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懷中烏鴉“嗞咛嗞咛”哼叫起來,顧清回神,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中将心裡的情緒表露了出來,竟是捏痛了懷中的烏鴉。
道着歉安撫了懷中的小東西,勉力壓下心頭翻湧的複雜情緒,顧清深吸口氣,重又回到了飯廳中。
“姐姐,姐姐,你終于回來了,無心吃的好飽好飽,一定能抱得動小烏鴉的!”
無心丢下筷子迎了上來,眼縫讨好又懇切的看着顧清,生怕顧清不将烏鴉給他。
顧清笑,笑的從未有過的溫柔,“無心真聽話,那姐姐就将小烏鴉交給你了,你要好好看護好它喲。”
将烏鴉遞了過去,看着無心比之先前更加小心翼翼也更加歡喜的模樣,顧清神色複雜。
相當于四、五歲幼童的智商、情商,那麼,她是不是可以推測,他在很小的時候就遭遇過重創?
再想起蘇喬告訴過自己的,關于四皇子逍遙郡王幼年喪母,孤身一人遠赴大昭寺為亡母祈福的傳言,還有那緻使他突然癡傻的惡疾,顧清不禁心中發寒。
亡母、祈福、惡疾、癡傻,這一切的一切有什麼關系?永甯宮的那位在這其中又扮演着什麼樣的角色?
還有,她在這場陰謀算計中,又被用來充當什麼?
草草吃了幾口東西,一整天,顧清看着無心歡快和烏鴉玩耍的模樣,控制不住的一遍又一遍去回想,去猜測,去探究。
終于,夜幕降臨。
宮人退了出去,轉眼,寝殿隻餘兩人。就連烏鴉,都被顧清交代給了蘇喬和二丫看着。
此時,眼見胖子又是一言不發,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徑直朝床榻而去,顧清再也忍不住的開了口。
“你不傻,你也沒有裝傻,你病了,無心是你,現在的你也是你!”
話音未落,就見眼前的人身子一僵,定在了原處。
“你騙得了别人,騙不了我!在飯廳,我看的清楚,也敢笃定自己沒有看錯,你身體裡,有兩個靈魂!”
到嘴邊的人格被顧清硬生生改成了靈魂,因為她不知道說人格胖子能不能理解得了。
墨楚卿緩緩轉過身,細小的眼縫定定看向顧清,卻是一句話都沒有說。
“我不知道你對自己這種情況有幾分了解,但是,直白的告訴你,你這是病,心理的疾病!你的情況很嚴重,很危險,長此下去,你會頭痛、身體痛,會漸漸忘記越來越多的事情,會真的變成一個傻子!”
“說夠了嗎?”聲音低沉聽不出情緒。
“如果說夠了,還想活命,那就忘掉你今日看到的,忘掉你剛才所說的,否則,本王不介意現在就殺了你。”越說語調越輕柔越舒緩,哪裡像是轉眼就要取人性命的人。
若此時了解墨楚卿的人在這處,定能知道他已處在盛怒的邊緣。
然,顧清卻不知,她隻以為眼前的人是對自己所言的不信任,不屑和無視。
“你到底明不明白我在說什麼!你會瘋,會真的成為瘋子,會死的!”顧清低吼出聲。
也虧她還保有理智,知道這個秘密不能被其他人,尤其是太後的人知道,所以,雖是氣急,卻竭力壓着自己的聲音。
“瘋又如何,死又如何,與你何幹?”墨楚卿嗤笑,涼薄的看顧清一眼,轉身,重又朝床榻走去。
“怎麼會沒有關系,怎麼可能沒有關系!你死了,我這個郡王側妃怎麼可能獨活!”
“告訴我,你幼時是不是受過什麼傷害?告訴我,我來救你,我可以救你,你知道的,我會醫術,我可以治好你!”
看着墨楚卿那副毫無所謂的樣子,顧清感覺自己要被氣炸了。邊說,邊朝床榻走去。
墨楚卿卻依舊不為所動,兀自踢了鞋,躺去床上。
“你倒是說啊,就算不為自己不為我,隻為暗三、範明和那些在乎你的人,不行麼?我保證不告訴其他人,也保證傾盡自己所有的力量救治你,可好?”
說着話,顧清走到床邊,一把撩起了床幔。
“你不說,是因為那些記憶讓你很痛苦是嗎?好,我來替你說!是因為你母親對不對,是因為幼年喪母,又被孤身一人遠送去了大昭寺對不對?是因為有人殺害了你母親對……啊!”
眼前景緻翻湧,還不待身形定住,隻覺脖頸被狠狠鉗住,痛楚傳來的下一秒,是窒息。
緊接着,“咚”一聲悶響,顧清被砸在了床鋪上。
“說,怎麼不說了?本王給你機會說,為何不說!”肥厚的手掌死死掐着身下女人的脖子,墨楚卿口氣平淡的吓人。
杏眼圓睜,看着身體上方掐着自己,寒意逼人卻偏偏語氣比平時更閑适的人,顧清感覺自己仿若看到了死亡。
小臉瞬間憋的通紅,本能下手腳并用開始掙紮。揮刀,下一秒手腕幾欲被捏斷;踢腿,同樣是瞬間就被死死壓制住。
顧清無奈,隻得奮力扭動身體,然相較于墨楚卿的力道,又顯得那麼微不足道。
“如何,不說嗎?好,你不說,本王來說。不要用你的那點小聰明來揣度本王,你,還不夠資格!還有,僅憑你是永甯宮塞給本王的人,卻要本王相信你,顧清,你覺得可能嗎?再來,本王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死,但卻知道,你現在就會死!”
說着話,手中力道更大一分。
墨楚卿看着眼前臉色紫紅,瞳孔漸漸放大,掙紮的動作越來越小,氣息越來越微弱的女人,卻是不為所動,仍舊不斷增加着手中的力道。
即便,心底莫名空虛,莫名有一絲抽痛,卻也隻将那歸結為是無心的情感波動。
然……
驟起的刺痛襲擊腦海,身體裡,另一個靈魂第一次不按自己的意志奮力掙紮着要出來。
一手撫額,墨楚卿咬着牙,拼力抵抗無心的掙紮,另一隻手中的力道卻是絲毫不減一分。
這個女人,仗着自己的特别,一次又一次的挑戰他的底線,而他确也因為她的特别一次又一次的忍讓。但是,母親,呵,世人的嘴多麼殘忍無情,多麼肮髒不堪,怎麼配議論他的母親!
即便是她,也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