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聲響,打斷了顧清的思緒。
就見,方才還偷親自己的人,已經靠坐在軟枕上,恢複了往日裡冷肅的表情。
暗一進來細心的關好了房門,這才朝着軟塌走了過來,似是根本沒有察覺到房間内溫馨又稍顯暧昧的氣息。
“需要我回避麼?”
暗一還未開口,顧清先出聲問道。
雖然沒有說話,但墨楚卿握着顧清的手更緊了幾分,無聲的表明了他的态度。
顧清見此,無所謂的聳聳肩,拿起掉落在軟榻上的書卷,複又看了起來。
墨楚卿薄唇勾了勾,軟化了将将才擺出的冷肅,這種明顯的改變,讓暗一忍不住驚詫的擡眼看了看榻上的人。
“何事?”
低沉的聲線,吓的暗一連忙低下了頭。
“回主子,剛剛收到的消息,南嶽有異動。另外,續骨生肌的藥,有進展了。”
明顯感覺握着自己的手緊了一下,顧清不解的挑了挑眉頭。
“藥在何處,可拿到手了?”
卻是不自主坐直了身體的墨楚卿,急切的詢問暗一。
沒錯,能讓墨楚卿如此急切的,并不是南嶽的異動,而是那續骨生肌藥的消息。
二月底的時間,距離顧清容貌被毀已經過去三個多月。
這三個月以來,發生了太多的事情,讓人們似是習慣了顧清滿是傷痕的容貌,似是不知不覺的接受了那個笑起來一側臉頰有點僵硬的她。
但是,墨楚卿沒有忘,一刻都沒有忘記過!
正是因為他的沒有忘記,使得冥殿被派出去尋找續骨生肌藥丸的人越來越多,找尋的範圍也越來越廣。
甚至是四國之外,都有冥殿人的影子。
“回主子,續骨生肌藥的消息,也是從南嶽傳來的。據說是南沃山中的巫族,有可以讓人恢複容貌的藥。”
“南嶽,竟也是南嶽?”
劍眉忍不住蹙起,墨楚卿鳳眸微眯了眯,“我們的人最初便在南嶽尋找過,這麼長時間都沒有結果,偏偏南嶽國有異動的時候,傳出了續骨生肌藥的消息?”
冷嗤一聲,墨楚卿微斂了眸,深思起來。
而他的這番話,即便是顧清,也從中聽出了不對勁兒的味道。
“所以,南嶽國的異動和續骨生肌藥的消息,之間有牽連?說直接點兒,可能是有人故意而為,隻為了讓我們上鈎?那續骨生肌藥的消息是假的?”
“回側妃,主子派去查詢續骨生肌藥的人,在得到了消息的第一時間,便前去巫族中查探過。”
見墨楚卿擰眉思索着,暗一開口回答了顧清的問題。
“所以呢,藥是真是假,與南嶽的異動有無關系?”
“藥恐怕是真,至于與南嶽的異動有無關系……”頓了頓,暗一頭垂的更低了幾分,“暫時還未查出其中的關聯,或許過幾日會有新的消息傳來。”
“既然如此,那便等着好了。”
抱起不知何時睜開眼睛的烏鴉,顧清渾不在意的道,“不管有沒有關系,是不是有人刻意而為,隻要我們不去尋那勞什子續骨生肌藥,一切的陰謀(貓)陽謀(貓)都抓不到老鼠……阿不,老虎!”
“是不是呀,烏鴉?”揉搓了下烏鴉的毛發,顧清笑彎了眉眼。
因為漸漸習慣了顧清時不時莫名其妙的話語,所以墨楚卿并未覺得那“陰謀陽謀抓不到老虎”有什麼奇怪。
但可憐的暗一就不一樣了。
隻見,暗一皺起濃黑的眉毛,思量了幾息,“側妃,屬下愚鈍,不能明白側妃所言何意,望側妃明示。”
顧清一愣,張了張嘴正不知該要如何“明示”,一旁墨楚卿從她手裡接過烏鴉,朝着暗一道,“行了,先退下吧,有消息随時來報。”
“但是……是,屬下遵命!”
可憐的暗一,旺盛的求知欲被墨楚卿冰冷的眼神扼殺,不甘不願的退了出去。
腦子裡想着的,卻是顧清那在他看來,奇怪至極的話。
轉眼,房中隻餘了兩人。
墨楚卿将烏鴉放去一旁,無視它哀怨的視線,擡手輕撫上顧清的臉頰,确切的說是她臉頰上那深深淺淺,縱橫交錯的刀痕,隻覺心髒緊縮的疼。
“所以,你很介意我的容貌麼?”
面前之人眼底的痛和心疼太過明顯,讓顧清想要忽視都不可能。
“所以,是因為我的臉,你才不願意與我親近麼?”
輕撫刀痕的手,在顧清第一句話出口的一瞬間便停了下來,墨楚卿用着不能理解的,帶些受傷的視線,直直看着顧清。
“我們經曆了那麼許多才能夠像今天這般相處,難道你還在懷疑我?”“顧清,你聽着,我從來不曾介意過你的容貌如何。但我承認,不介意并不表示我會無能的讓你一直這般下去,你受傷是我的錯,是我自卑又懦弱的放任你離開,否則你不會獨自碰到聖月宮的人,也就不會
……”
眼前忍不住浮現的,是他急急趕去,卻見顧清滿臉血迹的一幕。
“所以,不管如何,我會用盡一切辦法拿回那續骨生肌的藥。”
“可是我不在意啊,我隻要……”
急急出口的話,因墨楚卿伸出手輕按在唇上而止住。
“關于你所說的,不願于你親近的話,”另一手擡起,珍惜萬分的牽過顧清的手,帶着她緩緩觸向心口處,“感覺到了麼?它之所以能跳動的這般鮮活,皆是因為有你在身邊。”
顧清承認,也不得不承認,其實不用墨楚卿回答,她都知道他并不介意她容貌的問題。
之所以那麼質問他,不過是因為她心虛和不安所緻。
畢竟,墨楚卿那般俊美,她即便是容貌無恙的時候,在他身邊都會自慚形穢,更何況現在……
另外,若他真是天帝幼子,若事實真如蘇喬故事中講述的那般,救他的人,與他有婚約的并不是“寶兒”,而她夢中出現的那些景象可能是因為“寶兒”暗戀莫卿才臆想出的。
若是這樣的話,那她就再一次成為了一個第三者。
說到底,她會如此,皆是因為不安。但是此刻,聽了墨楚卿的一席話,感受着手掌下有力的,似是漸漸加快的心跳,顧清的不安就這麼簡單又悄無聲息的被治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