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楚卿記得,“按着原本的記憶”這話,是那夜他陪伴顧清在定國府守着李淑婉時,顧清将紙條交給他後,說過的。
因為當時她的反應有些不自然,而他總覺她的說法給人的感覺很怪異,所以即便這麼些時日過去,她的原話他卻依舊記得清楚。
她說:發現?沒有,一點都沒有。按着原主顧……按着原本的記憶,我從不曾聽聞過與紙上所言有關的事情,又哪裡能有什麼發現。
“原本的記憶?這話有點意思!”
程風習慣性的摸了摸下巴,似是在品味墨楚卿的話。
“正常人的說法,難道不應該是‘記憶裡’,‘印象中’之類?”
“按着原本的記憶……嗯,感覺……感覺像是那人的記憶被改動過,或者……他同時擁有兩個甚至更多截然不同的記憶,所以在回憶的時候,才會無意識的說按着原本的記憶這種話。”
程風邊說邊思索,此刻話音一落,忍不住将手中折扇在掌心中猛的擊了一下,“主子,這話是誰說的,莫不是……”
被自己的分析驚到,程風急急看向墨楚卿,卻是見墨楚卿正定定看着他。
心頭一緊,程風想起方才墨楚卿問暗三的話,臉上的驚疑更甚,難道是……顧清?
程風的話,讓墨楚卿心頭掀起巨浪。
若程風分析的不錯,這世上能夠改變一個活人記憶,而平時又和一般人無二的,便隻有聖月宮的媚術!
所以,顧清是原本就和聖月宮有關?還是在擄走的那段時間内,被聖月宮的人動了手腳?
勉力壓下心頭的猜測,墨楚卿收回在程風身上的視線,轉而看向暗三。
暗三不傻,不但不傻還很聰明。
此刻,聽了程風的話,又看了墨楚卿的反應,哪裡還能不知那人是誰。
“回主子,根據脈象,側妃的腦子不曾受傷。不過,也有可能是因為在你們回來之前,那傷便養好了,所以屬下才無從得知。”
傷養好了?
不,若他記得沒錯,當時落入崖底河流中,他将她護的嚴實,所以她的頭上隻是輕微的擦傷而已。
那麼,不是受傷緻使她忘記是自己救了她,又是什麼原因讓她忘了呢?
“今日之事切不可讓第四人知道,也不可讓顧清察覺。還有,重新派人去查顧清的身世,下去吧!”
輕阖了眼睑,墨楚卿将身體靠去軟枕上,不再言語。
程風與暗三對視一眼,少有的沒有擡杠,而是默默退了出去。
與此同時,潮汐閣。
顧清逗了逗看到自己回來便歡天喜地的二丫,而後便打發了她與蘇喬一道去取布料來。
“布料?小姐又想做衣服了?給誰呀?老爺、夫人,還是……夫人肚子裡的小少爺?”二丫被顧清逗的小臉紅撲撲,好奇的眨巴着眼睛問道。
顧清擡手點了點她的額頭,“瞎琢磨!娘的肚子不過才四個月,孩子要生還早着,這會子做什麼衣服?”
更何況,有李淑婉和張嬷嬷在,有哪裡需要她動手。
“快去,拿幾匹上好的紫色布料子來!”
“紫色?啊!二丫知道了,小姐這是要給王爺做衣衫呀,難怪小姐臉上的笑止也止不住呢!嘻嘻,二丫這就去!”
一聽說是紫色的料子,二丫就是再呆萌,卻也知道這衣服是要做給誰了。
當下嘻嘻笑着,拉了蘇喬的手,就朝外面快步而去。
顧清低頭抿了口茶,掩飾着臉上的窘意,隻唇角的笑,卻如二丫所言那般,怎麼壓都壓不下去。
沒多久,顧清剛剛選好了一匹暗紫色,銀線打底的料子,墨楚卿便推門進了來。
身後,範明伴着暗三,一人手裡提着食盒,一人懷裡抱着幾匹布料,走了進來。
顧清正在料子上比劃的動作一停,擡頭見了來人,當下便喜滋滋的迎了上去。
墨楚卿,俊顔上的沉色早已斂起,此時看到顧清房中各色深淺不一的紫色布料,鳳眸隐現淡淡的喜意。
“正好正好,就等着你來量尺寸呢,快過來。”沒有忽略男人眼中的喜意,顧清臉上笑容更甚,牽了墨楚卿的手便将他朝軟塌前拉過去。
“迫不及待要給本王做衣服了?”順着顧清的力道擡步,墨楚卿聲音帶着淡淡的笑意。
顧清側首看向他,幹脆也不扭捏,當下便爽快的承認,“是啊,王爺有沒有很感動?感動的話,就趕緊多喜歡我幾分吧。”
雖說心思細膩,但她面上卻是大大咧咧的性子,先前幾次鬧臉紅,讓墨馨兒等人取笑,不過是因為一時沒有适應罷了。
可這會子,再想讓她如同一般女兒家嬌羞不已,那是不可能的,除非做一些少兒不宜的事情。
而且,對于墨楚卿這樣一個冷情寡言的人,若要讓他愛上自己,顯然臉皮薄,扭捏着等他來喜歡是絕對行不通的。
所以,她幹脆就繼續厚臉皮的女追男好了。
“噗嗤”兩聲悶笑,卻是二丫和暗三。
顧清輕哼一聲,也不在意,就要動手量墨楚卿的尺寸。
顧楓晟,原主顧清給他做過幾次衣服,尺寸記憶裡都有,但是墨楚卿,卻是第一次。
“不急這一會。先吃了午飯,再動手,嗯?”
阻了顧清的動作,墨楚卿握着顧清的肩,讓她坐去軟塌上,轉而看向範明。
範明手裡提着食盒,當下幾步上前,手腳利落将裡面還冒着熱氣兒的飯菜一一端了出來。
四菜一湯,不多不少,卻都是按着顧清的喜好準備的。
顧清瞅了眼桌上的菜,杏眼彎成了月牙兒,“好啊,那就聽王爺的,先吃飯好了。”
一旁,蘇喬見此連忙上前欲要侍候着給兩人盛湯,卻是被顧清眼疾手快搶了去,“不用你們侍候,都下去吧。”
開玩笑,這人的恐女症可不是一般的嚴重,哪裡會吃蘇喬經手的東西。
不知内情的蘇喬,卻隻以為是顧清想要侍奉墨楚卿,當即抿唇一笑,恭敬應了一聲,便同其餘三人一道出了去,還不忘将房門關了起來。
轉眼,房中僅餘了兩人。
顧清拿着湯勺的手一松,另一手中的碗放去了桌上,便再不動了。
墨楚卿劍眉微挑,不解的看了過去,卻聽顧清輕聲一哼開了口。“還不給我盛湯?莫不是不想穿我做的衣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