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東區的監牢,設在長安城牆邊上,青石的基座,青磚的牆面,一片灰蒙蒙的。常年風雨的侵襲,表面肮髒破敗,看上去令人感到十分壓抑。監牢的大門是拱形的,一個大大的“牢”字,被兩扇厚重的黑漆大門分成兩半,已經無法對齊了。
監牢的門口,站着一高一矮兩位帶刀的獄卒,懶洋洋地閑聊着。看到有人過來,他們站直了身子,望着來人。
“官爺”,泥鳅上前和把門的獄卒打招呼。
矮個獄卒上下打量了泥鳅三人,問道:“什麼事兒?”
泥鳅說道:“我們是李慧娘的親屬,趙典獄同意我們來探望她。還請官爺給個方便。”說着遞上了趙典獄的便條。
高個獄卒接過便條,反複地查看,上面總共隻有“同意探監。趙之祥”幾個字,可是高個獄卒始終就看不完。
泥鳅知道他們的意思,急忙遞上了一包銅錢,兩個獄卒才笑着還給了他們便條,開門放他們進去。
到了監獄裡面,李二寶等人花了不少錢,終于來到了女牢裡面。女牢頭看了趙典獄的便條,接過了泥鳅送上的銅錢,帶着他們進了探監室,說道:“等着吧,我去帶她出來。”
正在這時,司獄走了進來,說道:“等一下。李慧娘是要犯,牛獄丞特地交代了,不準探視。”
女牢頭對李二寶說道:“你們回去吧。”
李二寶上前一步,對着司獄說道:“司獄老爺(唐朝不稱呼大人,對官員稱呼姓氏加職務,李二寶不知道他的姓氏,隻能這樣稱呼),求您通融一下,行個方便吧。”說完,遞上了一大包銅錢。
司獄接過銅錢,瞪起眼睛說道:“不是本官不通融,而是牛獄丞特地交代的,我也沒有辦法。不過,你們帶來的東西,可以轉交給李慧娘。”
李二寶哀求道:“司獄老爺,您就讓我看她一眼吧,看一眼我們就走。”
司獄不高興地說道:“本官已經給了你們方便,既然你們不願意,那好,東西也别往裡面送了。”
泥鳅趕緊扯了李二寶的衣袖,對司獄說道:“好吧,這些東西請您轉交一下。”說着,将手裡的吃食交給了女牢頭。
李二寶三人離開後,司獄對女牢頭等人說道:“東西不準給李慧娘,平時的飯菜也要減少分量,讓李慧娘好好吃點苦頭。”
女牢頭說道:“明白了。那這些吃食怎麼辦?”
司獄說道:“你們留着享用吧。”
女牢頭高興地說道:“謝謝陳司獄了。”
陳司獄名叫陳世俊,身材高瘦,長方臉,皮膚白淨,看上去十分清秀,但是眉宇間流露着陰冷的神情,令人感到難以親近。他說道:“你跟我過來一下。”
女牢頭跟在他的身後,來到了女監的外面。看看左右無人,陳世俊問道:“李慧娘的情況如何?”
女牢頭說道:“您盡管放心,她現在吃了不少苦頭,比起剛進來的時候,老實多了。”
陳世俊說道:“那就好。不過,你要把握好分寸,千萬不要弄傷了她,更不要出人命。”
“您就放心吧,我已經安排了,讓那些囚犯們随時監視着李慧娘,保證她死不了。”女牢頭說道。
“很好。”陳世俊說道。
他從衣袋裡拿出了一個布袋,遞給了女牢頭,說道:“這是給你的辛苦費,事情了了以後,還會有賞。”
女牢頭接過錢袋,眉開眼笑,滿臉的橫肉直顫。她說道:“謝謝陳司獄了。”
李白接連找了不少人,也沒有什麼效果,根本就見不到李慧娘。在長安城裡,他倒是有個有能力的朋友,就是密雲郡公高仙芝,找到他肯定會幫忙的。可是人家目前不在長安,說是過幾天才能回來,李白沒有辦法,隻好耐心等他回來。
李二寶見到李白,和他交換了一下情況,都無可奈何。
第三天中午,泥鳅來找李二寶,說道:“案子的情況,打聽清楚了,事情麻煩大了。”
李二寶心頭一緊,說道:“什麼情況,你趕緊說。”
原來,蓮香那天接待了一個胡人,他是個胡商。這個胡人向蓮香炫耀财富,出示了一顆胡珠(就是玻璃球子)。
唐朝不生産玻璃,都是胡人帶來的,因此才叫做胡珠。因為玻璃本身就很難得,品質好的就更加珍貴了。這顆珠子品相很好,是難得一見的寶物。
後來,那個胡人就中毒死了。蓮香被帶到了官府,指認了李慧娘,說是她指使自己為了謀奪胡珠,下毒害死了胡商。
現在,人證物證齊全,李慧娘很難脫身了。
李二寶一聽,嘿嘿冷笑。說道:“胡珠。就為了一顆胡珠。”
泥鳅說完後,本來就擔心李二寶接受不了,看到他這個樣子,就更加擔心了。心想,這幾天要好好陪着二寶,别讓他再出什麼事兒了。
李二寶之所以冷笑,是因為他已經看明白了這件事。後世的資訊發達,他看多了各種電視劇,劇情比這個複雜的多得是。
這件事基本上可是肯定,是甯遠侯張潭看中了姐姐和妙音坊的家産,想人财兩得。
他指使這個胡人拿着胡珠到妙音坊炫耀,事先在這個胡人身上下了慢性毒藥,算準了時間,讓他恰好死在妙音坊。
至于蓮香,一定是受到了張潭等人的脅迫,不得已才指證李慧娘的。
想明白了這一點,李二寶鎮定下來,他臉上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這下,泥鳅更加擔心了,他看到李二寶的笑容從冷笑變成了傻笑,可别真的神經了。他小心地說道:
“二寶,你沒事兒吧?”
李二寶收起笑容,說道:“沒事,沒有什麼大不了的,老子還就不信了,跟我玩詭計,老子弄不死他!”
“二寶,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泥鳅覺得他是受了刺激了,在說胡話。
“你别問了,跟我來。”說着就朝着樓下走去。泥鳅在後面緊緊跟着。
李二寶來到了調教嬷嬷王美娟的房間,問道:“王嬷嬷,蓮香的家裡還有什麼人?”
王嬷嬷說道:“他有個父親,住在萬年縣(長安城下轄萬年縣和長安縣)劉家莊。”
“有詳細的地址嗎?”李二寶問道。王嬷嬷告訴了他。
回到了自己的房間,李二寶把自己對整件事情的分析,告訴了泥鳅。
泥鳅十分憤怒,恨恨地說道:“這個甯遠侯真不是東西!”接着,他問道:“二寶,你有什麼需要我做的?”
“你和大傻到蓮香的家裡走一趟,務必查到她父親的下落。我想,此時他可能已經被轉移走了。不過,你們還是去一趟,總會有些線索的。”
“好吧,我馬上就去找大傻,然後就去萬年縣。”泥鳅說完就走了。
李二寶送走了泥鳅,就出門去找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