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是殺戮的夜晚,也是冰冷的夜晚。
金馬寺,乃是所有戰鬥的中心,也是最為悲慘的地方,和尚的屍體堆起來,清晰可見,十幾人,當金馬寺的方丈和主持,二人回來,聽聞這個消息之後,雷霆大怒。
“什麼?你說什麼?”
慧心大師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大還丹丢了一顆,這可是僅有的幾顆中的一顆,這還不是最為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沒有奪回來。
死的人都在眼前,一具具冰冷的屍體,安詳躺在地面上,都是一劍斃命,其中有幾個乃是他最為相信的親信,也都死了。
死了十幾個人,都是金馬寺未來的支柱,都死了。
一劍斃命,能夠闖進金馬寺,而且大搖大擺出去,并能殺死如此多人,此人還是一個用劍的高手,是誰?不言而喻。
“師弟,這賬不能算。”慧能陰沉着臉,手心握緊,青筋直冒。
身為金馬寺的方丈,竟然有人在他眼皮底下,偷了大還丹,還造成此等殺戮,不能饒恕,不能原諒。
金剛尚且有怒目之相,而他們凡人,更是不可能泯滅,心境無法安靜下來,幾十年的苦修,今日動了殺戒。
“師兄,且慢動怒,快劍知白,他……。”
想起那個讓人恐懼的男人,慧心忍不住皺眉,他們兩人其中一個人,和他單打,還真不是他的對手,很可能被他斬殺劍下。
他們不能沖動,不能夠動了方寸,金馬寺遭今日一劫,勢力大損,情況不容樂觀。
“哼,快劍知白,該死。”怒氣發洩,可他除了這般憤怒,還能怎樣?
人已經走了,而他們隻能看着地面的屍體,發怒,除此之外,還能做什麼?
兩人沉默,身後的人也沉默不語,彼此感受到了悲傷的氣氛,默哀低頭。
“師兄,陛下不是安排了包龍于來保護這裡嗎?有他在,怎麼會死那麼多人?”
慧心雙眼一亮,随即搖搖頭,他知道包龍于這個人,保護說的是保護,其實他更加想要的這一幕,知白不屠殺十幾個人,他是不會出手。
死了這些人,不算在他的頭上,而且,死人是難免的,這些人,在陛下的容忍範圍内,他們知道,陛下也知道。
所以就算找包龍于算賬又如何,而且,包龍于的孔雀門可是受傷頗重,失去了大部分戰鬥力,如此情況,他們還去找麻煩,隻會讓自己難堪罷了。
“唉,師弟,算了,包龍于那邊,我們是不指望了。”
屍體冷冰冰的,确是那麼讓人傷心,所有的憤怒,刹那間,消失于無形。
一具具屍體,一個個往日活蹦亂跳的人兒,可愛的人兒,此刻,躺在冰冷的地面,沐浴冰冷的月色,多麼可悲,多麼傷心。
“師弟啊,埋了吧。”
這句話一出,所有的人安靜了,看着這些屍體,紛紛動手,低頭,哽咽,有的甚至直接落淚。
哭泣的聲音,讓人心痛。
更讓人心碎。
也許這些都是他們的命啊。
“師兄,難道我們就此作罷嗎?”
慧心不甘看着師兄,他的臉,更加蒼老,更加無力,頹廢,他看到了師兄虛弱的一幕,看到了他那從未有過的悲傷。
蒼老的他,如同今日的自己,同樣的********弟,算了,不要去找他的麻煩了,我們傷不起。”
“是,師兄。”
派人去,誰能讓知白死,沒有,結果還不是收回來一具冰冷的屍體,與其這樣,還不如放棄。
他懂,所以沒有反駁,因為他知道,知白的恐怖。
這一夜是金馬寺最為冰冷,最為悲傷的一個晚上。
而這個晚上,同樣也是陳一凡痛苦的晚上,悲傷的人不是他,而是吃貨,小姨子朱珠,還有丫鬟紫兒,還有老小子。
當他們看到陳一凡那一副慘狀,瘋了。
吃貨看着眼前的男子,全身上下,包裹着白布,鮮血染紅了不知道多少布條,多少清水,這一個晚上,她一直坐在這裡,看着他。
冰冷的眼眸,露出殺意,殺意之後,她眼神恍惚,看着他。
陳一凡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一個晚上,都沒有醒來,一直躺着,躺着。
蒼白的臉,幹涸的嘴唇,鮮血不斷滲透出來,他看着更加可憐,更加恐怖。
而她的眼眸,更加寒冷,和傷心。
門戶打開,一縷陽光照射進來,外面走進來小姨子朱珠,輕手輕腳端着白粥進來,她讓守候在門口的紫兒回去睡覺,紫兒開始是不願意的,可是逼于小姐的威勢,不得不回去。
她端着白粥進入,放下,來到姐姐身邊,擔心道:“姐姐,你也去睡覺吧,一個晚上沒有休息,你肯定很累,他由我看着,你去休息吧。”
吃貨安靜看着他,雙眼轉動,冰冷散發出來,冷冰冰的她,看着更加冰冷無情。
“姐,他,我會照顧好的,你去休息,等你休息好了,再來接替我,好嗎?”
朱珠忍住淚水,勸慰姐姐,姐姐的這個樣子,她從來沒有看到過,殺機凝聚,哪怕是這個狀态,她還是那麼寒冷。
吃貨回頭看了妹妹一眼,抿嘴道:“你說他為何這麼傻,打打殺殺可不是他的事情,他隻是去混吃混喝的,為何一定要拼命?”
“姐姐。”朱珠更加不忍心,看着姐姐,她不知道說些什麼。
“天下能人多的是,為何一定要如此對待自己,他不是一直都很聰明的嗎?這一次,為何就犯傻了嗎?”
她不懂,看着他渾身傷痕,心中更加悲傷,忍不住醞釀眼淚。
一向懂得保護自己的他,為何要這麼拼命,他不是一直都在說自己隻是一個雜役,一個幫人收拾東西的無關人物,為何最後受傷的人是他。
朱珠手放在姐姐的肩膀上,眼前恍惚,想起了昨晚姐姐瘋狂的模樣,差點要殺上大城寺去,無人能擋,要不是最後母親開口,她還真的要大開殺戒。
瘋狂的姐姐,那可是十分恐怖的,姐姐的實力,她不知道到底到了何等境地,隻知道除了父親之外,其他人都不能抗壓住她。
姐姐很少會沖動,瘋狂,因為她不想自己殺人,所以一直保持冰冷。
可昨晚,姐姐瘋狂了,再一次瘋狂了,瘋狂得讓所有的人都瑟瑟發抖,前來送陳一凡回來的人,差點被姐姐殺死了。
她不敢想象,昨晚姐姐要是沖出去了,今日的洛都會變成何等模樣?
看着姐姐傷心,她心中不是滋味,可更不是滋味的是,她看到了這個陳一凡在姐姐心中的地位,雖說平時冷冰冰的,對他還是對自己都是一個樣子。
可姐姐的心思,誰能知道,不是昨晚的瘋狂,她還不知道,原來,他已經深深進入姐姐的心中。
她不知道這是什麼,可心是很痛很痛,她給自己的理由是,自己是看到他受傷才心痛的。
“姐姐,休息吧。”
吃貨散去了殺氣,搖搖頭,坐在那裡,看着陳一凡的身子,怔怔出神。
朱珠歎息一口氣,轉身去端着白粥,放在姐姐的手上,道:“吃點東西吧,姐姐,你都一個晚上沒有吃了,吃點吧。”
姐姐還是無動于衷,朱珠更加傷心:“姐姐,你不吃飯,哪裡來的精力守着他,他昏迷過去,需要人照顧,你這樣子,他會很傷心的。”
吃貨還是沒有動手,朱珠把碗放在她手上,給她握着,自己出去,再去端來一碗粥,進入裡面,姐姐還是那個樣子,她深深歎息一口氣。
沉悶的氣息,醞釀心中,不得釋放,不得解脫。
很累,真的很累。
她不懂,可是也不想懂。
來到陳一凡身邊,拿着碗,看了看身邊的姐姐,開始認真喂陳一凡喝粥,一邊喂一邊勸慰姐姐:“姐姐,你不吃飯,不喝粥,哪裡來的力氣照顧他,你不吃,他也要吃,你總不能一直看着吧?”
“我知道你傷心,我們也很傷心,可當務之急,是照顧好他,讓他早點恢複,你若是也這樣子,那……。”
她不想說狠話,一句一句勸慰,她知道自己不适合勸慰别人,從來沒有做過這種事情,第一次做,不知道說些什麼好。
姐姐還是那個樣子,沒有任何變化,眼中隻有他。
朱珠喂完了,歎息一聲,走了出去,關門。
外面的老小子趕緊上來問:“乖女兒,怎麼樣了?”
“還能怎麼樣?還不是那樣子,你們又不是不知道姐姐這個人,犟起來,誰也拉不動。”朱珠心中吃味說着。
“啊,那一凡怎麼樣了?還活着嗎?”嶽母大人的關心是很别緻的。
朱珠白了一眼自己的母親,這話說的,我都不知道如何回答好啦。
“娘,你不會自己進去看嗎?一個個那麼好奇,也真是的。”人都到了門口,可就是不進去,這二老,到底鬧哪樣。
“呵呵,我這不是不想吵着他們嗎?”老小子摸摸頭,呵呵一笑。
“乖女兒,别說有的沒的,一凡怎麼樣了?”嶽母大人發威,誰敢不聽。
“他沒事,應該很快就會好吧。”最後自己都不确定,朱珠深深呼出一口氣,身體還是那般沉重。