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安撫了兩個丫頭幾句,讓她們止步于寝房門口,顧清轉而看向墨楚卿。
“怎麼走?該不會就這麼大搖大擺的出去吧。”
不理會顧清躲閃着想要殺了他一般的視線,墨楚卿忍不住擡手理着她耳鬓的發絲,鳳眸帶着笑意,“怎麼會?抓緊了!”
卻是話音都還未落的下一刻,顧清隻覺眼前光線一暗,緊接着腰間傳來恰到好處的力道,随之臉頰貼上了男人略帶些寒意的衣衫。
“你兇腹處的傷口還未全好,我不敢用力,你抱着我吧。”卻是墨楚卿說着話,将顧清那隻被他握着的手拿起,放去了自己腰間。
“誰要抱你,你這人怎麼這麼臭不要臉……啊!”
話音未落,顧清一聲低低的驚呼,在她雙腳離開地面的一刻響起。
下一瞬,就覺寒風似是稍稍急了幾分的刮過臉頰,而二丫和蘇喬已然在腳下。
“你、你、你……”
“風涼,莫說話!”擡手将顧清的頭壓向自己懷裡,墨楚卿道。
鼻尖感受着上好布料的碰觸,顧清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卻在下一秒劃過一抹複雜的光。
當然,這光代表着怎樣的心情,除了她自己,再無人知曉。
很快,确切的說,顧清隻覺也就是兩三分鐘的時間,雙腳便重又落去了地上。
“這麼快?不是吧!姓墨的,你丫把我當傻子糊弄呢吧,這裡分明就還是王府啊,你……”
松開環着顧清腰身的手,墨楚卿忍不住輕敲了下她的額頭,“瞎想什麼!雖說府裡沒了安插進來的探子,但外間總還有人暗中盯着我們,更何狀還有聖……”
到了嘴邊的話頓住,墨楚卿腦海中浮現的是幾日前暗衛在潮汐閣外截獲的紙條――正月十五,三更,望江樓。
正月十五,正是今夜,而這,也是他為何要急趕着,将顧清送走的原因。
擡手輕觸了下面前人的臉頰,又同樣在她發飙前收回了手,墨楚卿唇角勾了勾,“外面太冷,趕緊進去,你得再加個披風。”
話落,也不理會顧清的反應,拉着她便徑自進了自己的寝房。
是了,墨楚卿施展輕功帶顧清前來的地方,不是别處,正是王府無憂閣,他自己的院子。
“未免被人察覺,我們從暗道離開,接應你的人已經安排好了,别怕!範明,取披風過來。”
後一句話,是墨楚卿朝着靜等在房中的範明道。
“是!”範明恭敬的應了一聲,手腳利落,取了墨楚卿的披風過來。
“側妃,您的臉色比之先前好了很多,日後也要顧好身體才是。”
卻是範明,将披風恭敬的遞給墨楚卿後,朝着顧清道。
而這,是自顧清失憶以來,兩人第一次見面。
顧清眉頭挑了挑,沒有理會正在給自己穿披風的墨楚卿,卻是直直看着範明。
“老太監,你是誰?”顧清道。
聞言,範明身體猛地一僵,老臉上原本的笑亦是死死僵住,整個人一時滑稽無比。
墨楚卿喉間發出低低的笑聲,綁着披風系帶的動作不停,“他名範明,是我貼身侍候的公公,你喚他範公公即可。”
“啧,還真是個太監啊。不過,他叫什麼與我何幹?你倒是墨迹夠了沒有,夠了就趕緊送我走,這房子我待着憋悶的難受。”
似是為了印證自己的話一般,顧清擡手撫了撫心口,連帶着臉色都似白了一分。
鳳眸一緊,墨楚卿心中因為顧清的話突然慌亂,連帶着雙手忍不住輕顫一下,将将系好的披風系繩随即重又松開。
“你不是很厲害麼?怎麼連個繩子都系不好?笨死了!”
似是絲毫沒有察覺墨楚卿聽聞自己話後的異常,顧清嫌棄的一把揮開他的手,三兩下将系繩重又綁好。
“行了,這下總可以走了吧。快說怎麼走,我難受!”
不過片刻的時間,顧清臉色又白了幾分,連帶着額際都似隐隐滲出了冷汗。
墨楚卿心中再慌,下一刻拉起顧清的手就朝房中暗道口快步走去。
“暗道在這裡,走!”
話音未落,已然極快的在一旁牆壁上拍打了幾下,随即沉悶聲響起,陰寒的風自緩緩露出的暗道内卷了進來。
顧清忍不住一個激靈,下一秒人已經再一次被墨楚卿環進了懷中。
“裡面冷,我帶你走!”
不似方才那般帶着打趣和寵溺的意味,此刻墨楚卿語氣急切,伴着遮掩不住的慌亂,隻是因為他怕。
他怕再在房中待下去,顧清會越來越不舒服;他也怕,怕繼續待下去,顧清會想起些什麼。
若是她記起了在這房中發生的傷心事,想起了輕冉,想起了他,想起了孩子,那麼……
眨眼間,墨楚卿足下生風,一手攬着顧清,一手中提着範明早先就準備好的燈籠,極快的躍進了暗道中。
“呼!”一聲,是顧清大大松了口氣的聲音,在隻有墨楚卿極輕極快的腳步聲的暗道中,異常清晰的響起。
劍眉忍不住蹙起,墨楚卿垂眸看了眼顧清的發頂,“怎麼,還是不舒服?”
“沒有,好受多了!”卻是顧清明顯松了口氣的聲音。
“話說,姓墨的,你是不是在剛才那房裡做過什麼特對不起,特傷害我的事情啊,不然怎麼好端端的,我前腳跨進了門,後腳就憋的喘不過氣呢?”
微擡了頭,斜昵向攬着自己腰身的人,顧清聲音帶着些質問的味道。
聽聞顧清言說好受了些,墨楚卿心中騰起的慌亂平息了幾分,随即不着痕迹的放慢了步子,隻怕自己速度太快會不小心傷到顧清。
“你想知道麼?顧清,若你想知道在那房中發生了什麼,那我這便告訴你,絕不欺你一分一毫。”
說着話,墨楚卿迎上顧清斜昵着自己的視線,幽深鳳眸中盛滿了認真。顧清袖中素手忍不住顫了下,斜昵墨楚卿的視線卻并不收回,“怎麼,是嫌我對你的厭惡還不夠,所以想再加把火候?姓墨的,我告訴你,即便以前的事情我不記得了,但是現在我對你也是十二萬分的讨厭
了,所以你……”
“不是!”
顧清話沒說完,墨楚卿便出言打斷了她。
“不是,不是為了讓你更讨厭我,而是我答應過你,不會再對你隐瞞任何事情。隻要你問,我便說。所以,顧清,關于在那間房中發生的事,你要問,要聽嗎?”
心忍不住緊縮,墨楚卿直直看着顧清,不知何時,疾行的步子徹底停了下來。
顧清看着墨楚卿,杏眼眯了眯,須臾……
“算了,讨厭一個人本來就夠倒胃口的,為了自己舒心,你還是别說了。再者,我既然将那些個事情忘記了,又為什麼要費勁的再從旁人嘴裡知道?又不是吃飽了撐的被驢踢了!”
“行了,這裡面烏漆嘛黑,還冷的緊,趕緊走吧,用你的輕功,快!”
收回了視線,顧清主動抓住墨楚卿的衣袖,擺明不想再說什麼。
墨楚卿大大松了口氣的同時,心底卻又升騰起些許失落和澀痛。鳳眸幽深帶着複雜的再看一眼顧清,而後運起輕功,帶着顧清便朝暗道出口而去,同樣再不發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