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夕，馨兒她……”
墨楚钰身側的手攥了攥，思量須臾轉頭看向穆雲夕。
可他話才将将出口，便見穆雲夕猛然轉身，極快的朝外面走去。
墨楚钰一愣，下一刻疾步上前一把抓住穆雲夕的胳膊。
“雲夕，你莫要生馨兒的氣，她隻是一時接受不了你的身份，所以才……”
“你告訴我，九殿下你告訴我，清兒是不是傷的很重，是不是因為她傷的很重，所以才不願意原諒我，所以逸之不得已才放出了清兒染疾的消息？”
三日前，正月十五，身在穆府的穆雲夕同樣第一時間便收到了墨楚卿放出的“顧清身染惡疾，需卧床靜養”的消息。
當時，穆雲夕隻以為，墨楚卿之所以那麼做，是為了能讓顧清不受打擾的好好調養身體，可方才聽了墨馨兒的話，她心中升騰起巨大的不安。
“怎麼會。有暗三在，就算顧清傷的重，也不會有大礙，你就莫要胡思亂想了，待過些日子……”
墨楚钰出口的話又一次沒說完，隻因穆雲夕一把甩開了他的手。
“不行，我要去王府看清兒，不親眼見到她安好，我不放心。”
實在是方才墨馨兒的質問太過淩厲，此一刻，穆雲夕根本不相信墨楚钰的說辭，反而覺得他有什麼關于顧清傷勢的事情瞞着她，不願讓她知道。
“雲夕，顧清走了！”
看一眼被穆雲夕甩開的手，墨楚钰低低歎息了一聲，終是不得已的開了口。
穆雲夕轉身離開的步子一頓，像是沒有聽清墨楚钰所言般，皺眉轉回頭，“你說什麼，清兒她怎麼了？”
看着穆雲夕臉上極力保持冷靜的模樣，墨楚钰心中微澀，不忍卻又不得不再一次開了口。
“雲夕，顧清走了，十五那日走的。四哥之所以放出她染疾的消息，不過是為了掩人耳目罷了。現在王府中的顧清，是暗七易容假扮的。”
“嗡”的一聲悶響，于墨楚钰話落後，在穆雲夕腦海中炸裂，讓她大腦瞬間一片空白。
連帶着，本就不甚好看的臉色一夕間慘白一片。
墨楚钰一驚，急急上前一步，擡手想要安撫一下穆雲夕，卻是在碰觸上她的前一刻生生止了動作。
“雲夕，顧清身體無事了，正是因為她無事，四哥才會同意将她送走的，你莫要擔心，也無需自責，她……”
嘴邊的話，因為看到穆雲夕滾落而下眼眶的淚珠止住。
墨楚钰身側的手再緊，一時卻是不知可以說些什麼話來安慰眼前的人。“雲夕無事，讓九殿下見笑了。今日時辰不早了，雲夕這便回府去了，九殿下止步。”
腦海中的嗡鳴聲稍歇，穆雲夕擡手草草抹了把臉上的淚，朝墨楚钰施了個禮，轉身離開。
隻這一次，她的目的地不再是逍遙王府，卻是穆府。
看着穆雲夕逃跑般離開的背影，墨楚钰擡腳跨出一步，薄唇張了張，終是站定沒有言語。
也罷，就這麼回去了也好，總比前去逍遙王府再得知什麼更不好的消息要好一些吧。
低低歎息一聲，直到穆雲夕的身影出了院門，墨楚钰這才轉身，重又走回墨馨兒的寝房門前，打算好好同她談談。
“馨兒，雲夕回去了，隻九哥一人，你開開門。”墨楚钰道。
屋内，墨馨兒坐在榻前正哭的傷心，哪裡有心情理會墨楚钰的話。
片刻，無人應聲，墨楚钰頭疼的挑了挑眉，徑自推門走了進去，直到墨馨兒身邊，而後疼惜的擡手撫上她的發頂。
“哭成這幅樣子，簡直醜死了！好了，莫要哭了，嗯？九哥之所以帶雲夕來見你，隻是想要你們好好談談。馨兒，顧清受傷小産，固然讓人難過，可是雲夕她……”
“咚”一聲響，打斷了墨楚钰的話，連帶墨馨兒的哭聲都止了。
隻見，房間門口，不知為何去而複返的穆雲夕，一手撐着房門，一手捂着兇口，臉色慘白如紙般，不可置信的看着房間内的兩人，确切的說，是看着墨楚钰。
“九殿下，你方才說什麼，清兒她怎麼了？”
顫抖的聲線，極輕極輕，穆雲夕拼盡了全力，才僵硬的吐出這麼一句話。
房間内，墨楚钰和墨馨兒兩人，皆沒有料到穆雲夕會突然出現，還好死不死聽到了顧清小産的話。
此刻，看着穆雲夕驚懼過甚的模樣，墨楚钰止不住在心底暗罵自己。
“雲夕你怎麼了，為何又這麼問？方才不是告訴你了，顧清無事，受的劍傷也已經沒有大礙，三日前離開王府出門散心去了。你不是離開了麼，可是有什麼事忘記了所以返回來……”
“小産，清兒她懷了誰的孩子，逸之的嗎？他們有了孩子，他們竟然……有了孩子，孩子……是那晚受傷，所以才沒了？”
沒有理會墨楚钰的話，穆雲夕愣愣收回視線，垂下眼睫，顫抖着唇呐呐自語。
所以，他們已經親密到有了孩子，因為孩子沒了，清兒才不願意原諒她，馨兒才這麼氣惱她，所以逸之才……
回想着自那晚身份被顧清發現後，發生的種種，尤其顧清和墨楚卿對自己的态度，穆雲夕隻覺心口升騰起悶痛，漸漸變成尖銳的刺痛。
而這刺痛，不知是因為自己牽累顧清小産，太過自責的緣故，還是因為得知墨楚卿與顧清之間的感情，已然遠遠超出了她與墨楚卿十幾年的情意，所以忍不住嫉妒不甘而起。
總之，這一刻，穆雲夕心底的情緒前所未有的複雜，複雜到一些沉封在深處的，人性中黑暗的一面，悄無聲息的冒了頭。
“雲夕，雲夕你還好吧？顧清她……”
被穆雲夕的臉色和反應吓到，墨楚钰眉頭緊鎖，擔憂的開口詢問。
隻是，他話還未說完，就見房門處的穆雲夕身子一軟，雙目緊閉着歪倒去了一旁。
“雲夕！”是墨楚钰的驚呼聲。
“雲夕姐姐，你怎麼了？”是墨馨兒還帶着濃重鼻音的，急切擔憂的詢問聲。
而這，隻是穆雲夕意識徹底消失前聽到的一部分聲音。
至于另一部分，卻是伴随着陡然出現在眼前的虛幻畫面，在腦海中響起的，歡喜嬉鬧的聲音。天地一片潔白，廣闊雪原上，兩道同樣雪白的身影，奔跑着，玩耍着，再親密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