡着也好啊。”
暗五眼下青黑,忍不住擡頭,朝着上首的墨楚卿道。
暗四死了,死的憋屈至極,死在太後的暗衛手中,死不瞑目。
冥殿中,暗部裡,再也沒了那個高嗓門,性子直爽略急躁,動不動就喜歡說“俺老四”的漢子。
暗部十人,自暗十後,已經隻剩了八人,偏偏仇人還好端端的活着。
這讓暗五,心中悲憤難忍。
書桌後,墨楚卿擡眼,鳳眸幽深看向暗五。
“就這麼讓她死了,不覺太過便宜了麼?”
隻這低沉冰冷的一句話,卻是讓暗五一怔,下一刻恭敬的低下了頭去。
是,若是就這麼死了,卻是太過便宜。
隻有讓她像墨楚胤那般受盡折磨而死,才能解心頭之恨。
眼見暗五不再有旁的想法,墨楚卿鳳眸微斂,遮了眼中嗜血的冷光。
太過便宜麼?
确實太過便宜了些!
他的母親,一直以來他都以為是被人淩辱緻死,卻原來事實比那殘忍千萬倍!
心頭血肉可救人命麼?這麼歹毒的心思,他們怎麼敢!
又怎麼敢在十幾年後,一臉得意的将真相告訴他?
折磨緻死?
不,那太過便宜了些!
等着,他母親受過的,他實付受過的,他這十多年受過的,定要讓他們全都嘗過一遍才可!
時間匆匆,又是五日過去。
這期間,逍遙王身體一天好過一天的消息,每日裡都會傳進皇宮。
而,就在這消息每日裡傳出的同時,就在一衆大臣眼巴巴等着墨楚卿痊愈的同時,羽聖女在墨錦的有意安排下,正悄悄的接近着一衆大臣。
一個接一個。
這一日,天氣晴好。
潮汐閣内,墨楚卿正陪着顧清和龔婆婆用着早飯。
一連服用了近十日龔婆婆瓦罐中寶藥的顧清,氣色和傷勢以着極快的速度好轉。
看在墨楚卿眼裡,隻覺一隻提着的心,稍稍落了回去。
“阿卿,我身體好了許多,近日你可有時間,帶我去看看張嬷嬷和孩子?另外,許久不見馨兒,我也很是想念她。”
眉眼極柔,顧清看着墨楚卿,語氣帶着期盼和希冀。
墨楚卿一怔,下一刻劍眉微微蹙起,卻沒有回答顧清,而是轉頭看向了一旁的龔婆婆。
“婆婆,寶兒的身體如何了?可能出門?”
三兩下将嘴裡的點心吞下去,龔婆婆滿足的喝了口湯,這才抽空沖墨楚卿點了點頭。
“放心,隻要小心着些,不礙事的。”
有吸溜了一口湯,龔婆婆挑了挑眉,“丫頭覺得,她爹一直不醒,有可能是自己不想醒來的緣故。我覺得有些道理。”
“所以,不管是看人也好,還是為了讓她爹能早一點醒來也好,都該讓丫頭去看看孩子。”
一邊說着話,龔婆婆一邊埋頭吃飯,根本不去看墨楚卿。
吃貨的本質麼?
不!
龔婆婆之所以看都不看墨楚卿,表現出一副吃貨的模樣,隻是因為心虛。
心虛墨楚卿會看出她的欺騙和隐瞞,心虛她會在墨楚卿的視線下,繃不住露出了馬腳。
顧清的身體好了麼?
怎麼可能!
傷口是愈合良好不錯,但也僅僅隻是皮肉無礙。
至于氣色?呵,那不過是她用旁的藥制造的假象而已。
幸而,幸而暗三那小子忙着守在二丫的身邊,幸而有以前的良好過往,讓俊小子對她的醫術頗為信任。
否則……
默默歎了口氣,龔婆婆手中動作更快,一個勁的往嘴裡塞着東西,一派忙碌的模樣。
墨楚卿蹙眉又看了龔婆婆須臾,腦中思量了一番,這才歎口氣,轉向顧清。
“好,那今日晚飯後,我便帶你去九弟府上,看張嬷嬷和孩子,如何?”
這話墨楚卿說的頗為擔心和無奈,不過待看到顧清聽聞後晶亮的雙眸,心中卻是忍不住軟了又軟。
一旁,龔婆婆聞言,狠狠松了口氣,佯裝随意的擡頭朝顧清眨了眨眼。終于,要去見該見的人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