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你醒了?”
定國府顧楓晟的房間内,貼身小厮瓦片一臉驚喜的看着床榻上睜開眼睛的人。
顧楓晟蹙着眉頭,看着頭頂上方熟悉的雕花床欄以及瓦片那張熟悉的的臉,微愣了一下。
“少爺?是不是哪裡不舒服?”瓦片擔憂的道,一句話出口,眼圈瞬間便紅了。
“沒有!”顧楓晟搖了搖頭,已然想起自己回了炎京。
擡手扶上額頭,顧楓晟收回看着瓦片的視線,“什麼時辰了?”
“少爺,已經傍晚時分了。”見顧楓晟好像真的無事,又想起上午大夫前來看診後說過的話,瓦片這才舒了口氣。
“什麼,傍晚了?我睡了那麼久?”扶着額頭的手一頓,顧楓晟不敢相信的重又扭過頭來,看向窗外。
果然,天色已經開始轉暗。
而他,方才竟然還以為是因為起來太早,天色還未大亮的緣故。
“許是少爺昨日家宴醉了酒,又趕路回的炎京,太過疲乏所以才多睡了一會。”
瓦片說着話,視線卻不敢看向顧楓晟。
“少爺,您口渴嗎?瓦片給您倒水來喝!”
也不等顧楓晟回答,瓦片神色不自然的轉身,朝一旁備下的溫水處而去。
顧楓晟内捏了捏眉心,回憶了下昨晚家宴時的情況,便相信了瓦片的說辭。
“我不在的這段時間,府裡可有什麼事?”接過瓦片遞來的水,顧楓晟仰頭一口氣喝完,順口道。
瓦片心裡一驚,低垂着頭眼神慌亂的閃了閃,“有的。老夫人和夫人因為少爺的死……奴才該死,奴才嘴笨,少爺……”
驚覺自己又說了顧楓晟死,瓦片猛的反應過來,朝着顧楓晟便請罪。
顧楓晟不在意的擺了擺手,“不礙事,繼續說!”
他哪裡還會介意别人說他死不死的,其實單用猜,都能知道他失蹤這麼久定國府會是怎樣一副情景。
“是。那個穿着少爺朝服的屋頭屍身在回京途中,被滑落的泥石掩埋了。老夫人和夫人悲痛之下當即就病了。”
“太後特準設靈七日,才出殡建了個衣冠冢。另外,太後下旨封了少爺為侯爺,還封賞了老夫人和夫人。”
話音落下,瓦片擡眼小心的看向顧楓晟心裡七上八下,不知如此做到底對不對。
他是貼身侍候少爺的人,除了有兩年多時間少爺去邺城述職外,他始終跟着少爺。
所以,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少爺對三老爺一家人有多麼在意。
可是,老夫人專門交代了,不能讓少爺知道三老爺一家的事,那他到底要不要告訴少爺顧側妃受傷,逍遙王受傷,三老爺被下獄,和三夫人昨日已經出殡的事啊?
瓦片拿不準,既不敢一時沖動,不顧少爺的身體将自己知道的實情說出,又不敢就這麼聽了老夫人的吩咐欺瞞少爺。
所以,他到底該要如何。
垂着頭,瓦片手心裡沁出了冷汗,一點都不敢對上顧楓晟的視線。
因為昨晚确實喝的稍多了些,顧楓晟此刻頭不停抽痛着,是以沒有第一時間發現瓦片不對勁的地方。
“就這些,其他沒有了麼?可有聽說顧側妃的消息?”顧楓晟閉着眼睛,道。
瓦片心頭一跳,嘴巴張了張,腦子極快的轉着。
“有,有的。出殡那日,顧側妃來了府裡,小的遠遠看過一眼,側妃雖然清瘦了些,但精神尚可。”
“而且,聽顧側妃同老夫人他們說話的意思,似是根本不信少爺會死。”
揉着額頭的手頓了一下,顧楓晟因為瓦片的話,唇角勾起一抹淺淡卻溫潤的笑容。
清兒無事就好。
原來,她這麼相信他,相信他還活着。
“還有别的嗎?林城的戰事如何了?可有消息傳來?”
俞城劉府養傷那段時間,他始終留着戒備,隻介紹自己姓顧,并沒有報出全名和身份。
同時,未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也按捺着沒有打聽任何消息。
離開劉府後,一路疾行,卻也不敢放松警惕,始終低調行事,是以幾日來也并未聽到什麼具體的消息。
瓦片額頭上滲着冷汗,心虛的越發厲害,“有,有的。聽說大軍攻退了南嶽兵馬,大獲全勝。其他,其他……”
“老夫人!”正在瓦片不知道該要怎麼辦時,房門外,隐隐傳來聲響。
瓦片大松一口氣,專注的聽着外面的響動,不再說話。
“晟兒可醒了?”顧老夫人在徐嬷嬷的攙扶下,問道。
“回老夫人,奴才不知。”
“算了,不管醒沒醒,藥必須得趁熱喝了。徐嬷嬷,扶我進去。”
顧老夫人周身洋溢着慈愛的笑,揮手打發了下人,在徐嬷嬷的攙扶下,朝顧楓晟的卧房走來。
“吱呀”一聲輕響,房門被推開。
瓦片急急上前幾步,逃也似的走到門口,“老夫人!”
“嗯,晟兒可醒了?”
詢問的話話音都還未落,顧老夫人眼中一亮,顯然已經看到了床榻上睜着眼睛,正要坐起身的顧楓晟。
“睡着,睡着,不準起來。”顧老夫人擡着手,虛空阻止顧楓晟的動作。
“祖母,楓晟無事,這都睡了一整日了,哪裡還能躺的住。”
“躺不住也得躺!”在徐嬷嬷的攙扶下,顧老夫人已經到了床榻前,兩手按住顧楓晟的肩膀。
“雖然傷勢痊愈了,也沒有留下什麼病根,但是大夫說了,你身體這次損傷不少,氣血都虧的厲害,必須得好好卧床躺着調養些日子才可!”
雙眸越發溫潤,顧楓晟沒有再固執的要下床,而是聽話的靠坐在了軟枕上。
顧老夫人滿意了,慈愛的拍了拍顧楓晟的手。
“這是調養身體的藥,你先吃些粥,然後趕緊喝了。至于朝中事情,也莫要操心,你祖父今兒個一早便進宮了,他會和太後好好禀告的。”
拒絕了顧老夫人要給自己喂粥的打算,顧楓晟也卻是餓了,三兩下将軟糯的粥喝個精光,“祖母,孫兒身體真的無事。這藥我一定按時吃了,不過您可莫要讓孫兒躺着調養了。”
端起藥碗将濃黑的藥汁一口喝完,顧楓晟接過瓦片遞來的溫水漱了漱口。
“所以啊,孫兒不需要休息,明日便能親自進宮禀告太後的。”“不行!”卻是顧老夫人幹脆利落的拒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