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說的對,老奴這邊帶路,穆小姐,請!”
範明為躬着身子,颠着步子,将穆雲夕主仆,以及絲毫沒有一點離開意思的禁軍帶進了無憂閣的院子,直奔墨楚卿的寝房。
原本頂頂不合規矩的事,因為一紙懿旨,便變得讓人沒辦法诟病。
“主子,穆小姐和兩位禁軍大人分太後娘娘的命,前來看您了。”
直接推門進了房間,範明坦坦蕩蕩,一點心虛都沒有的朝床榻的方向禀告道。
幾息後,床榻上傳來虛弱的一聲,“勞皇祖母挂念,孫兒有罪。”
床上的人說話似是極為費力,一句話說完,又緩了幾口氣,才接着道,“本王無事,煩請穆小姐告知皇祖母,讓她老人家放……咳咳……放心。”
“主子,您身子不好,莫要再強撐着說話了!”擡手抹了抹眼角,範明帶着哭音道。
說話的同時,已經請了穆雲夕坐去了離床榻不遠的凳子上。
“也罷……咳,想來皇祖母也不會怪罪我不能起身叩拜謝恩了。”
範明聞言,又擡手抹了把淚,走上前,将虛垂下來的窗幔撩起,讓一衆領命前來的人得以看見床榻上有暗二易容假扮的墨楚卿。
兩名禁軍暗暗對視一眼,大跨兩步離床榻更進,抱拳行禮,“末将見過逍遙王爺!”
瘦的血管分明的大手擡起,朝兩名禁軍勉力擺了擺手,躺在床榻上,面容蒼白頹敗的暗二,适時的大喘了兩口氣。
好似一個簡單擺手的動作,便讓他無法承受一般。
自從踏進逍遙王府以來,穆雲夕掩在袖中的手便死死攥着帕子。
進了房間短短片刻的時間,自聽見那道她想念了不知多少日夜的聲音進入耳中,鼻腔眼睛便澀澀的疼。
可是,她卻不能哭出來,甚至不能走上前去好好看看那個日夜思念的人。
此刻,見他竟然隻是一個揮手的動作,便費力的大喘着氣,穆雲夕心頭更痛,同時也更恨!
恨顧清,恨“寶兒”,恨不得将她千刀萬剮。
是的,恨!
比以前更加洶湧的恨!
方才兩人來王府的路上,羽聖女見穆雲夕眼中盡是急切和能見到墨楚卿的欣喜,心中嘲諷的同時,貓抓一樣的嫉妒。
所以,就在到了逍遙王府大門前,馬車停下兩人要下車的前一刻,她一把拉住了穆雲夕,笑的無比歡愉的同穆雲夕說了一番話。
“穆小姐,上一次我告訴你說王府中的隻是墨楚卿替身的話,其實是騙你的。至于到底是真是假,得要你這個前未婚妻好好分辨一番才能知道。”
“不過,作為騙你的補償,我可以告訴你,墨楚卿重傷的真正原因。他是為了給顧清那道續骨生肌的藥,親自闖了南嶽巫族聖地,被蠱王和巫族人縮傷,所以才……”
滿意的看着穆雲夕眼中的欣喜瞬間僵住,羽聖女咯咯笑着,當先下了馬車,“啧啧,逍遙王爺還真是個重情之人呢!”
看着床榻上人暴瘦又殷紅似能滴出血的臉,穆雲夕腦海中不停回響着羽聖女的話,袖中素手攥的更緊,緊道指甲深深陷入皮肉中,才能堪堪忍住沖去床榻邊的沖動。
“小姐,太後娘娘命您前來探望逍遙王爺,您是不是得要前去看仔細了,才好回禀太後啊。”
羽聖女素雲,不用想都能猜到穆雲夕此刻的心情,偏卻她還不滿意,微扶了身子,象征性的靠近穆雲夕,象征性的壓低了聲音,一副貼心丫頭的模樣道。
穆雲夕自然猜得到羽聖女此話的意思。
一來想看她更難受,二來是想借她的眼睛,分辨床上的人是不是真的墨楚卿。
可是,即便知道羽聖女的目的,即便一萬個不想讓她得逞,但穆雲夕卻反駁不得,也不想反駁。
是以,羽聖女話落,穆雲夕點了點頭,緩緩從凳子上站起身,邁步朝床榻前走去。
“王爺,您……”幾個字出口,聲音忍不住哽咽。
随着自己每靠近一分床榻,穆雲夕心中的疼便更甚一分。
再顧不得兩個禁軍會怎麼看,怎麼想,穆雲夕沒有坐範明拿至床側的矮凳,而是滿滿蹲下身,讓自己的視線與床榻上的人平齊。
範明看着這樣的穆雲夕,眉頭皺了皺,臉上神色不變。
羽聖女撇了撇嘴,心中嘲諷着,暗暗朝兩位禁軍使了個眼色,而後就勢也走去床邊。
“小姐,奴婢知道您與顧側妃相交甚好,也擔心王爺,但您也得顧好自己的身子啊。”
“地上涼,您抓緊同王爺說說話,然後就起來吧,可好?”
羽聖女這話說的更加無所顧忌,因為她知道,經過林城一事後,逍遙王府的人,定然更加肯定她乃是聖月宮的人。
既然如此,适當演演就行了,何必再憋屈自己。
“穆小姐,卑職已經給王爺請過安,這便去外間等候。”
兩名禁軍自然看到了羽聖女遞過來的一眼,當下抱拳招呼一聲,轉身大跨步朝外間走去。
如此,房中除了暗二,範明,便隻剩了穆雲夕和羽聖女四人。
長長呼出一口氣,羽聖女轉頭似笑非笑的看一眼範明,也不再管穆雲夕,徑直站在一邊,毫不客氣的看着床榻上的人。
第一次見面,他也是這般臉色绯紅一片,周身氣息卻不像現在這樣頹敗,而是冷冽如冰。
可是現在……
顧清有人寵愛如何,有人甘願貌似為她尋藥又如何,現在還不是一副半口氣的,她一隻手就能捏死的模樣?
至于這個穆雲夕,禁軍一走,就一點顧忌都沒有了,竟然恬不知恥的強握着男人的手!
呵,蕩婦!
“阿卿,你怎麼樣了?是不是很難受?暗三呢,暗三怎麼不在,他怎麼侍候你的,這種侍候怎麼不守在你身邊?”
“範公公,你去叫暗三,我倒要問問看,他……”
心中怒火忍不住攀升,穆雲夕不顧暗二無力的推拒,握着他一隻手,傷心的不能自已。
範明眉頭都不動一下,仿佛沒有聽到穆雲夕的話一般,靜靜站在一側,實則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有暗七的易容術在,别人或許看不出床上的人是暗二假扮的,但穆雲夕與主子相識十幾載,有些事情她再清楚不過,隻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