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也别說了,我這就去收拾東西,一個時辰後就跟你一道去炎京!”
龔婆婆話落,生怕顧清不同意自己跟着,還要開口勸阻自己,當下利落的轉身,大步朝門外走去。
開玩笑,美食啊,好玩的啊,皇城啊!
隻這些就夠讓她惦記的了,更别說還有個什麼破戒還俗的和尚……
啊不對,她是為了完成狐祖的交托,不畏危險,千裡迢迢前去炎京,救小狐仙的啊喂!
眼睛不停轉着,龔婆婆身形敏捷,避開了端着早飯正好走到房門口的蘇喬,然後在蘇喬視線中,極為麻溜的回了自己房間,重重的将房門開到最大。
沒錯,是開到最大,而不是緊閉上。
為何?
就因為怕她收拾東西的功夫,顧清偷摸帶人跑了啊。
可是清楚的知道,那什麼暗九啊,或者不知道藏在哪裡一身黑的小夥子啊,全都會武,腳尖一點就能飛出去老遠的好吧。
“小姐,您吃點東西吧。”
眼見龔婆婆回了自己房中,蘇喬深吸口氣,端着早飯走了進來。
顧清側首看了蘇喬一眼,沒了先前的失望和自嘲,卻也沒了以往的信任。
這樣的眼神,哪怕隻是極快的一眼,也讓蘇喬心中更加慌亂。
“小姐,奴婢……”
“放在桌子吧,我等婆婆來了就吃。你去收拾東西。”
在平靜不過的話語,打斷了蘇喬,顧清轉身,走到床邊抱起烏鴉,卻是不再看蘇喬一眼。
蘇喬眼底迅速漫上水霧,定定着顧清須臾,而後默默退了出去。
聽到腳步聲消失,顧清抱着烏鴉轉身,走過去将房門關上,下一刻原本挺直的背脊一點點彎了下來,最終順着房門蹲去了地上。
強撐的平靜消失不見,臉上是傷心,是失望,還有滿滿的擔憂。
怕影響她調養身體,所以就隐瞞了李淑婉和顧博中的事情麼?
這還不算,怕她看出端倪,所以之後李淑婉如何了,顧博中又如何了,竟是連暗九都不敢告知麼?
說什麼等到解決了太後和墨錦,就會原原本本告訴她了?
呵,那要是解決不了呢?
要是被解決掉的人是他自己呢?又将如何?
淚水順着臉頰滑落,顧清勾起一抹比哭看之更讓人心疼的笑。
若被解決的人是他自己,想來會讓暗九護着她,将她送出北炎吧。
雖然暗九沒說,可不用多廢腦子,她都能知道他的安排。
可笑啊,可笑的讓她忍不住想哭,根本就忍不住。
送她離開麼?
以前,擔心她的安全,擔心她會受傷,所以狠心的推開她,計劃着送她和顧博中夫妻一同離開。
現在呢?
隐瞞顧博中和李淑婉的境況,隐瞞自己的險境,隻想等最後分出勝負時再告知她,實在不行,還能送走她?
走?
去哪裡,北炎之外麼?
可若真的到了那時,他不在了,顧博中夫妻也不在了,甚至有可能二丫,暗三,馨兒,所有的人都不在了,她即便被送走了,安全了,又有什麼意思?
啊不對,她隻有半年最多一年時間可活了,說不定根本等不到最後塵埃落定,她就已經死了。
多麼諷刺,多麼讓人無語!
墨楚卿,我理解你的做法,無比理解,可是為什麼,就是接受不了呢?
還有蘇喬……呵呵!
“呼!”
深深呼出一口氣,顧清擡手重重抹了一把臉上的淚,而後抱着烏鴉站起身。
至于臉上短暫出現的那些情緒,随着她站起身的動作,已經消失不見,轉而恢複成了方才平靜無波的模樣。
總歸隻有不到半年的時間了,她舍不得浪費。
失望也好,質疑也罷,亦或者是那些諸多的不接受,都當面說清楚的好。
深呼吸幾下,将些微遺漏在外的情緒徹底收起,顧清微擡起下巴,轉身打開房門。
“婆婆,收拾好了麼,收拾好了就吃早飯吧,稍等一會啟程了,就得要好幾天吃不到像樣的飯了。”
“哎哎,好了好了!”
房門大敞而開的房間裡,傳來龔婆婆興奮的聲音。
約莫一個時辰後,太陽漸漸靠近了最高處。
狐淵村裡,龔婆婆難掩興奮的将自家房門關好,抱着她的收拾好的包袱,颠颠的跟着顧清,朝已經等候在院門外的馬車走去。
“婆婆,小心。”顧清一手抱着烏鴉,一手同蘇喬一道,将龔婆婆扶上了馬車。
而後,她也在暗九的攙扶下坐了進去。
之後緊跟上去的是蘇喬。
至于暗九,早換了身男裝,與一名暗衛一道,做在車轅上。
“好了,走吧。”
自馬車裡,傳來顧清的聲音,平靜到讓暗九忍不住蹙着眉頭,心中滿是擔憂。
“駕!”
一聲吆喝,馬兒邁開蹄子,在暗衛的驅趕下,朝着村口的方向走去。
很快,往日裡院門敞開,此刻卻挂着一把銅鎖的龔婆婆家,便被甩在了一行人身後。
怕驚到村民,馬車不緊不慢到了村口。
始終注意着外間的顧清擡手撩開了車簾,視線直直看向正好對着馬車的祖廟大門。
“拜拜再走?”龔婆婆探頭看了一眼,朝着顧清道。
顧清微一猶豫,而後搖了搖頭,“這次就不去了,等下次,等我活着再來村裡的時候,定進祖廟叩拜狐祖。”
話音落下,撩開的車簾重又回複原位,顧清坐正身子,朝着龔婆婆笑了笑,而後緩緩閉上了眼睛。
懷中烏鴉,柔軟的毛發傳來的溫暖,一點點透過衣衫的阻隔,傳進顧清的心裡,讓她緊繃的心,稍稍松緩了些許。
隻是,這些微的松緩,在一日後一行人到達狐州城,顧清易容後親自去了官府布告處,親眼所見了上面墨黑的字體内容後,徹底消失不見。
定國府三子,太醫院太醫,顧氏顧博中,趁侍疾之便,意下毒謀害太後性命。
經查,證據确鑿,刑犯供認不諱,太後親下懿旨,着明日午時,于菜市口處刑犯顧博中腰斬之行,并昭告天下。所以,她的父親,她答應顧清要保護的人,真的死了麼?在她不知道的時候,被腰斬慘死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